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首映

  怎麼會不懂呢？她又不是傻子，在不犯病的時候，也能夠跟鄭修正常地交流。她只是太過難過，所以假裝不懂而已。如果是以前，鄭修應該是能夠察覺到的，可是他沒有察覺到，原因是什麼呢？

  阿瑤不想去深究。

  她很在乎，以前的她大概會瘋狂地宣示自己的主權了，但是這次她沒有這麼做，因為阿瑤知道，她很快就要離開了。

  在這之後，阿瑤和鄭修的關係轉冷，一方面，鄭修和當初跟他告白的女孩子在一起了，不過一樣照顧阿瑤。另一方面，阿瑤和鄭修的交流漸漸減少，看起來阿瑤已經可以脫離鄭修生活了，兩個人很少再能看見以前那種溫柔的對白。

  半年之後，阿瑤在大海中永遠地沉睡。她還留下到一首歌，叫做自由，最後兩句是，祝你幸福，祝你幸福！

  她啊，也是要去尋找自己的自由了，不會有人跟他說，「你就是靠鄭老師走到現在的吧？」

  不會有人跟他說：「平時你需要吃藥嗎？吃的都是什麼藥，這是你靈感的來源嗎？」

  也不會有人要求他，「我希望你能夠在乎的。」

  在乎這種東西是很累的，她的身體太糟糕，無法承受這樣的感情。這種感情將她逼近了死胡同里，原本開闊的世界變得狹窄，原本清澈的內心變得渾濁，她的音樂已經不能跟最開始一樣了。

  所以，請原諒她，選擇了逃避。那個時候你也在你喜歡的人身邊，應該是很快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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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走進大海的時候，阿瑤的臉上帶著笑容，沒有半點迷茫與痛苦。謝謝你，以及，再見了。

  鄭修是看到了阿瑤的歌，才醒悟過來的。阿瑤的朋友，一個創作型歌手趙景暢聞訊匆匆結束了自己的全國巡迴演唱會，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鄭修的臉上狠狠地揍了一拳。是因為知道，不會有比鄭修更愛阿瑤的人了，所以他選擇退出，但是為什麼，等待他們的就是這樣的結局？

  鄭修好像失去了痛覺，渾渾噩噩地站在那裡，喃喃著：「阿瑤，阿瑤。」

  可是他的阿瑤，永遠都聽不見了。每個人都要經歷痛失所愛，所以才知道自己最愛的人是誰。

  「阿瑤，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鄭修想這麼問，丟下他一個人，他不會幸福的啊。或許其他女孩可以給他慰藉，可是他的畢生所愛，就是那個叫做阿瑤的人。失去她之後，其他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不起啊，阿瑤，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跟其他人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強求你成名了，我們就找個地方，過隱居一樣的生活好不好？」

  送阿瑤走的那天，有很多粉絲自發地來了。那個精靈永遠地離開了，可世人註定永遠地懷念。

  有粉絲回想起來，有一次粉絲見面會上，下了暴雨，可是來的粉絲太多，預定的時間根本就簽不完。鄭修考慮到阿瑤的身體，準備跟粉絲們道歉，然後離開。但是阿瑤卻搖頭說：「這裡讓我感覺到舒服，我想在這裡。」

  她抬起頭看人的時候，又好像根本不是在為粉絲考慮的，只是做了一件非常的事情而已，表情乾淨，又好像沒有焦點。

  後來大家都明白了，粉絲對她的維護，他是看在眼裡的，她什麼都懂，只是有時候太不擅長開口。

  她的粉絲中也有自閉症患者，因為聽了他的歌之後，開始配合治療。很難想像，明明讓那麼多人走出噩夢的音樂的創始人，阿瑤卻以那麼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阿瑤離開之後，鄭修也沒有跟那個女孩子在一起，他辭去了音樂學院的職務，開始了自己的隱居生涯，面朝大海，卻沒有春暖花開，你離開的世界，好冷，可是我還是在擔心你，會不會太冷。

  因為你啊，永遠都照顧不好自己呢。聽到海浪的聲音的時候，鄭修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本來他應該跟她站在一起的，可是一不小心，就把人給弄丟了。

  燈光重新亮起來的時候，沒有什麼掌聲，都是各種各樣的抽噎聲和吸氣聲。

  葉語不是那種特別喜歡文藝片的人，比起枯燥的文藝片，她還是更加喜歡簡單的愛情故事，來看《聽海》，百分之八十的心理就是為了支持一下陸千璃。可是隨著劇情的發展，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徹底地被吸引住了，在電影中，沒有她的偶像陸千璃，只有一個叫做阿瑤的女孩，她的微笑，仿佛都帶著悲傷的味道。

