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自染血銅燈之中，踏出古祖身影！

  「住手！！！」

  首陽山上，自『龍窟』出世的三尊神話境，震怒之聲傳響，但卻也挽救不了，那在他們面前喋血斷首的族中天驕。

  泰皇泰一，年不過千歲，於人族之中可謂是長壽種，是長輩，能夠比他更加年長，活過數千載歲月的，基本都是族群誕生時的老古董，德高望重。

  但對於真龍種而言，卻非如此。

  這甚至連名姓都不曾被季秋銘記的真龍天驕，與他同代。

  而對於莽荒頂尖的真龍種來講，這個年歲，尚且年輕無比，他的未來，還有相當漫長的時光，甚至都只能算作是剛剛成年。

  

  在這個時間點內，能將實力提升到如此程度，數遍九大支脈當代，亦是寥寥，不出意外，定當是未來的『神話』種子。

  三尊神話境默許他一人自萬龍群中出列，話語響徹天地，直面泰皇，未嘗沒有包含叫他於萬龍陣前，樹立威儀的意思。

  畢竟，能以五境之身，與一尊『神話領域』的巨擘對峙...

  多少，也能算作是一方人物了！

  只是可惜，

  他沒有那個命！

  眼見季秋神情淡漠，毫不留情，根本看不清從何而起的天刀，蘊含著一絲『歲月』的痕跡，手起刀落。

  睚眥頓時暴怒。

  那龍族天驕，正是出自他這一系，想他這一族本就凋零，除卻自己一尊『神話』境外，後輩純血成材之人，根本沒有幾個，竟就這般被人隨意打殺！

  一時間，龍祖的詔令，血裔的血仇盡數加諸於身，當下就叫這龍首豹身，顯化真形龐大如岳的龍裔九大支脈之主，掌如寰宇，意圖將整個首陽山，盡數壓塌！

  那一隻手掌，自穹天落下，越發巨大，三百丈，三千丈，三萬丈...直到陰影覆蓋輻射了半邊商丘古國，方才轟然搖曳，陡然拍落！

  「泰一啊泰一，你可當真是放肆，古尊下詔擒拿於你，你莫不成以為這莽荒十方天，還能有你容身之地？」

  「而今死到臨頭，尚不潰逃，甚至還殺我族裔...」

  「好好好，那便還汝顏色！」

  「吾知這一擊鎮不了你，但叫你庇佑這一方渺小的螻蟻，血債血償，你又待如何？」

  高亢悠長的吟嘯，與那擎天巨掌一併驟降。

  有首陽山的人族巨頭仰天而望，只覺死意自天靈直衝霄漢，遍體生涼。

  神話境的強悍，足以在旦夕之間，覆滅了整個商丘古國！

  遠遠不是目前人族，所能夠抗衡的強敵，哪怕是首陽山上八百傳承鍊氣法，得到無上衣缽，日後有望斬道的人族，亦是一樣。

  但他們也不願就此引頸就戮。

  「孽龍無道，安敢如此，欺人太甚！」有一人破開沉寂，望向那雲端萬龍、傾天巨掌，當即怒目圓睜，不甘大吼，調動著尚不熟練的法力，就想反抗。

  這吼聲帶著激憤，就如傾盆大雨最先落下的雨點，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無數法力依照八百卷元神法，各衍神通！

  「天帝以古尊身鎮壓泰皇，卻叫神話境的真龍前來擒殺，為何神庭本部天君，不自扶桑降臨？」

  有人族聖主不曉其中關節，只覺著事情的起因，是這真龍見人族傾頹，沒了靠山，便假借三載前神庭天君鎩羽而歸之故，借題發揮，催使萬龍列陣跨域而來，就想要吞併東夷諸州，於是義憤填膺。

  「我人族承二皇道統，乃是『仙』之血裔，論及跟腳，可絲毫不輸先天神靈的仙裔，真龍一脈這是要撕破臉了嗎！」

  洛水大祭司，執掌蒼聖洛書的存在拍板怒喝，好不容易看到了不遜蒼聖的傳奇，人族興盛，似乎就在眼前，在這個節點上，人族又怎能願意就此謝幕。

  來自巨靈氏族的少年，眸中燃起了燦爛的金色。

  他從鍊氣法中開悟，已是不知不覺，在眉心祖庭中升華，叫神魂蛻變為了元神，進度可謂八百人中第一流。

  自背後將那一人之高，傳自巨靈氏族祖脈的巨靈神弓取下，旦夕之間，箭矢弓如滿月弦驚，隨著指尖神光綻放，霹靂弦動，頓時射向蒼穹萬龍！

  箭矢貫穿了暗無天日的穹蒼。

  隨後...只聽見，

  嘭，嘭，嘭，嘭！

  接二連三的血霧爆開，在面對神話境的威壓時，名為『羿』的少年彎弓搭箭，竟從縫隙之中穿透了那道擎天巨掌，射穿了萬龍群中，九條真龍之軀！

  嘩！

  眼見九條橫貫天宇盤旋的真龍，驟然間逝去，龍屍直墜大地，掀起了陣陣無邊煙塵，這些自龍窟而來的龍種，眸光向下，俯瞰那年歲不大，眼眸堅毅如火的搭弓少年，黃金瞳中人性化的露出了驚懼。

  即使...

