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無盡海中，有尊者自古史出世！

  西海。

  數十載歲月過去，這一方由真龍一脈統御的古老聖地，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東荒的波瀾，波及不到它分毫。

  在這片茫茫無盡海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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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桿長槍自穹霄貫穿了天地，其上裂紋密布，瀰漫塵埃與腐朽，仿佛只需要輕輕一戳，就將支離破碎。

  但即使渡過了相當悠長的時光，那上面的恐怖氣息稍稍傾泄，卻是依舊足以令芸芸眾生，膽戰心驚。

  這裡是古蒼龍族的祖地，更是西海的禁區，由那位西海最為古老、最為強橫，活過了十幾萬年壽的蒼龍族首，封妖聖名的元聖敖元坐鎮。

  而最近幾十年。

  這位古老歲月前的聖者，曾親自見證過極境存世，尊者真顏的活化石，已經在這一方禁地徘徊了許久許久，哪裡都未去過。

  穿著玄金袍，一頭青發垂過兩肩的老者，背著雙手，默默的望向前方。

  在那杆長槍插入海域地面的方向。

  散發青玄幽光的高大石碑前，有一道身披宮裙的女子，如同泥塑一般，正於此處盤膝入道，雙眸緊閉，一動未動。

  陣陣朦朧的仙霧包裹在她的肌膚表面，燦霞外顯，從女子衣裙的每一處地方顯現，散發出璀璨古老的波紋。

  那是遠比元神都要玄奧的力量，哪怕是敖元，都窺不清晰。

  此刻，這位蒼龍族首的眉心，已是擰在了一起：

  「算算時間...」

  「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他默默念叨過去的時間，想起以往繼承這位衣缽的族人，沒有一個能超出十載的。

  敖景，已經是最為悠長的記錄了。

  這也就代表著...