  以前葉語只是喜歡陸千璃的性格，覺得娛樂圈裡面有這樣的人也挺不錯的，而現在，她是喜歡陸千璃的演技，這樣的人如果不演戲，華夏會損失非常棒的一個演員。

  這一路上，葉晗旭都已經不知道給葉語遞了幾次紙巾了，心裡暗暗後悔，早知道不應該帶她過來看的。另一方面，葉晗旭本人也有沉浸在電影中去，作為華語傳媒的大股東，他很慶幸自己簽下了一個這麼有前途的演員，在《第五個愛情故事》裡面可能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但是在這部電影裡面，她能夠得到充分的肯定了。

  在有前途的演員身上做投資，肯定不會虧本的。

  而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是單純地為陸千璃的演技震驚，那一舉一動，好像帶著震撼人心的力量。在長相上，陸千璃跟阿瑤真的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可是在這個瞬間，他覺得他們很像，在阿瑤在世的時候，她的音樂就能莫名地感染人心，很多人曾經驚呼她為天使，就像現在的陸千璃的演技。

  在一陣沉默之後，不知道是誰率先鼓掌，緊接著，掌聲就接二連三地響成了一片。很多人站起來，眼眶還是紅的，但是現在他們已經顧不上自己了，他們希望對這部電影表達自己的敬意。

  這些人中，有影評人，有媒體記者，也有運氣好抽到首映儀式的影票的粉絲，不過這時候他們的心態到是如此的相似，這大概就是一部優秀的影片的魅力了吧。

  在票房或評分出來之前，《聽海》的主創團隊都是有些忐忑的。這年景，拍電影可不容易。先不說大家心中隱形的偏見，覺得華夏要出一部好電影太難了，就說票房的壓力，也是大家需要考慮的。

  也不是要兩者皆備，但是想要成為一部合格的電影，肯定是要具備其中一個因素的。

  陳修海是新人導演，不過製作方為了《聽海》這個項目也投入了很多東西，要是這部電影起不來，陳修海很難獲得比這更好的機會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都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了。

  在他們自己看電影的時候，自我感覺是挺不錯的，可是電影放映結束之後，大家卻沒有什麼反應，很難不慌張：萬一這部電影沒有他們自己感覺的那麼好呢？萬一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只感動了自己，那就非常尷尬了。

  《聽海》這個項目的建立本來就是毀譽參半的，有的人支持拍攝這部電影，因為希望能夠讓後人感受到阿瑤的風采，每個影響很大的人都值得拍電影留下一點紀念。可是也有不少人對此並不看好，這些人裡面還有阿瑤真正的粉絲。

  要是拍的好大家是不介意的，可是拍出來的質量不過關呢？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這部電影，還以為真實的阿瑤就是這麼讓人尷尬和討厭的話，那就讓人覺得膈應了。又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不得不防啊。

  比起被毀掉，那不如讓阿瑤的形象永遠停留在他們的腦海中。

  或許執導的導演不是陳修海，而是一個成名已久的導演的話，大家的疑慮就不會有這麼多。不過主演用新人算是比較合適的，因為那些成名已久的演員，身上自己的痕跡很重，在電影出來之前，就已經給觀眾們固定的印象了，很難去真正塑造一個「阿瑤」。

  而當掌聲響起，全場起立的時候，陸千璃和陳修海對視了一眼，都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到了現在，第一批觀眾已經給他們肯定了，起碼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了。

  在場的這些人又不是他們請來的水軍，要是作品真的不夠好，他們就不會給出這樣的反應，當然了，可能一些同行的嘉賓會看在面子上鼓鼓掌，但是全場起立這樣的事情就沒有必要了。

  陳修海帶著主創團隊上台跟大家鞠躬致意，他說，「其實在你們剛剛保持安靜的時候，我特別緊張，雖然千璃已經告訴我，她覺得這部作品不錯了。我還是沒有什麼自信，想著下一秒應該會被砸雞蛋爛菜葉之類的了吧？」

  「還好，看起來你們還是挺喜歡這部作品的，如果現在我不是在做夢的話。」陳修海攤了攤手。

  觀眾們適時地給予了一陣笑聲和掌聲。剛剛從高虐的環境中脫離出來，對於陳修海的幽默，還頗有些不適應。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感覺，只能說，謝謝你們的肯定，也謝謝我的團隊，沒有他們，就沒有這部作品。」

  掌聲再次響起，甚至還有人給陳修海這個並不怎麼精彩的演講吹起了口哨。也不是為他的演講，大概是覺得，每個拍出了好作品的導演都值得他們這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