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偶遇故人
2024-07-06 17:38:19
作者: 江北大娘
聽見虞風的聲音,潘月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坐回到板凳,繼續在畫板上作畫。隔著畫板,虞風蹲了下來,他雙手撐住下頜,就像個孩子似的,透過畫板縫隙,盯著潘月。
「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潘月垂下眼皮瞧了他一眼。
畢竟,青青的命是他救下的。
「你來複查?」
潘月顧左右而言他。
虞風站起來,把剛才扎針的地方亮給潘月瞧,「是啊,你也不說句感謝的話,我為了你們家可付出太多了。」
潘月帶著微笑,繼續畫畫。
「行!你要是不感謝我也行,告訴我一幅畫能賣多少錢?」
潘月仰頭,十分鄭重地說了聲,
「謝謝!」
她仰頭盯著虞風,「我十分感謝你救了周青青,真的。你可以回去了。」
虞風啞然,好半晌才緩過神,
「你這是過河拆橋了!我不要你謝謝,你告訴我一幅畫多少錢就行。」
這人有病,病得還不輕。
潘月不想再多說話,
「一千。」
虞風噗嗤一聲笑了。
「一千?這在歐洲怎麼也得一千英鎊吧……你這是賤賣自己的作品,太廉價了。」
潘月一時無語。
虞風從小在歐洲長大,完全就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子。他哪裡知道,普通人的工資一個月也就五六十。
「行吧,那您趕緊去歐洲吧。這兒太貧瘠,不適合您這樣的。」
虞風聽出潘月在諷刺他,反而背著手,笑出了聲,
「這樣,你畫畫,我帶你去歐洲參賽怎麼樣?你一旦得了獎回來,身價可就成倍地往上翻。」
參賽……
潘月可想不來那麼多,自己沒有驚人的運氣,還是老老實實畫畫掙錢好了。
「潘月?」
青青住院樓層的護士貼在門邊,笑盈盈的,
「周參謀長打電話來了。」
潘月仿若得救,扔下筆跟著護士下樓去了。天台上,空蕩蕩的只剩下潘月的畫。
虞風坐在板凳上,感受潘月的餘溫。
他掃了一眼腳邊亂七八糟的筆架,突然嘴角勾起了一層淺笑。
虞風抄起一隻勾邊的鉛筆,在畫作右上角顏色最深的地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後還跟了一句,
「你是我的。」
他扔下筆,揚長而去。
辦公室,潘月壓低聲音。
「有啥事?」
話筒里,周英傑頓了頓,緊張兮兮的問潘月,
「你那邊出啥事了?」
潘月偷偷抬起眼皮,小護士們一個個提著耳朵,一言不發,整個辦公室安靜極了。
她緊緊攥住話筒,
「沒事。你有事就趕緊說,我這邊還忙!」
潘月語氣硬邦邦的。
周英傑的聲音帶著失落。
他告訴潘月,胡紅萍是技術工人,這邊已經有紡織廠接受。工廠直接分配了單身宿舍,他去看過,條件都還不錯。
「大小寶的學校,也落實了。」
潘月又偷偷看護士們,她們或許覺得沒什麼甜味,一個個興致瞭然,開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潘月鬆了一口氣,
「那挺好的,辛苦你了。還有別的事情不?」
潘月準備掛電話,被周英傑叫了回來,
「小月,單位上有點急事,我暫時還不能回京城。青青的事情還要麻煩你。」
倒不是潘月假客氣,青青的病情穩定,現在這兒真的不需要兩個人。
「你安心在江城工作,青青的病情很穩定。你也不用太掛記這裡。」
潘月的「太」字,加重音。
自從周英傑離開京城後,每天一個電話報備,潘月接電話都接麻了……
「我想回京城,也不全是為了青青。」
周英傑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潘月琢磨了一下,周英傑是想通了麼,虞青山的苦心他終於看見了?
既然這樣,虞家也算是苦盡甘來。
「嗯,那你在江城時,可以給虞家準備點土特產。我記得門市部就有賣的,山珍,蜂蜜什麼的。」
潘月自顧自地說著。
對方話筒,一片沉默。
良久,周英傑才清了清嗓子,
「我是想你了。」
啪!
潘月無情地把電話撂下。
她快步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臉上暈了一層紅雲。
一個多星期後,潘月完成了畫作。她用薄羊毛氈包好,擠上了去往京城美術學院的公共汽車。
車上擠滿了人,潘月挪到車門邊,找了個位置站定。
……
她把畫放在腳邊,剛挺直身板,就感覺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潘月轉身一看,是個不認識的大姐。
大姐被她一回頭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潘月。
「莫名其妙。」
潘月嘟囔。
就在這時,潘月又感覺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再次轉身回頭去看,身後卻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這兒……」
潘月這才換了一個方向。
她瞬間眼前一亮,只見顧軍圍著白色,正笑盈盈地盯著她看。
「你怎麼來京城了?」
潘月問。
顧軍一手扶著肩上的背包,另一隻手攥著頭頂的扶手,「我來這兒進修啊,京城美術學院。」
潘月抿著嘴,替他高興。
「真好。」
「去年一別,好久不見了。我去電影院找了你好幾次呢,都沒有見到你的人。我聽你同事說,青青病了?是很嚴重的病。」
顧軍眼中滿是擔憂。
「我和玉蘭姐張瑤瑤都打聽了,他們就不告訴我青青在哪住院。她現在怎麼樣?」
潘月聳了一下肩,
「是我不讓他們說的。別擔心,青青已經好多了。」
說話間,京城美術學院到了。
下車後,顧軍這才發現,潘月還抱著羊毛氈子包起來的畫。
「這是什麼畫?」
對於畫畫,顧軍保持十足的好奇。
潘月指了指距離美術學院不遠的畫廊,告訴顧軍,自己接了一個活,算是美術工藝品。
「能打開一下,我先看看麼?」
顧軍眼睛落在羊毛氈子上,拔不出來。
潘月有些不好意思。
以藝術家自居的人,通常都對自己這種行為很蔑視,統稱為「造假」。
別說正經美術教師了,就連大學裡的美術系學生,都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
但,潘月很坦率。
名家畫作價值很高,工藝品也不必惶惶不安。
她把羊毛氈剝開,露出了精美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畫作剛露出一腳,顧軍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潘月,你也太厲害了!」
他雙眼放光,仿佛自己手中握住真品了似的。
嘖嘖稱奇,甚至潘月完全沒感覺到一點點被蔑視的感覺。
「我實話說啊,簡直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