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崑崙墟極有『天帝』，帝丘之中『噩龍』出！

  仙裔道場，崆峒山。

  峨冠博帶，仙氣飄飄的廣成子，聽得樹葉『沙沙』作響，口中輕『咦』一聲，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東夷諸州，商丘古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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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神，似乎穿過了遙遠的蒼茫湖海，山川大河，看見了那道本應千瘡百孔，胸有滔天之志，卻只能無奈垂死山中的白髮少年，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命數，改了。」

  良久，老人眸子微閉，輕聲呢喃。

  「泰一。」

  「你果真是吾無盡歲月以來，所見到過最為不可思議的生靈。」

  「甚至比之如今時代的仙裔，都要更加玄妙莫測。」

  廣成子仰視雲端，眸中靈機閃爍，不禁好奇這個有著截然不同命數的人族，到底能夠走到何種地步。

  但想著想著，卻又突然咳嗽了起來。

  隨即...從袖中探出了手。

  作為崆峒山上的最古仙裔，與媧皇羲皇同出一源不同，廣成子所承載的，是屬於『三祖』的道統。

  三祖之一，元始天尊，便是他的老師。

  此世之間，媲美斬道尊者的仙裔，可有獨屬於自身的神話封號，可稱封君，再進一步的極境，被稱之為古尊。

  而在更為久遠的歲月里...

  在此境界之上，也就是脫離一切枷鎖的仙者，則被稱為——天尊！

  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

  便是三祖！

  他們是於羲皇媧皇成道許久之前，便飛升成仙的人物。

  此世除卻先天神靈的仙裔支脈外，諸如其他的道場，則或多或少，都是繼承了他們那個時代的血脈，這才得享種種神異神通。

  但，那已經是頗為漫長，漫長到令廣成子都快要遺忘的一段時光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白玉無瑕，不顯絲毫老態，仿佛世間的一切污穢塵埃，都不會在這上面，沾染一分一毫。

  可誰又曉得...