  他的身形是那樣的渺小。

  但以人之身，竟能橫壓真龍！

  這若是泰皇也就罷了。

  然而誰能料到，這山野之中骨齡看似年輕的傢伙，竟也這般妖孽！

  可怕至極！

  「哼！」看著那巍巍峨從天而降的龍掌，感受著其中聚集的恐怖力量，季秋估量了一二，只是輕皺眉頭，便毫不猶豫，向前一踏！

  斬道之關，共有六道台階，對應至尊之前，六道天關。

  按理來講，眼前這三尊『神話領域』的龍族支脈之主，最起碼對應過來，都是三四層台階之上的人物，即使並沒有如同天淵一般的鴻溝，但也並非季秋可以抗衡之輩。

  然而。

  季秋修的是帝經，登臨台階所輔之物，乃是人皇之道果，是如若不隕，將能有概率登臨絕巔，俯瞰莽荒的人物！

  只單以姬皇軒轅的饋贈，季秋盡數吸取，登臨第一道台階，便足以與三四道台階之輩抗衡！

  【睚眥】

  【出自莽荒十方天地之——『龍窟』，統御真龍支脈，為祖龍之下，九尊真龍主之一。】

  【祖龍以自身相，合純血大凶，取其精華，誕出九尊血裔，其中睚眥殺伐最重，真形為龍首豹身，戾氣剛猛，嗜殺殘暴，戰力驚人！】

  【三千年前，與已經消亡的強族『太古神象』主爭鋒，沐浴凶血下，掰裂其雙角，以重傷為代價，啃食其之血肉，生生鎮殺了同階純血大凶，威震一時！】

  看著模擬推演出來的人物軌跡，白髮皇者心境有些凝重。

  這樣的人物，一對一來廝殺，以自身的根基，他尚且能試一試手，但只怕...

  面對著這近乎覆蓋了小半個商丘古國的巨掌，自己出手過後，那另外兩尊呢？

  一時間，季秋心有顧忌。

  不過，隨著白衣倩影蓮步輕移，驚鴻掠影，探出手來，與之一併響起來的，還有那三尊神話境真龍之一的狴犴驚怒與錯愕：

  「西皇山的仙裔？」

  「爾不是出自崑崙墟的道場麼，怎得助這人族？」

  高潔如月的虛幻劍影於曼妙女子手中顯化，她那一頭如瀑秀髮飛揚，早已不言不語，在季秋思索如何破局之時，便為他攔截下了一尊神話境真龍！

  那虎視眈眈，則人慾噬的狴犴，被她劍光威懾，已是不能越過一步，無瑕鎮壓季秋！

  這一舉措，可謂大大緩解了他的壓力。

  「瑤池出手了。」季秋目光閃爍，肩上擔子頓覺輕了些許。

  一切都只在電光火石間發生，而剩下的，已經不容許季秋繼續猶豫下去了。

  而既然這道巨掌覆蓋影響如此之大...