  她，或許，當真能成？

  作為上個紀數，見證過東荒鼎盛時期模樣的老古董，敖元在蒼龍一族時，有幸見識過那位親創大彌羅拳的存在真容。

  斬道也分高下，而他們蒼龍一脈的那位女武神，就是最強的一批，相傳如不隕落，她距離極境至尊，也就僅僅只差了一線而已！

  這杆自天穹直插入地，如同定海神針般的古槍，就是當年她的武器鎮壓於此，雖看起來破損無比，但哪怕是元神大修，都無法輕易撼動一分一毫。

  就是這般強大的人物，在至尊盡數落幕後，竟然也隕落了。

  而且...是被直接從浩瀚星空，無垠諸界打落下來，何等的不可思議，也就導致有不少元神修者，對於更高的修行產生了分歧。

  不過那都是場外話了，此時的敖元本來正感慨著，若是敖景能得到那位的衣缽，或許對於此世的蒼龍一脈，有著數之不盡的好處。

  但等了幾十年的他，卻也不曉得，這一場傳承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直到——

  本來平靜的西海，蒼龍祖地的那一桿古槍，突然輕輕晃動了下，而與此同時，敖景的眉心間，突然有一道瀰漫於紫螢光團之中的小人，鑽入其內！

  嘭！

  強悍的元神波動，映照了整個西海，連帶著敖元這等比之教主級巨頭，都要更加強橫的大能者，都不由眸光收縮，退後了一步。

  「這...」

  「怎會有如此奇異的元神波動？」

  他那震驚的話語，於一夕間在心神迴蕩著。

  隨即，便見得眼前本盤膝於石碑前，一襲宮裙悟道的女子，眸子陡然睜開，有璀璨神光顯化。

  那一頭青藍色的長髮飛揚著，就在那眉心有小人相合，與道共鳴後，仿佛每一道髮絲之上，都交織著恐怖的異象，不可思議。

  站起身後，女子昂首，看著眼前本來神秘色彩盡數褪去，已是無比黯淡的高大石碑，只雲袖飄蕩，朝天一揮。

  頓時間，那道石碑背後，本來貫穿天地，接近腐朽的浩浩長槍，從上至下，竟隨著女子動作生出，由內向外，突然生出了一層朦朧清光，隨後飛速修復，飛速變小。

  幾乎只在剎那之間！

  這道橫貫天宇的『定海神針』，便被女子旦夕收入手掌！

  那桿槍，經歷了無窮歲月洗禮。

  但當被女子戴著玉鐲的纖細手掌握住的那一刻，卻仿若千道轟鳴，本來積累的腐朽氣當下一掃而空，隨著槍刃顫動，整片茫茫西海，似乎都聆聽到了道則的顯化，頻頻震動起來！

  大海席捲，叫無數巨頭感到不安。

  與此同時，虛空中有道道金蓮綻放，隆隆道音，傳唱西海，若論及聲勢浩大，怕是元神異象，都不及也。

  女子醒來，那一雙眸子裡夾雜的情緒複雜無比，她掃視了這片天地，感知到了『貧瘠』的靈力，搖了搖頭。

  然後，當目光移至手腕上的那枚玉鐲時，打量了良久，看上去似乎不是那麼喜歡，於是另一隻手伸出，便想要將其摘下。

  但當她的手掌覆蓋在這道玉鐲之上時，卻是微微停滯了片刻。

  半晌，才算移動開來。

  而那枚鐲子，依然戴在原處。

  此時的敖元，終於回過神來，眸子望向那異象連動天地，連那杆存在了十幾萬年的古槍，都能隨其心意變幻的宮裙女子，不禁語氣涵蓋驚喜：

  「敖景...」

  「你當真成了？」

  一模一樣！

  在十幾萬年前，敖元曾經有幸見識過留下衣缽的那位老祖。

  此刻這宮裙女子身上顯露而出的氣魄，除卻實力似乎稍稍弱了那麼些許，其他的，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大彌羅拳意，定海槍意，蒼龍真形...

  種種西海龍脈蓋世絕學，在眼下女子身上，都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巔峰，甚至超越了敖元自己。

  而且不僅如此，還有數種他從未聽聞過，更未見識過的神通絕學波動，在女子周身散發著，如若不是他元神念頭修至了巔峰，甚至根本察覺不到。

  循著他的失聲話語。

  那女子轉過身來，青絲及肩，背於身後。

  兩人對視。

  頃刻間，敖元只覺天旋地轉，一身教主級的修持，就好似那地上螻蟻仰視天地，井中之蛙遙見皓月般，感到了來自元神深處，甚至是源自心底的渺小。

  這一刻，他竟有了一種感覺。

  那就是他這一生從此往後，無論如何進境，都無法與眼前之人比肩。

  看著敖元。

  女子眸中如星河一般深邃：

  「敖景。」

  「這小姑娘的名字，倒是取得不錯。」

  握著手中的鎮海槍，女子微閉雙眸，頃刻間浩大到無法想像的元神念頭，籠罩了整個西海。

  一剎那，無數信息被她閱覽，無數曾經埋藏的秘辛，盡入她的雙眸，包括歲月輪轉，乃至於幾萬，甚至十幾萬年內，只要是在這片茫茫無盡海發生的一切...

  都被她洞若觀火的念頭，捕捉到了蛛絲馬跡，隨後銘記於心。

  緊接著，輕吐了口濁氣：

  「十幾萬載光陰過，元天界的位格，都跌落到了這般程度麼？」

  「倒是這丫頭，不簡單。」

  「我將元神與念頭，寄於鎮海槍中險些被抹掉，十幾萬年的歲月早已虛弱無比，可她的元神念頭卻是熾熱如火，而且在元神深處，甚至隱隱有著哪怕連我，都無法窺探的本我靈光。」

  「她...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女子用著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語喃喃。

  不過，縱使無法抹去她那存在的痕跡。

  但借著托生之法，來自古老前的斬道大能，只差一線便能成就至尊的西海『雲舒尊者』，已然追溯著血脈秘術，在這個破碎的時代，重見天日！

  「西海的族首，蒼龍一脈此世的老祖...」

  「敖元，這個名字，我有印象。」

  將自己並不算久遠的一段歲月梳理，敖雲舒眸泛青光：

  「曾幾何時，你成年之際，曾朝拜過本尊。」

  「可還記得，雲舒尊者？」

  那是在古天庭尚未與諸世至尊廝殺，導致諸多極境喋血，數位天庭古尊化道的煌煌大世。

  而經由女子提醒。

  尚未脫離震撼的敖元，這一刻隨著這輕飄飄的話語落下，還有方才那一連串的動靜，目光頓時收縮，前因後果當下理清理順，不由退了一步，驚道：

  「你是...」

  來自尚未成道，不曾到了今時地位的記憶，湧上敖元心頭。

  這一刻的敖元，想起了那個神魔復甦，極境道場，尊者道統尚且存世的時代。

  更想起了...那道坐鎮西海，一身霓霞羽衣，持一柄鎮海槍，便在整個東海無敵的女武神，為最強一批的斬道尊者！

  她的名諱...

