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失憶
2024-07-06 11:50:05
作者: 星河悠悠
眼看著姜尋被置於危險境地,盛司越的冷靜一點點崩塌。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飽含了太多在此刻無法說出口的情緒。
他似乎是想傳達什麼,但又不能明說。
之後,男人朝著歹徒開口:「好,我交出槍!」
後者似乎是怕他玩什麼貓膩,再次提出要求:「蹲下,把槍放在地上!」
盛司越照做。
他往地上蹲的動作很慢,精神高度集中,就在槍離地還有不到五公分的時候,他拿著槍對準擄著姜尋那個歹徒的手,扣動扳手,開了槍。
砰!
「啊——」
歹徒吃痛,槍也掉到了地上。
姜尋這輩子第一次聽見槍聲,抱著腦袋大腳一聲之後,徹底亂在原地。
盛司越衝過去,狠狠地踢了歹徒一腳之後,撿起地上的另一把槍,餘光瞥了眼姜尋:「阿尋,你先回家去。」
她顫抖著聲音說:「我……我現在報警。」
「你回家裡報警,我來拖著這兩個人。」
「可是……」
他沒有聽她的「可是」,危機面前仍舊維持著冷靜的模樣:「聽話,你待在這裡我會分心,他們兩個人我能勉強對付,但顧不上你,馬上回家去。」
「好……好……」
姜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可能是兩把槍都在盛司越手裡,她相信他可以輕鬆解決那兩個歹徒,所以就乖乖聽話地回了家。
門落鎖的聲音剛剛傳來。
其中一個歹徒就朝盛司越沖了過去。
他正要朝那人開槍,另一個歹徒趁他不備踢了他一腳,又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把匕首,朝著盛司越衝去。
男人單膝跪在地上,拿槍的手抖了抖。
就這一會兒,歹徒已經把槍從他手裡搶走,另一個歹徒也過來按住了他。
挨了槍的歹徒為了泄憤,拿槍一下一下地砸在盛司越的腦袋上。
他額頭很快冒了血。
恍惚之間,盛司越伸手扣住歹徒的腿把人掀倒在地,拳頭正要往對方臉上砸時,蹦——
劇痛自肩上傳來。
他低頭,看見紅色的血液自肩上汩汩而出,很快便弄髒了衣服。
「吱呀」的開門聲傳入耳中。
男人撐著朝門口處看去,瞥見姜尋不顧一切地朝他沖了過來。
他張了張嘴:「別過來!阿尋,快回去!」
可姜尋怎麼會回去?!
盛司越是因為她受的傷。
這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這次,他中了槍!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害怕盛司越真的就這麼死掉。
如果今天他死了,就是為了她而死,以後漫長的人生里,她該有多麼後悔啊!
「我讓你回去!」盛司越忍著肩上傷口再次朝她大喊。
可女人充耳不聞。
兩個歹徒見目標任務出來,朝姜尋舉槍。
盛司越看到了,一瞬間眼神驟變。
他拼盡全力掙扎著爬起來,伸手去搶歹徒手裡的槍時,對方一腳踢過來。
他側身躲過。
另一個歹徒卻再次朝他扣動扳手,男人往前沖了一步,伸手去奪他手裡的槍,可是搶距離他的腦袋很近,那歹徒又像剛才一樣一下一下地拿著槍朝他的腦袋上撞。
不斷放大的聲響幾乎震碎了他所有的意識。
大腦逐漸模糊……
就在他終於抵不住手上力道鬆了些時,歹徒一腳把他踢到在地。
男人暈了過去。
姜尋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早一步慢淚痕。
看著盛司越身負重傷在自己面前倒下,她慌亂無措極了。
可歹徒卻抓住了她,扣著她的手腕拿槍抵在她的腦袋上,扣動了扳手。
開槍之際,警車出警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個歹徒對視一眼,各自露出慌亂的神色,似乎是覺得跟完成僱主任何和被警察抓走相比,後者付出的代價更高,他們沒有對姜尋開槍,撒腿跑了。
死裡逃生的姜尋哭著蹲在盛司越身邊。
她拍了拍他的臉,嘴裡一遍遍地喊著:「盛司越,盛司越……」
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觸目驚心,比她做的噩夢還要可怕。
她想幫他處理傷口,奈何無從下手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後悔。
她不該總是冷著一張臉對他,她不該一直對兩人和好的事情不鬆口。
如果今天這個男人就這麼為了救她死了。
她無法想像自己的下半生還過得如何悔恨!
盛司越,你一定不要有事!
