第122章 是個可憐人

  知青們到底都是外來的人，大隊裡的人從來都不曾真心相信過。

  知青們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明面上的矛盾，大家就這麼偽裝平靜。

  

  韓七月安心地拿了一本書坐在小板凳上開始看起來。

  韓七月看書，從來都是沉浸式的看書，很快就能全身心地投入進去。

  書本里的那些知識，爭先恐後地朝著韓七月的腦子裡飛竄而去。韓七月都震驚於自己看書時候的效率。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幾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韓七月就覺得看不清楚書本上的字跡了。

  抬頭看過去，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楚建國等人也已經將書本都收拾好，正在和哥哥們說什麼。

  韓七月合上書本，緩緩站起來，在院子裡舒展了一下身體。

  送走了幾個知青，韓奶奶招呼楊春芝將罐子裡的羊肉熱上，又裝了大半個死面鍋盔。

  「陸家二老看著身體不太好，死面鍋盔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哎呀，疏忽了。」

  韓奶奶一面裝鍋盔，一面還絮絮叨叨地念叨著。

  很快，韓七月在韓陸陽的陪伴下去了山腳下。

  路上的時候，韓七月將自己早上救了趙紅柳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

  韓陸陽震驚地盯著韓七月看了好一會兒。

  「七月，你這意思是，早上他們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你已經把人安頓妥當了？」

  妹妹這一手玩得太溜了，早上還一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真讓人佩服啊！

  「嗯，安頓好了，沒敢帶到咱們家去！」

  「小妹，你咋就救了這麼個人？大隊裡的人都說他搞破鞋！要是你和她走得近了，會不會連累你的名聲？」韓陸陽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自家小妹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和趙寡婦接觸多了，會不會不好？

  「沒事，六哥，她雖然有錯，但也是逼不得已，一個寡婦，無親無故的活在這個世上不容易。」

  雖然不知道，趙紅柳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但韓七月心軟，對趙寡婦多了幾分同情。

  「六哥知道你心善，可這件事，咱們這次幫過之後，以後可就不能繼續牽扯了。」

  韓七月為了讓韓陸陽能心安，只能點頭應下。

  至於以後到底會走到哪一步，韓七月自己心裡都沒數。

  兄妹二人很快就走到了山腳下，依舊是韓陸陽在外面放風，韓七月直接去屋裡。

  韓陸陽找了一棵樹，靠著樹幹看星星，嘴裡嚼著一根乾草，百無聊賴。

  而屋裡的韓七月，已經將肉和鍋盔從籃子裡拿出來。

  問道肉香味，二老都忍不住咽口水了，趙寡婦也沒表現得多好，一雙眼睛恨不得直勾勾地盯著罐子不離開。

  「七月啊，你又帶肉來了？」陸老太太問。

  「陸奶奶，今天家裡煮了羊肉，給您送一點過來，您和陸爺爺趁熱吃。」

  說完這句話，韓七月又看向趙紅柳：「趙嫂子，你也在這裡吃吧，吃完了，咱們回去。」

  趙紅柳今天一天其實都很忐忑，尤其是到了晚上，她生怕韓七月不過來找她。

  她總不能在這裡和二老住一個晚上。

  雖然她自己相信，二老都是頂好的人，但這樣的事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閒話來！

  好在，韓七月來了，她眼淚差點兒落下來。

  「七月，你們家人……」

  「我們家人都知道了，趙嫂子，有些事，等到了我們家裡咱再慢慢說，你先吃飯，羊肉湯涼了就沒辦法吃了。」

  吃飯時間，韓七月不想讓趙紅柳太難過。

  「七月啊，紅柳是個可憐人，那李會計不是人！」陸老太太說了這麼一句之後，端起碗開始吃肉，不繼續說下去。

  韓七月一時怔愣，沒有明白陸老太太話里的意思。

  三個人一人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饃，胃裡舒服了，身心都舒服了。

  韓七月將東西收起來說道：「陸爺爺，陸奶奶，我明天早上早早送趙嫂子過來，還得勞煩你們幫忙。」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韓七月又叮囑了二老幾句，才帶著趙紅柳離開。

  路上，三個人間隔一點距離，都沒有敢說話。

  好在，這時候勞累一天，大家都睡覺比較早，並沒有見到其他人。

  到了寒假，將院子門拴上之後，韓奶奶已經站在堂屋門口等著了。

  趙紅柳雖然對韓奶奶很熟悉，但這時候心中也不免忐忑。

  如果只是寡婦，肯定不會被人歧視，問題是，她和李會計搞在一起了。

  不用耳朵聽，趙紅柳就能猜測到，現在大隊裡的人是怎麼討論自己的。

  「快到屋裡來，別站在院子裡吹風了。」

  韓七月拉著趙紅柳到了堂屋裡。

  偌大的堂屋裡，點著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煤油燈只能照亮巴掌大點兒的地方。

  「紅柳，來，坐下喝口水。」韓奶奶招呼趙紅柳：「到了這裡，別拘束，都是多少年的老鄰居了。」

  趙紅柳眼圈兒一熱，差點兒掉淚。

  她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感覺到過這樣的關心了。

  不管是婆家還是娘家，他們都從來沒有為她著想過，所以，她吃虧之後，才能順著李狗剩的意思委曲求全。

  「謝謝你，韓奶奶，你們家的大恩大德，我趙紅柳沒齒難忘，這輩子當牛做馬，一定報答你們。」

  趙紅柳話說得誠懇，也沒有無以為報，下輩子當牛做馬之類。

  韓奶奶笑道：「你這娃，啥當牛做馬的，快別這麼說。唉，說起來，也是你命苦！」

  命苦兩個字，戳中了趙紅柳的傷心事，可不就是命苦嗎？

  不命苦，怎麼能前後死兩個男人，連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

  不命苦，怎麼能委身李狗剩那樣不是東西的人，受盡欺凌。

  不命苦，怎麼可能被前婆婆和小叔子擠兌到不得不投河自盡？

  趙紅柳眼淚嘩嘩流下。

  「別哭別哭，沒啥過不去的。」韓奶奶給趙紅柳一塊破舊的但洗得很乾淨的帕子。

  「紅柳啊，我今天打聽了一些事，你聽了可不能著急上火。」

  韓奶奶打聽到的事，還是打算給趙紅柳說說，省得她差點兒死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趙紅柳也算聰明人，只韓奶奶這一句話就清楚了，背後絕對還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