  為了維持著這具道軀無暇，他的手上又染上了多少同脈門下的血。

  老人的眸子慢慢變得幽冷。

  如今時代，三祖門下早已凋零，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他們親手掩埋了過往。

  當年元始教主座下，似他一般的人物，足有十二位之多，盛極一時，但隨著三祖成仙之後突兀消失，『裂痕』出現了。

  為了彌補『道傷』與『裂痕』，經歷了許久的歲月，曾經的同門反目，他的手上染盡了元始一脈的血，這才幾乎到達了當年天尊那般的程度，做到了維持自身。

  舉世茫茫，回首四顧。

  除卻另外二祖門下與他類似的存在外。

  是一個舊相識都沒了。

  「鍊氣、道基、金丹、法相、元神、斬道、極境道果...」

  「仰人鼻息，則危如累卵，朝夕可亡。」

  「泰一，你經歷的歲月才多久，竟能看的這般清晰。」

  如若他當年走的是自己的道路，而非天尊授法，那麼日後的道傷與裂痕，自然便是不復存在。

  可...話又說回來。

  要是不能拜入三祖門下，他一世之蜉蝣，又哪裡能如今日一般，坐看春秋變遷。

  所以，廣成子看到季秋斬道，踏足神話領域，在這崆峒山上，心中早已不再平靜。

  如果，把他置身於如泰一一般的境況。

  他，能否做到堅持本心，涅槃重生？

  「媧皇羲皇證道，為時尚短。」

  「即使如今的仙裔出現『道傷』、『裂痕』，他們也能維持自身的位格，不屑去降世臨凡，展開屠戮，去汲取人族的純粹神源。」

  「但...吾可是自那個時代走過來的，吾又豈能不知呢。」

  「百年不會，但千載之後，乃至於數千年之間...」

  「恐怕，就不止崑崙墟內，那位執掌萬物日出的『天帝』一人，對此覬覦了。」

  一瞬間，廣成子的雙眸似乎穿破了虛妄。

  他看著緩緩從首陽山中走出，似乎凝聚了整個人族氣數的身影，捋了捋須：

  「吾接收了天尊留下的一切，將十二支脈的傳承，都盡數凝聚了此身之間，此世僅剩的唯一念頭，就是效仿三祖二皇，亦證仙而去。」

  「為此，吾特地孤身一人，不傳任何真法、血脈，就是想要看看，為何『仙』，要一人得道，同修皆遭難？」

  「吾有感覺那一日不遠了。」

  「卻沒想到，在到來之前，竟看到了你這種變數。」

  「繼續往前走吧，『天帝』...呵。」

  「他頂多頂多，不過是第二個吾罷了。」

  「可如若有人更進一步，吾更想要看到，類似元始天尊那樣的，一。」

  想起當年天尊行宮，玉虛之上，那金芒萬丈，如同世界一般的偉岸道尊。

  廣成子捏緊了拳：

  「天尊。」

  「弟子成仙，只為與您再見一面。」

  「這劫啊，到底緣何而起，緣何而終？」

  「吾以同門血而鑄通天道...有違玉虛門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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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雪停。

  季秋與姬青陽一行人，自首陽山起，往商丘之都——帝丘而去。

  鳳鴻裳所化的龍雀玄黑之翅遮天蔽日，姬青陽獨坐其上，至於季秋，則與蘇月謠駕雲並肩。

  蘇月謠自從往崆峒山去而復返後，便一直跟隨在了季秋身邊。

  而季秋逆天改命歸來，將泰一的記憶盡融一體後，翻閱過往記憶，當下便曉得了蘇月謠，到底為何如此執著。

  令他未曾預料到，原來二者少年時期，竟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再加上蘇月謠出自西皇山，一身實力堪比斬道尊者，普天之下極境至尊不露面來，無人可敵，這般大的助力在這步步危機的莽荒，自然不可小覷。

  所以，季秋也默許了她的跟隨。

  隨後，便帶著她一路啟程，去往逆天改命後的第一站。

  曾經人族最為繁盛的古城，而今被鮮血與黑霧掩埋。

  那裡，便是噩化為龍的商丘之主——姬皇軒轅的棲息之地！

  「之前你所講的神魂之說，崆峒山的廣成古尊，也曾提及過。」

  「他言...姬皇是因為自身的『人性』，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面，還說此事背後，確實另有布局。」

  「那位，來自於崑崙墟。」

  即將降臨那座偉岸滄桑，而今被漫天黑霧籠罩，斑駁無比的古老巨城，蘇月謠也斟酌著，對著季秋說出了一些她所知曉的隱秘。

  「崑崙墟，為東夷諸州最為接近的一處仙裔禁區，裡面有數位古尊蟄伏，開闢道場，西皇母亦在其中。」

  「不過...根據廣成古尊的言論推測，主導此事之人，應該是執掌大日的曦日神靈，那位...號稱『天帝』的古尊。」

  關於這番話，蘇月謠想了一路。

  因為，她其實並未想好，是否要告知季秋。

  畢竟...

  『天帝』。

  能以這個名號自居者，絕非凡俗平庸之人，可以駕馭得了的，也唯有與日月比肩，且極度驕傲的曦日神靈，才敢以此自稱。

  他存在於崑崙墟的扶桑神樹之上，直入穹天，以無上法借虛影顯化本體大日，普照萬方，麾下甚至有封號神靈附庸，建立神庭，自號『天帝』。

  其中雖有水分摻雜，畢竟此世各方仙裔，古尊鼎立，他縱使強橫也未必能橫壓一世，但也算影響力頗為龐大，莽荒留名，受億萬族群朝拜。

  其所傳血脈遍布莽荒，更是號金烏神族，為純血大凶，不遜於真龍真鳳，而且一旦能夠抵達五境，血脈返祖，與大日共鳴，便能產生如同仙裔一般的威能，端得可怕！

  哪怕是終年修行，不曾涉足多少世間的蘇月謠，都曾聞得其名，所以頗為忌憚。

  如若那枚丹藥，當真是扶桑神庭的『天帝』，借廣成子之手傳於商丘姬皇的話...