  便是敖雲舒，正是留下這一處傳承衣缽的蒼龍前輩！

  原來如此！

  「雲舒尊者。」

  口中默念這個名諱，敖元頓時驚駭。

  「原來這處傳承...」

  看著那張與敖景一模一樣的容貌，但渾身氣質，卻又截然不同的宮裙女子，敖元哪裡還能不曉得。

  他原本寄予厚望，以為能夠得到西海盡頭傳承，從而繼承他的位子，統御整個蒼龍一脈，振興西海的後裔，已經被老祖宗給取締了。

  是奪舍？

  不不不！

  這種秘術隱患極大，多為金丹境進無可進的修士，才會為了貪戀幾分壽元鋌而走險，多活幾天，一旦達到了更高境界的修行者，大都不會行此法門。

  更大的可能，是元神相融，再活一世！

  怪不得要挑選同脈嫡系，在漫長歲月里一一尋覓，原本敖元參悟失敗後，還以為是自己才疏學淺，但現在來看...

  修行者想要在元神之後，繼續攀高，精氣神缺一不可。

  這位雲舒尊者能夠重歸於世，選擇的手法很大概率，就是與敖景的元神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過，作為曾經只差一線，甚至可以成為極境至尊的人物，敖雲舒的元神與念頭何其浩瀚，哪裡是初證元神的敖景能夠比擬的？

  這種天差地別，又有著明確主次的兩道元神互相融合，那麼更大的可能，還是被占據主導，渡過了相當漫長時光的那道元神，徹底執掌，從而重獲新生！

  此刻的敖雲舒，正是這種例子！

  敖元背著的雙手，隨著一連串的變故，早已收攏回來，隱於兩展大袖之中。

  這一刻，本來氣息如淵的金袍龍首，再也保持不了那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定神閒。

  他看著眼前只是站在祭壇，倚著手中鎮海古槍，就猶如定海神針一樣的敖雲舒，幾次再三猶豫，即使什麼都明白，但終究還是乾澀開口：

  「雲舒尊者的名諱...敖元自是曉得，我曾經遠遠見識過您的神貌，即使到了如今，對於老祖您的印象，都是記憶猶新。」

  「卻不想過了十萬餘年，竟還能再次見到老祖親臨，幸甚！」

  「只是，恕晚輩冒昧，尊者，這具身軀原本的那位道君，可還存在？」

  敖元揣著明白裝糊塗。

  卻是引得敖雲舒一聲輕笑。

  她的笑聲如百靈鳥一般清脆，令人悅耳不已。

  但，那其中所掩蓋的涵義，如涓涓細流般流入敖元耳後，卻是不由叫敖元心底一個『咯噔』，有了數來。

  「那孩子很好，我很喜歡她。」

  女子的話語很柔。

  只不過...

  「可偏偏，我挺過的時間太漫長了。」

  「而且我若想要重活一世，能夠有機會衝刺最後的極境道果，亦或者踏足星空，沿著那不知是否還存在的古老天庭，登天而上，敕封『天尊』，都需要一具完美無缺的道軀。」

  「這個條件很苛刻，這麼漫長的歲月里，蒼龍一脈有無數人都失敗了，接受不了我的衣缽，而曾經我所嘗試過的，更是盡皆身受重創，有性命之憂。」

  「這點作為如今西海蒼龍一脈的族長，敖元，你是曉得的。」

  「她的元神很奇特，除卻那道契約干涉外，還有其他我所琢磨不透的事物，所以有些阻礙。」

  「不過...」

  「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這孩子很好，只可惜，她與本尊在此世之中，只能存在一個。」

  「大道爭途，無分對錯，換個人來也是一樣。」

  「本尊也沒什麼法子，不過，正如你所想的那樣。」

  「我既然重新歸來，那麼...必將讓西海一脈，重新輝煌！」

  「而你的心思，本尊明白。」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作為蒼龍後裔，你沒有選擇。」

  女子眸中，露出了堪破歲月的冷酷。

  她經歷過那段動盪的歲月。

  可能底下的修行者不知曉。

  但敖雲舒明白，從始至終，她們這一批所謂的斬道尊者，都不過是被殃及池魚了而已。

  至尊想要成仙，但古天庭的『天尊』不允，他們在浩瀚諸界掀起了廝殺，至尊道場除名，甚至天尊都有喋血。

  到了最後，在付出了某些代價後，大天尊出面，鎮壓了這場動亂。

  而元天界中，除卻那些極境麾下的尊者死的不冤外，像是敖雲舒這種，都是被從天而落的大手，直接抹殺的，在那種偉岸的力量下，根本沒有任何抗衡的餘地。

  她死在了弱小之下。

  重新歸來，那麼心裡的念頭，便有且僅有一個。

  那就是...位列極境！

  起碼，不能再被人這般隨意，便打殺了去。

  「對了。」

  「將本尊歸來的消息，傳遍西海。」

  「過了這般悠久的歲月，也不知道這片無盡海的其他萬靈，是否還記得本尊這個人。」

  「順帶著，幫我查一個人。」

  「那個人...」

  「叫做季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