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遺書

2024-07-04 22:56:49 作者: 簡心童

  帝姬府

  南宮瑞雪尚未從宮中回來,大抵晚間會宿在宮中。

  宋蘅抵達客院,先去見鄧衛和龔夫人。

  龔小姐龔青,龔家小少爺龔宇,由如春領著,先去梳洗、用膳,待喘口氣,再帶二人去見母親。

  「人怎樣了?」

  鄧衛抱拳,宋蘅點點頭,先問起了龔夫人的情況。

  瞧鄧衛滿頭大汗,宋蘅親自斟茶遞給他。

  鄧衛忙恭謹得接下,痛飲一番,擦了擦汗,道:「啟稟夫人,龔家夫人毒已入肺腑,雖救了回來,不過……」

  

  宋蘅先是高興,但一個「不過」又將她拉回了現實。

  今次幸虧去得早,又幸虧從大幽帶了鄧衛這麼一個神醫,否則的話,一包耗子藥下去,人早沒了命。

  鄧衛近來對於自己的醫術自謂糟糕,幾個棘手的病症到了他這兒,也只是不好不壞的吊著——夫人體內丹毒,大人的經脈,秋紋的臉……

  如此種種,將他打擊的體無完膚,背地裡偷偷摸出師傅的講義,再度重讀。

  收回心神,鄧衛道:「不瞞夫人,龔夫人入毒已深,恐對壽數有損……今後若無參湯靈芝吊命,不幾日便要香消玉碎。」

  宋蘅眉宇沉凝:「不可根治?便是尋到天山雪蓮……」

  自打見識過那位道長的神藥後,宋蘅總習慣性得依賴起這凝天地之精華的神賜之物來。

  眼下,眾人都等著天山雪蓮治病、救命,可除了宮中三皇子那裡,似有綿延不斷的供應,她還從未在哪裡見過旁人服用。

  鄧衛搖搖頭:「此物不能解龔夫人之毒。」

  生肌活血肉白骨,於毒,卻非良藥。

  宋蘅想了想:「吊命就吊命,沒道理因醫藥之故,撒手不管。如今在南宮帝姬府上,人參靈芝之物,取用一些,她也不會在意。至於以後,咱們能幫補些,還有那筆銀子,一家母子三個,也差不多夠了。」

  涉及銀兩之事,鄧衛沒什麼概念,他是學醫之人,從前在西廠里,也沒有因銀錢而短缺過他什麼。

  看病救人是他的本職,省錢卻不是。

  二人說著話,察覺龔夫人氣息一變,還以為她要醒來,可呼吸均勻,人又睡了過去。

  「大約午間、下晌會醒,夫人放心。」

  「待龔夫人醒來,不必告知她病情,只消說能治好便行了,免得她憂思繁重,對身體無益。」

  鄧衛應後,二人便一同出了龔夫人的房間。

  宋蘅洗手做羹湯,去見司北宸。

  二人正膩在一起,院子裡卻喧鬧起來。

  不過很快就安靜下來,素錦匆匆趕來,回稟道:「大人,夫人……」

  「怎麼,可是與咱們有關係?」

  素錦眉頭凝成一團,鄭重點了點頭:「龔夫人留書一筆,投環自盡了。」

  宋蘅驚了一跳:「什麼,這不可能,她怎會自盡?」

  龔府那碗毒,是龔太醫逼著龔夫人飲下。

  龔夫人為了兩個孩子,才不得不服毒。而今人被救出,龔太醫也斷沒活命之理了,龔夫人還怕什麼,為什麼還要自尋短見?

  她就不為兩個孩子考慮?

  宋蘅腦中閃過千百種念頭——是不是龔太醫無論對龔夫人做了什麼,龔夫人其實都還愛自己夫君,知道他出事,她便也不想活?

  亦或是龔府那位夢姨娘拿捏她,有她什麼把柄,或是用孩子威脅?

  可無論哪一種,都經不起推敲。

  她起身,與素錦一道兒前往客院。

  素錦尚有些恍惚,路上時不時與宋蘅念叨一下,「龔夫人沒在房中吊死,而是在院兒裏海棠樹上系的繩子。」

  宋蘅一怔,「為何?」

  「大約是怕髒了主人屋子,在樹上投環,之後砍了那棵樹,便也不值什麼。」

  宋蘅心中不是滋味,快到客院才問道:「你說她有留下書信?」

  素錦長長嘆口氣:「夫人去了,自己看吧。」

  她聲音凝重,悲憤,也有無奈。

  宋蘅極少見她表露如此多的情緒。

  送宋蘅至客院,素錦便去照顧兩個孩子了。

  龔小姐龔青安靜少言,龔小少爺龔宇懵懂純良,如今家逢巨變,素錦憂心兩個孩子心性因此大變。

  宋蘅到時,鄧衛也在。

  屍身已經收斂,他道:「估量著龔夫人也該醒了,屬下來送藥,結果就瞧見她在院兒里……人已經死去多時,屍身僵硬。」

  他取來那封遺書,道:「大約在屬下與夫人講述她病情時,便已醒來,聽著了咱們談話,才生了死志。」

  宋蘅一凜,龔夫人死,是為錢?

  她斷斷不肯信,若遺書上如此寫,她定要疑心是不是有人描摹得龔夫人筆跡!

  然而,她展信,喉嚨哽住。

  龔夫人是為錢死,卻並非只為錢。

  她言,兒女尚未成人,漫漫歲月,花費多如牛毛,救急不救窮,沒道理叫孤兒寡母拖累恩人,她願自裁而去,以求得宋大人與瑞雪帝姬庇護。

  無父無母者,更令人憐憫同情些,龔夫人言,她前半生眼瞎錯付痴心,伴著狼君數十年,得了這般下場,只怨她自己。她願以後半生性命為賭注,壓宋蘅人品,為兒女保駕護航。

  只希望宋大人能將她兒女託付可信之人,養育成才,至於那筆銀票,她不要,兒女也不要,權作謝禮。

  宋蘅淚盈於睫,拳拳愛子之心,溢於言表。

  她忍著酸澀,繼續閱下。

  「臣婦赴死,也是心中有愧,擔驚受怕數十年,而今願告知宋大人,但願於大人有利。」

  看下數行,宋蘅眉眼一凜。

  鄧衛見她將信折好,收在袖中,便道:「夫人,可要屬下前去把屍骨取出?」

  宋蘅想應,半晌又搖搖頭,「不,這件事,咱們權當不知!」

  「這,又是為何?」

  「南宮瑞雪和木昭儀怕是留有後手,必要給淑妃致命一擊。咱們住在帝姬府,此事又牽涉極深,若還把嬰兒屍骨取出,這功也變成過,恐惹了老皇帝疑心。」

  鄧衛蹙眉:「這件事不查不行,莫說烏央這幾位,便是咱們大人也……」

  話音未落,他悚然一驚,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立馬停了下來。

  宋蘅略略挑眉,只作沒聽到,言道:「朝中並非只有太子、二皇子的黨羽之流,這事兒從外人口中傳達聖聽,陛下定不會疑心。」

  又問鄧衛,可有在烏央安插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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