  那麼即使季秋以不可思議的手段，踏破了『神話領域』，在莽荒都能有一席之地，稱宗做祖，可依舊是不夠看的。

  甚至...

  那種程度的人物，抹殺他就如同抹殺一隻微小的螞蟻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而聽到蘇月謠所言，似乎感受到了她話語裡淡淡的憂慮，季秋神情有些默然，只是一嘆，並未有多少懼色顯現：

  「崑崙墟的天帝...」

  「我自是聽過他的尊號。」

  「帝丘之中，姬皇為了繁衍族群興盛，獲取強盛之法，設立了浩大的祭祀台，日日供奉仙裔古尊，其中最為尊崇的，不外乎便是『天帝』。」

  「這位天帝不負所望。」

  「給了他，他這輩子都會後悔的『機緣』，這才導致了今日的結局。」

  「唉...」

  提及商丘之主姬皇軒轅，與那崑崙墟中禁區之一，扶桑神庭的『天帝』淵源，季秋不由感到了些許悲哀。

  這就是弱小者與強橫者，之間宛如鴻溝一般的差距。

  大到...哪怕是連姬皇那般人物，也只能夾縫求生。

  獨屬於莽荒的殘酷，可見一斑。

  自從首陽山破關而出，這一路之上，幾乎一切境內的人族境況，都被季秋盡收眼底。

  與後世不同，遂古之前，所謂的古國，不過是把一處處大部族統籌在一起，抱團取暖的大型聚集地罷了。

  所以，哪怕是有著商丘古國的庇佑，這些古國的子民們，亦是無時無刻，不受到來自莽荒的生命威脅。

  這是個步步殺機的世道。

  哪怕，他將修行『鍊氣』的種子，播撒在了每一個人的血脈源頭，叫無數人啟迪過後，宛如信奉蒼聖創字一般，去供奉自己的時候。

  季秋也無法忽視一個事實。

  那就是，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而在模擬最後的那一幕幕...

  一處處的人族祖地，接連不斷的遭逢劫難，致使種族凋零，面臨至暗時刻。

  商丘，不過只是序章，一個小小的開始。

  未來將要面臨的黑暗，實在是太多太多。

  然而…

  感受著身軀內，斬道過後可一念天地齊動，壓得普通元神喘不過氣的澎湃法力，季秋，毫無氣餒的意思。

  他必將會在此世，尋覓出開闢至尊的道路。

  最起碼，

  也要叫泰皇這個名字，銘刻於當代光陰長河，永久無法磨滅。

  然後，再攜帶著一切的果，回歸現世，將所面臨的一切危局，盡數破開！

  『天帝』，又如何？

  一次次的逆天改命，雖說面對的阻力越來越大。

  但，季秋在後世，可是聽聞過『泰皇』這個果的。

  如若信奉因果。

  那麼無論這遂古之初，到底經歷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他在最後的最後，一定都成功了。

  如若結果便是因他到來而改變。

  那麼，還有什麼好懼的！

  更何況，那所謂的『天帝』自持位格，從未落下過目光。

  給季秋時間。

  他自信此世百千年後，未必不能企及這般境界！

  首陽山下。

  不過一朝日升日落，那出山的皇者，便已橫跨一方古國。

  當他的目光自天邊垂落，降臨於近在眼前，被噩難之氣所籠罩的帝丘之時...