姜尋一直喊他的名字,可是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救護車過來把他拉走。
異國的醫院裡,她一邊無助地坐在手術室外面等,一邊糾結著要不要告訴盛老爺子。
想了又想,她覺得或許她應該告訴盛齊松。
他是盛司越的父親,之前又常年生活在美國,也許會有熟悉的醫生朋友可以照顧一二。
女人廢了一些功夫菜找到盛齊松的號碼,撥通之後,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清晰:「盛……盛伯父,我是姜尋,盛司越在美國受傷了。」
「怎麼回事?」
「我們遇到了搶劫犯,其……其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搶劫犯,盛司越受了槍傷,腦部可能也受了傷,現在在華盛頓這邊的醫院,正在手術中,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爺爺……」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盛齊松還是很上心的。
他說:「我馬上去美國,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你爺爺,他年紀大了心臟也不好,不能再受打擊。」
「好,好……」
一臉說了兩個好字,姜尋卻不知下一句該說什麼。
而那邊,盛齊松已經掛了電話。
她又開始在手機的最近通話記錄裡面找,找到溫墨寒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那邊接得很快,溫墨寒的聲音里還帶著幾分調笑:「這麼早就主動打電話給我?阿尋,你想我了嗎?」
早?
是啊,江城時間現在應該是早上六點左右。
她沒有多想,很快開口:「溫墨寒,我這邊出事了,需要你幫忙。」
女人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以致於那邊的男人幾乎瞬間正色:「先別著急,慢慢說,怎麼回事?」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我想問問你認不認識好一點的醫生,能治療槍傷的。」
說著,她抓了抓頭髮。
「槍傷?」溫墨寒的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
姜尋的神情有些渙散。
不止如此,她說話時也有些不自知的語無倫次:「盛司越現在還在手術中,其實我不知道他到底需不需要另外的醫生,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在要害,可是我真的很擔心,我一刻都安靜不下來,我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他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
「阿尋,你先別想那麼多,盛司越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先等手術結束,我馬上就回華盛頓了,我陪你一起面對。」
「先這樣吧,你也不用著急回來,等他手術結束我問問醫生情況再聯繫你。」
她呆呆地說著,還不忘道謝:「溫墨寒,先謝謝你了。」
話落,女人掛了電話。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
姜尋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急救的狀況如何。
她只知道,她很慌亂。
前所未有的慌亂。
好像這件事只通知了盛司越的父親還不夠,找了溫墨寒幫忙也不夠,她應該跟自己家人說一聲。
可是跟誰說呢?
爸爸剛經歷了一場換腎手術情況不算穩定,她不想他為了她勞累奔波。
媽媽一個人生活尚且需要吳嫂照顧……
好像只能找姜致了。
對,姜致。
他是她的哥哥,如果哥哥能抽空過來,她的心也許會安定一些。
這麼想著,姜尋找到姜致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那邊響了兩聲才接通。
接電話的不是姜致,而是孟靜姝。
她嗓音甜美:「阿尋,你哥剛起床下樓做早飯手機忘帶了,你找他什麼事,我現在下樓把手機給他?」
「嫂嫂,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你說的什麼話啊?」
孟靜姝反問過後意識到什麼,嗓音立刻變得關切起來:「不對,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對,出什麼事了?」
「我和盛司越遇見了歹徒,我……」
「阿尋,你別急,我把手機給你哥哥了,你和他說啊。」
姜致沉穩的嗓音傳來:「阿尋,怎麼了?」
「哥,我現在在華盛頓,今天我和盛司越遇見了歹徒,他為了救我受了槍傷,現在在醫院搶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滿腦子都是他被送上救護車的時滿身是學血的樣子,我現在真的很快,我怕萬一發生什麼一個人應付不了,你可不可以來華盛頓一趟,我……」
「不用說了,我現在就定飛華盛頓的機票。」
姜尋還想說什麼,手機進了一個電話。
她看了眼備註。
是秦明禮。
女人大概猜到是溫墨寒告訴了秦明禮她在這邊發生的事情。
「哥,我師父打電話給我,我先接一下。」
「好,別太擔心了,有什麼情況隨時告訴我。」
「嗯。」
通話結束,姜尋接通秦明禮的來電:「師父……」
後者沉聲開口:「我已經讓宋瑩去醫院找你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先跟她說,她在美國待的時間比我們都長,找她大部分事情她都可以解決。」
「謝謝師父。」
「好了,手術還沒結束之前,醫生還沒有說清楚盛司越的情況之前,你別胡思亂想。」
她低低地應聲:「嗯。」
「他傷在哪裡?」
「槍傷在肩上,頭被歹徒用槍多次在撞擊,我感覺……」
姜尋說著,嗓音有些失控,話也無法繼續下去。
她真的太擔心了。
電話那邊,秦明禮安慰道:「不是所有的槍傷都致命,傷在肩上的話應該沒事,至於頭,也可能只是腦震盪,不要自己嚇自己,嗯?」
女人哽咽著「嗯」了聲。
秦明禮又道:「想哭就哭出來,一直忍著反而消耗精力。」
姜尋抬手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痕:「先這樣,我掛了。」