  季秋深吸一口氣，道軀有火羽片片凝成，這一刻他的身上，散發著『涅槃』的氣象。

  【玄鳥降世】

  【顯化玄鳥真身，以無上『涅槃』，抵禦敵手神通！】

  這一道源自於第四世的本命神通，隨著季秋不斷攀升登階，到了而今斬道，一經施展，氣息更是不遜於真龍血脈。

  而當火羽張開，神炎覆蓋半邊天，論及氣魄，甚至還要蓋過那睚眥一籌，如同真正的玄鳥之祖臨世一樣！

  狴犴被來自西皇山的瑤池天女攔截，剩餘二尊，其中睚眥見季秋如此情形，自然大驚：

  「鳳血嫡脈之一，玄鳥？」

  「不，不對！」

  「這泰一施展的法...」

  「感覺，還要超出那玄鳥之祖一籌不止，這！」

  季秋的實力，遠遠超出了龍窟這三尊大能的預料。

  不過，隨即冷靜下來後，睚眥龍首露出了冷意：

  「確實不凡，不過硬實力的差距，浩如海淵，不是這點手段就能彌補的。」

  「狻猊，這人皇就算再強，也畢竟年輕，你我一併出手，只要逮著縫隙，這一處人族祖地，必定覆滅！」

  「龍祖予我祭器，道是來自神庭，雖不知是何功效，但其曾叮囑我，說是將已死之人的神魄精華吸入其中，便能得神庭天帝給予仙裔大丹，換取好處。」

  「既然如此，正好將這些人殺了就取，以此為懾，叫這些如同螻蟻一樣的種族，知曉莽荒之殘酷！」

  「若非二皇飛升之前庇佑，這種繁衍起來如蝗蟲一般，數之不盡，卻又孱弱宛如螻蟻的種族，早就該滅絕了，哪裡又能輪得到今天。」

  「呵！」

  這聲音未作遮掩，頃刻間響徹雲端。

  兩尊神話境真龍一併出手，而話語裡蘊藏的蔑視，更是叫無數人怒火中燒，但除卻季秋力挽天傾外，卻又無能為力。

  「大長老...」

  仙山搖晃，萬龍齊鳴。

  黯淡的天穹下，兩位燧火宮的長老仰頭望天。

  在他們的目光里，季秋身化玄鳥，以不可想像的大神通，將睚眥拍出的巍峨巨掌盡數抵擋，然而，

  他所面臨的敵手，卻是不止一人！

  待到狻猊作吞天狀，一口蟾蜍氣直吸入口，將泰皇所召的玄鳥法相撕扯，叫其上徐徐燃燒的火焰黯淡之時，兩尊來自『龍窟』的尊主，毫無顧忌，另一位直接繼續出手，誓要報方才羞辱之仇！

  睚眥必報，不外如是。

  而季秋即使根基深厚，但畢竟不過斬道第一台階。

  能鎮壓一尊底蘊深厚的『神話領域』，就已頗為吃力了，此刻獨戰兩尊，難免有所紕漏。

  故此...

  聽到兩側之聲，來自燧火宮的大長老，早已眸光不再猶豫，不知何時已自袖中，掏出了一盞染血的古銅靈燈。

  那燈盞之上，還有點點星火燃燒，即使微弱，卻從未滅絕。

  「燧祖自羲皇祖陵中走出，想來在最後一刻，就已經料到了我人族未來，會出現這種情況。」

  「既如此...」

  提著這盞燈，燧火宮大長老將其高高舉起，目視前方，輕輕搖曳，隨後...

  只見其中燈芯，那點點微弱的火焰，越發跳動，越來越盛，直到！

  一道橫亘天地的影子，從古老的銅燈中踏出。

  他無有自己的意識，只佝僂著身子，提著一盞燈，背影模糊，脊樑微彎，髮絲灰白，就好似一位普通的老人一樣。

  但，就是這麼一道人影。

  當他出現的那一刻，正與兩尊真龍廝殺的季秋，突兀感到後方有股強橫卓絕的氣息湧現。

  而與他廝殺斗陣的狻猊與睚眥...

  則只覺有寒意神而明之，直貫天靈！

  「那是何人？」

  強烈的危機感湧現，

  兩尊真龍一脈的族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從那虛幻的老人身上，察覺到了...

  古尊的道果？！

  狻猊有些詫異，想要出手試探，但就在他抬起真身臂膀時，卻緩緩發現了一則恐怖的事實，那就是...

  自己，好像動不了了。

  在這一剎那的維度『時間』里，自己的身軀，永久性的陷入了定格。

  這是『神話領域』，永遠無法做得到的，是只有觸及了『光陰』與『歲月』的古尊，才有資格誕生的可能！

  所以，這世間才有傳言，古尊之下，盡皆螻蟻！

  「那道影子到底是誰？」

  用念頭覺察周遭，在觀測到旁邊的睚眥，與自己是一樣的遭遇時，狻猊在成就『神話領域』後，平生第一次有了恐懼的感覺。

  可，還不待他有所反應。

  那老人虛影抬起了眼，舉起手中薪火燈，向著二人輕輕搖了搖。

  砰！

  似乎有什麼東西熄滅了。

  是什麼呢？

  狻猊有些疑惑，而一側的睚眥，此刻更是陷入了沉寂。

  這時候，他發現自己能動彈了，於是慌忙後退，情急下看了一眼同為支脈尊主的睚眥。

  然而，就是這驚鴻一瞥的一眼下去，狻猊再度愣住了。

  因為...隨著方才望向那古老的銅燈，這位踏足神話境的真龍，已是身死魂消。

  只餘下了軀殼裡毫無意識的殘破道果，未曾泯滅...

  死了？

  那為何我還存在？

  想起這個問題，頓時之間，狻猊眼前的世間，化作了黑白，而他的意識，也慢慢模糊起來，似乎正在抽離這片天地。

  這一刻，他有了恍然。

  睚眥避不開...

  他又哪裡，避得開啊！

  於是，這位輝煌一生的真龍主，最後望向了那道眸子空洞的身影，渾身都不禁顫抖著，眼裡蘊藏著無與倫比的恐懼：

  「古尊...的道韻。」

  「我！」

  話未說出，已是落幕.

  剎那，意識蒙昧，盡為混沌。

  這時候，季秋沉默著抬頭。

  【檢測到殘破道果，解析中...】

  【吞食乾坤的狻猊之腹】、【凶戾暴虐的睚眥之爪】

  一夕之間。

  兩尊與自己廝殺鬥法，強橫一時的真龍尊者，盡數死絕！

  季秋緩緩轉身。

  在他的視線里，顯現出了一道虛幻的輪廓，看著這道眸光空洞的老人身影，他的心頭不由升起了陣陣熟悉。

  「這是...」

  「燧火宮的初祖，燧皇，燧祖的影子！

  「可，」

  「他的道韻，為何會如此之強！」

  季秋眸子微縮。

  這是，他不曾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