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認子
2024-07-04 22:58:18
作者: 簡心童
老皇帝對殿上內侍道:「御前失儀,拉出去吧。」
丹桂不敢叫,甚至連動都不敢亂動。拼命流著淚,巴望著木昭儀能救她。
木昭儀哪裡還有功夫顧她。
一個宋蘅沒能拿下,屏風之後的男子也不知是什麼來歷,還有陛下待鳳璇帝姬莫名的冷落。以及,游千金之事……瑞雪沒有辦成嗎?
一樁樁,一件件,全壓在她心裡。
木昭儀心頭煩亂,打算暫時撤的功夫,突然瞥見宋蘅看向屏風,似乎輕微點一點頭,回過頭來時,竟還有絲笑意。
她驀地想到,那人,定是司北宸。
承安伯、司北宸……這兩個不相干的名字,湧上木昭儀心頭。
她心中「咯噔」一聲,難以置信得看向老皇帝。
對於大庸威風赫赫、凶名止煞的西廠都督,木昭儀並不曾見過。
可南宮瑞雪見過。
她還記得,女兒曾與她打趣,說鳳璇帝姬樣貌不俗,與司北宸卻有幾分相似。
瑞雪還笑言,莫不是赫連皇后去了大庸之後,各路桃花不斷,與野漢子生了個兒子?沒準兒,司北宸還是大庸先帝的私生子,總歸年歲也差不多。
說著無意,聽者也無心。
木昭儀只當女兒吃醋,還讓她慎言,不得在宮中開赫連皇后玩笑,免得叫陛下聽著了生氣。
木昭儀無疑是聰明的,她瞬間想到,陛下不治「盜竊玉璽」之罪,只因認定宋蘅不會如此做——為何不會?
陛下信任一個來歷成謎的大庸女子,也不信她這個伴了他十多年的後宮嬪妃?
自然不是。
宋蘅定是有足夠陛下信服的理由……一個,盜竊玉璽對她並無好處的理由。
什麼理由,能高於象徵烏央權勢的最高象徵的玉璽?
比玉璽更高的,還有……儲君。
木昭儀倒抽一口冷氣。
撇開所有不可能的,餘下的,便是再難以置信,必然也是真相了。
木昭儀幽寂的眸子看向承安伯——司北宸,是赫連憫容之子!
為何大庸太后養育多年的,是鳳璇帝姬?
為何,大庸先帝會令司北宸掌握西廠?
陛下又是何時知道司北宸是他嫡子的?
腦中思緒如千絲萬縷,木昭儀有些眩暈,理不出頭緒。
她只能緊緊抓住一點——陛下,不肯治宋蘅盜竊玉璽之罪,只因為,陛下要立他為儲君!
正因為如此,玉璽之於司北宸夫妻來說,才是一坨廢物!
司北宸為儲君,和淑妃膝下的南宮康玄的意義,是絕對不一樣的。
木昭儀一直知道陛下不喜歡南宮康玄,所以對付起淑妃來,並未用盡全力,多年來,遊刃有餘,一點點瓦解陛下對淑妃,對太子的耐心。
南宮康玄一直都不是最大的障礙。
在木昭儀看來,儲君之位,甚至皇位,都是她兒子南宮康呈的。便叫南宮康玄在東宮,多犯些錯誤,到時候,不只是廢太子,連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介時,她兒子登基為帝,即便廢太子還活著,聲威也大不如前,還能起什麼么蛾子,自是被壓制的死死的。
她也一直以為,三個皇子中,南宮康玄不得帝心,三皇子又是個病秧子,待淑妃一系鬥倒之後,皇位唾手可得!
陛下愛鳳璇的態度,木昭儀早看在眼裡,不吃味,只因帝姬不能參與奪嫡之事,可司北宸就不一樣了。
他並非一事無成的毛頭小子!
他可一力撐起了一個西廠,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恐怖煉獄。
老皇帝要走,卻見木昭儀怔然立於原地,清眸血紅,不住發顫。
他蹙眉問道:「愛妃身子不適?」
他還以為木昭儀病著。
木昭儀凜然看向他,未語先泣:「陛下看透了臣妾的設計,是不是?」
老皇帝瞭然,擔憂前傾的身子,也稍稍回攏,淡漠言道:「朕不知愛妃在說什麼,既無事,就回去吧。」
木昭儀帶淚泣笑,肯定道:「陛下看透了!」
她深吸口氣,退後一步,大禮跪拜:「陛下三思。」
老皇帝怔然:「木昭儀,你這是要做什麼?」
承安伯也愣了,不懂這位娘娘鬧的哪一出。
「隱匿屏風之後的,是司北宸吧?」
「木昭儀,你……」老皇帝蹙眉看她。
承安伯的勸誡,老皇帝雖然沒怎麼聽進去,可不代表他會願意當著木昭儀的面,為司北宸的身份對峙。
在他看來,木昭儀不配。
便是淑妃的身份,也不夠。
這件事,關係江山社稷,也是他給憫容的一個交代。
「陛下,有承安伯,有金燕牌,再對國璽失竊一事置之不理……您還想瞞臣妾到何時?您是想廢太子,另立一個身份不明之人為儲君,可是?莫說太子無過,便是前朝,如何能容?朝臣們也不會答應的。」
她為二皇子謀劃多年,司北宸想輕輕鬆鬆摘下儲君這枚果子,她豈會答應?
宋蘅凝眸看向哭的釵環散亂的木昭儀,又看了眼承安伯,得他示意,點一點頭,便要告辭離去。
如今,司北宸身份未明,尚算是木昭儀、老皇帝的家務事,無論是承安伯還是宋蘅夫妻,都無意在此看兩夫妻吵架。
司北宸被木昭儀叫破身份,已無需迴避,信步而出,領了宋蘅朝老皇帝拜別。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木昭儀的到來,確實打亂了父子二個的相認,以及日後儀程的商榷,不過老皇帝還是得先穩住後宮,不然等前朝吵嚷起來,難免後院失火,燒個乾淨。
出乾清宮後,承安伯當先一步,去安排司北宸出宮事宜。
木昭儀既已知道金燕牌,再憑此出宮,許有波折。
殿內昭儀與陛下劍拔弩張,他得設法保護司北宸周全。
承安伯匆匆離去,憐月宮的淑妃娘娘卻到了,踉踉蹌蹌闖來,見著司北宸二人猙獰犀利得狠狠一瞪,便再顧不得,衝進殿內。
乾清宮一陣雞飛狗跳,慟哭之聲。
宋蘅勾唇諷笑:「陛下這裡,可真似個篩子呢,什麼消息都藏不住。」
送二人出來的衛公公老臉臊紅,打著千告退。
宋蘅陪著司北宸在皇宮內慢慢走揚頭問道:「這便定了,是麼?」
初秋傍晚,喧囂散去,風有些涼,司北宸將身上披風解下,裹住她,道:「嗯,定了。」
頓了頓,復又問道:「可害怕?」
宋蘅輕笑,有一瞬的恍惚——前世,楚元韶也曾問過。
她以為楚元韶在擔心她,其實並沒有。
那時候,他滿滿的興奮,一刻未曾與她多待,去犒勞那些門客、幕僚……那些人,在他登基沒幾年後,不是獲罪處死,便是意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