「嗯。」
通話結束,她又看了眼手術室的指示燈,眼底的淚怎麼都止不住。
宋瑩很快趕了過來。
她在姜尋身邊坐下,給她遞了紙巾,沒有問什麼,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里終於有醫生走了出來。
姜尋第一時間迎了上去,問盛司越的情況。
醫生面色稍顯沉重:「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傷的不輕,好在沒有傷到要害,休息兩周就能恢復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她慶幸的時候,醫生再次開口:「但是頭部受到重創,大腦功能受損,損傷到顱內,還是很嚴重的,也有可能醒來後出現失去記憶的情況。」
「失去記憶?」
姜尋有些不敢相信這麼戲劇化的事情會發生在盛司越身上。
醫生點頭:「對,不過現在不能確定,得先看他什麼時候醒過來,醒過來之後,才能具體確定他的失憶,也有可能,不會失憶。」
「那他多久能醒過來?」
「大概三到七天,先轉到病房觀察看看吧。」
她只覺得渾身癱軟。
還是宋瑩禮貌道了謝:「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
……
盛司越就這樣陷入了昏迷。
第二天一早,警察來找姜尋了解昨天案發時的情況,並稱已經在調附近監控尋找兇手蹤跡了。
第一個從江城趕來的人是姜致。
他從醫生那裡了解情況,之後勸了姜尋幾句。
再後來過來的是盛齊松,知道兒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之後,他也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溫墨寒是最後一個來的。
不過他來的時候,帶了一名腦科專家。
專家看了盛司越的片子,和做手術的醫生說的基本上沒什麼差別。
姜尋一直在醫院守著盛司越,不管是誰說讓她去休息,她都一概不聽。
很奇怪,守著他的時候,她哪怕在病床邊睡著,都沒有再做一些奇奇怪怪會嚇到自己的噩夢,只是偶爾會夢到盛司越說恨她。
她不清楚這個夢境代表什麼,也無心去細究。
第三天的時候,一個不該出現在醫院的人過來了。
是盛歆月。
是盛齊松帶著她過來的。
他看了眼姜尋,之後面色凌厲地呵斥盛歆月:「道歉!」
姜尋有些摸不著北。
盛歆月有什麼需要跟她道歉的?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見了,就算要道歉,不也應該是盛齊松要求她對盛歆月道歉嗎?
為孫麗珍的離世而道歉。
「我不道歉,我沒有錯,是她害死了我媽媽,她是個不祥之人,自己死不了還總是害身邊的人,二哥也是為了救她才躺在這裡的,如果不是二哥從中阻攔,那天我找的人本來可以直接殺了姜尋的!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為我媽媽報仇了!」
啪——
盛齊松在盛歆月話落之後,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姜尋也是此刻才明白過來他為什麼會讓盛歆月跟她道歉。
原來造次劫難不是偶然,是盛歆月刻意為之。
她眼神冷了些:「不道歉就不道歉吧,我也不需要你跟我道歉,剛好我有很多懂美國法律的同事在這裡,你做的事情需要負什麼法律責任,需要我找他們幫你科普嗎?」
「你少嚇唬我!」
「我用得著嚇唬你嗎?僱人殺人的時候你應該了解過自己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盛齊松臉色微變:「阿尋,這次的事情是歆月不對,我代替她向你道歉了,但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母親又剛過世不久,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這次的無知莽撞吧?」
「盛伯父,躺在病床上的是您的兒子不是我,到底要怎麼懲戒盛歆月得等他醒來之後再說。」
言盡於此,她目光微冷地看了眼盛齊松:「還是說……為了讓盛歆月可以不受任何懲罰,您希望盛司越永遠不要醒過來了?」
「我怎麼可能這麼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司越受傷我的難過不比你少。」
「沒那麼想就好。」
一句話落,她舒了口氣,說話的語調還算客氣:「那就等司越醒來,自己決定怎麼做吧。」
「醫生不是說司越醒來之後可能會失憶嗎?如果失憶的話,處置歆月的事情他恐怕也做不出理智的判斷。」
「就算他失憶了,我也會告訴他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
盛齊松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段時間姜尋一直在醫院守著盛司越,也很辛苦很熬人,便也不好多說,只道:「那就一切等他醒來之後再說吧。」
姜尋點了點頭。
盛歆月聽這著他們的對話,微微擰眉。
失憶?!
盛司越要失憶了?
失憶的意思是他醒來之後誰都不記得不認得嗎?
那如果她在盛司越醒來之前把姜尋弄走,再找個女人守著他,在盛司越醒來的第一時間告訴他守著他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那是不是盛司越就會信,然後和她找的那個女人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
這樣以來,姜尋豈不是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和盛司越複合了?!
盛歆月勾了勾唇。
只要姜尋這輩子都不能和盛司越在一起,不能再次嫁入姜家,不管是對盛司越而言,還是對姜尋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她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製定出合理的計劃,讓事情朝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
盛司越,姜尋,你們等著,我就算是被警察抓去坐牢,也要在入獄之前把你們拆的四零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