  他的口吻輕語：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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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丘。

  淪為廢墟的初火宮。

  坍塌的瓦礫到處皆是，牆壁崩碎，銘刻於其上的圖騰損壞模糊，沾染著無數『帝丘龍衛』的血跡。

  作為姬皇親自篩選，以觀想真龍，燃燒氣血藉以修行的兵種，他們的實力強勁，性情堅韌，以有著半龍血脈的商丘大將應龍為統帥，素來受到整個商丘古國的子民崇敬。

  但，隨著噩化的玄色黑龍出現，他們的君主神魂蒙昧，幾乎只在災難降臨的一個瞬間，這曾經精銳至極的兵團，便已折戟沉沙，死傷殆盡，連一具完整的骸骨，都未留下。

  只余這斑駁猩紅的乾涸血跡，在死亡的最後一瞬，潑灑於了那斷垣殘壁之上，尚且彰顯著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頃刻間，龍吟聲驚天！

  那聲音中摻雜著太多情緒，但細細聽取之後，卻又叫人腦海混亂，就將陷入癲狂。

  虛空泛出漣漪，玄黑色的古老龍首，自淪為廢墟的宮闕中探出，瀰漫黑霧，一雙金眸瀰漫著冷漠與威嚴，毫無情緒可言。

  在他的腳下，伏屍遍野，屍橫百萬，生靈血已流干。

  他曾經的過往已被遺棄。

  就連其摯守一生的妻子，都以鮮血掩面，獻祭自身，將他囚於了這宮闕之中，布下了九宮大陣，永遠喪去了生命。

  而在四方八面，數道渾身浴血的身影，凝視著那似乎毫髮無傷，甚至就將脫離禁制的龍身，搖搖欲墜，表情難看不已。

  「這也太強了...」

  斷了一臂，在此前姬皇噩化癲狂，又戰一遭的商丘戰將應龍，已經瀕臨極限。

  他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悸動感，不禁有些絕望。

  但在絕望的同時...

  思及人族血脈，突兀傳出的泰皇鍊氣術，卻又不覺燃起了些許希望。

  最起碼，近在咫尺的首陽山，那位似乎走出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如若他能到來...

  未必，沒有轉機！

  正想之間，卻見姬皇再次嘶吼，一聲龍吟搖曳，波及整座帝丘，叫那以血祭祀，煉就而起的九宮大陣，幾近崩塌！

  就連帝丘的那位主掌古國之事，被稱為姬氏之師的太宰風后。

  在身受重創的同時再遇影響，亦不由喋血噴出，血染青衫，眼睜睜的看著鎖住那初火宮的一道道鋪天蓋地的透明鎖鏈，緩緩露出了裂紋。

  困縛姬皇數個日夜的古陣...

  要支撐不住了！

  一時間，這些商丘的強者面色突變，心情盡數沉入谷底。

  如若，當真要叫失了神智，實力大進的姬皇走出帝丘...

  那麼，他好不容易積累的一世英名。

  就當真要，盡數毀於一旦了。

  而且商丘古國...必將生靈塗炭！

  「如今的王上，實力已然堪比『神話領域』！」

  「我人族...無這般蓋世強者坐鎮，哪裡能匹敵也？」

  商丘第一神將力牧彎弓射箭，用他手中那足以貫穿千丈神山的流星箭矢，卻只能傷到姬皇軒轅的些許皮膜，一時間，他的面色，沉重如水。

  諸多強橫的人族五境齊聚一堂。

  他們雖不及最頂級的古皇與大賢，但...其實也弱不了多少了。

  連他們都做不到。

  誰...

  又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嘭！！！

  蒼茫浩大的龍威，攜帶滾滾黑霧沖霄。

  待到那一雙毫無感情的璀璨黃金瞳，視線照耀天地，整具身軀從初火宮中緩緩騰空，凌駕於虛空之上時...

  困鎖住他數個日夜的大陣，當即煙消雲散！

  諸多歃血入陣，以死鎮之的五境強者，一時之間，齊齊被滾滾氣浪漣漪震飛，砸入大地煙塵之中！

  轟隆隆！

  僅剩的宮闕檣櫓崩塌，虛空漣漪爆開，恐怖的氣浪綿延千里，吞噬一切有形之物，如雷龍暴走震盪，無形氣壓，叫所有生靈心中升騰出恐懼！

  這一刻的噩化姬皇...

  堪比莽荒之中，最為恐怖的荒古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