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寶塔鎮魂
2024-07-04 22:56:51
作者: 簡心童
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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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總管顫巍巍跑進殿內,對著還在上朝的陛下如此這般一說,老皇帝手中的摺子都捏不穩,直接掉在了明黃朝靴上。
「散朝!」
剛剛的議事還未結束,諸大臣瞧陛下面色沉凝而去,都在猜測是不是京中出了什麼大事——太子又打死良家女了?
淑妃娘娘宮中又杖斃宮人了?
亦或是國舅爺家的不肖子孫又惹禍胡鬧了?
林林總總,大家樂意八卦。
惟有心思玲瓏,時刻謹慎的幾人,對於衛公公帶給陛下的話,更感興趣些。
不過,衛公公是陛下心腹,想來不會傳出什麼暗示,實為憾事。
天啟二十八年,夏。
紛紛擾擾二十餘年的赫連皇后謀害淑妃之子案,終於大白於天下。
京郊靈隱寺一座舍利塔倒塌,佛舍利沒見影兒,卻叫僧人刨出一副棺木,金絲楠木雖少見,可最讓人驚異的,不是這棺木的材質,而是棺木的大小,手臂般長,葬的又豈會是成年人。
眾人後知後覺,那金絲楠木,從不是尋常百姓家敢用的,唯宮中極得意,極顯赫的貴人,方有儀制。
棺木不知葬在這舍利塔下多少年,也不知是哪個調換了大公德的佛舍利,僧人不敢留著屍棺,當日便送往縣衙。
一層層上報,連一日功夫都沒耽擱,就給報到了京中——京兆尹知事情重大,責令立時開啟棺木。
棺中確實躺著一具嬰兒屍骨,貓兒大小,許是金絲楠木奇效,屍身不腐,好似才死去一般。
京兆尹乍一見,陡然遍體生寒,再瞧嬰兒身上制式,分明是宮中產出……
乾清宮
衛公公戰戰兢兢,阻攔陛下一探究竟的心思,「陛下,實是不雅觀,恐令陛下心中不適。」
老皇帝驀地便想起那日殿上,宋蘅的話,她說,查明真相,並非全是為的皇后,亦或是淑妃,還有那個可憐的,沒有在世上睜眼瞧見美好的孩子。
老皇帝眼窩一酸,揮揮手,示意開啟棺木。
衛公公心驚膽戰,依舊不允,咬牙說了實話,「陛下,奴才知道您心中不舍那孩兒,可……京兆尹當日開棺,實在叫嚇得不輕……那孩子,是個怪胎。」
「怪?」老皇帝不悅,心中又難免覺得蹊蹺古怪,「怎麼個怪法?」
「那、那孩子,雌雄同體!」
衛公公聲音陡然尖利,嚇得跪倒在地,頭狠狠磕在地上,「皇上饒命!」
老皇帝踉蹌後退,「什麼?」
「陛下,淑妃娘娘那一胎,實是被她自己扼死的,生下來便是個怪胎,娘娘哪裡敢叫人知道,悄默聲叫當時的御醫把屍體拐出了宮,葬在了靈隱寺……」
「扼死?」
老皇帝只吶吶重複著衛總管的話。
衛公公對服侍了幾十年的主子頗為心疼,慟哭道:「是淑妃娘娘負了您,陛下,淑妃明明知道您心中只皇后娘娘一人,偏她生個怪胎,全推到了皇后身上,實在辜負了您的信任啊!」
「她辜負了朕,朕何嘗沒有辜負了阿英……」
……
宋蘅匆匆隨著南宮瑞雪入宮,陛下傳召,又是與龔太醫之事有關係。
淑妃陷害皇后之事,似有了論斷。
宋蘅略略知道些前因後果——龔夫人是當年的見證者,這也是為何此番龔太醫一定要殺她的緣由。
一個沒用的「黃臉婆」,知道那麼多秘辛,是很令他與他背後的淑妃費腦筋的事。
此番衛公公前往帝姬府傳喚,一開始並非找的宋蘅,而是龔夫人母子三人。
待聽說龔夫人被龔太醫逼死,而龔家兩個孩子嚇得木木吶吶之後,衛公公便沒有再傳二人入宮的打算,轉而請宋蘅前去。
龔夫人那封信,宋蘅自然也沒吐露一字。
否則,靈隱寺的大戲可就穿幫了。
……
宋蘅回到帝姬府邸的時候,司北宸正在看什麼著錄,厚厚大大一本。邊上堆疊如山的紙頁,是他們新家的堪輿圖。
雕樑畫棟,遠山近水。
宅邸坐落京城邊角,東山腳下,背靠懸崖,實是風景明秀之地。
近來,司北宸都在為新家忙碌。
哪裡移山,哪裡引水,樹栽什麼,花種什麼……大到土木,小到擺件,他倒是用心,好似要在烏央紮根似得。
宋蘅從宮中歸來,本有些心煩意亂,可見他依舊如往常般沉著安靜,帶的她也靜下心來。
罷了,好賴他們一行人都還平平安安,朝堂的波雲詭譎也與她干係不大,何必每日裡苦著臉對心上人呢。
她示意素錦將湯盅給她,親自端給司北宸。
「出去前煲的,烏央沒有海,這湯卻叫海皇三寶,我新學來的。」
司北宸理出桌几上的方寸之地,讓宋蘅放下湯盅。
待近了,宋蘅才察覺,此時的司北宸並非一味的安靜沉著。
他眉宇間的疲憊有如實質,感染到了宋蘅。
她訝異:「怎麼,可是宅子那邊的施工並不順利?早與你說過,這些事格外繁瑣,交給呂松他們好啦,那幾個人婆婆媽媽的,定能處理的極好。」
素錦在她背後忍俊不禁,司北宸也叫她鬧的淺淺勾唇。
拉著她的手坐好,道「不是」。
宋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本就靈慧之人,一眼就掃到了司北宸手中之書的不同尋常之處。
「咦?」
她詫異,站起來把那書冊展開在手中。
竟是謄抄的宮妃起居注?
宋蘅顧不得臉紅……那上面有陛下御女的彤史,記錄每日侍寢之用。
此物歷朝歷代都有,無非是記下宮妃們起居侍寢之事,好錯開宮妃小日子,推測受孕產子的時間……如此種種。
宋蘅關注點在「侍寢」。
可恰恰,司北宸查的,是前者——起居日常。
只是……
「怎麼是二十多年前的?」
宮中要找記錄的存檔可不容易,司北宸又是才到烏央,令人從宮中抄寫這些,怎麼想,怎麼不簡單。
宋蘅有些糊塗。
二十多年前的事,能叫司北宸上心的,大約只有皇后「毒殺」淑妃之子一案了。
她本想躲開這件煩人的事,可發現即便回到府里,見著了司北宸,也依舊無法避開。
她幽幽長嘆一氣,把嶄新的書冊扔到桌上,毫無神採得說起了今日殿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