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原來是他

  四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程清慕才緩緩開口問到：「易俊山......是誰？」

  「易俊山？」程立德聽到這個名字頓時一愣，「清慕，你怎麼會知道他......」

  「易俊山？」沐清辰也皺著眉頭重複了一遍，「他和易嘉毅什麼關係？他們是不是和你的身世有關係？易家和程家有仇怨，所以易嘉毅才會這樣報復你，是不是？」

  不得不說，沐清辰的思維還是轉的非常快，一下子就把事情串聯了起來。

  「易嘉毅？報復？」程立德聞言卻是又呆了一陣子，最後喃喃自語道：「原來是他......竟然是他......」

  「我們程家，真的是害死易俊山的罪魁禍首嗎？」程清慕紅著眼問道。

  「這......」程立德一時語塞，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又搖了搖頭。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這樣......我們程家沒有對不起他，可是，他終究，也確實是因我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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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立德閉上眼睛，眉頭緊鎖，陷入了回憶。

  「二十多年前，我和俊山還是很好的朋友。他在我們公司擔任財務總監，我一直都非常信任他。但是沒想到，後來我無意中發現......俊山他居然出軌了，在外面包養了別的女人。而且我越往下查越心驚，他不僅是出軌這麼簡單，被他包養的那個女人還有著強烈的毒癮，俊山跟著她一起也被染上了毒癮。

  他們兩個癮君子在外過著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生活，但是俊山的錢根本不夠他們兩個如此揮霍，最後竟然利用他的職務之便從我們公司挪用了一筆又一筆的巨款。

  最開始的時候，我惦念著我們多年的情分，把證據都按下了沒有告發他，只是勸他和那個女人一刀兩斷，好好去戒毒所把毒癮戒掉。可是他卻完全不知悔改，冥頑不靈......

  我給過他幾次機會，他都是當面點頭應下，轉過身去又到處借錢買毒，我見他實在是執迷不悟，索性把他挪用公款的事情告上法庭，雖然我知道這樣的舉動在很多人眼裡都覺得我沒人情味兒，但是我卻覺得讓他去坐牢總好過讓他沉迷於毒癮之中吧！等他坐完幾年牢出來，毒癮也該差不多戒掉了，到時候我自然會幫助他重新開展新的生活。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因為這麼一點事就......就跳樓自殺了.......我是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決定，他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後來我也有想過要照顧他遺留下來的妻兒，可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意避開我，竟然從此跟著杳無音訊不知所蹤了......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真是沒想到，報復我們程家的居然會是他們易家的人......我也知道『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的道理，可是俊山這件事實在是......他錯了就是錯了，還錯的如此離譜，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兄弟一步步墮入無盡的黑暗中無動於衷嗎......」

  程清慕知道過去的一切之後痛苦的閉上了眼，結合之前易嘉毅的說法，易俊山去世的時候易嘉毅年紀還太小，除了對自己爸爸跳樓死去的場景印象深刻之外，根本不清楚當年事情的始末原因。甚至可能連他媽媽都不知道程家這樣做的真正原因，還蒙在鼓裡以為程家是恨易俊山貪了程家公司的財產就如此「不講義氣」的把好友告上法庭，害的易俊山不堪重負跳樓自殺。

  易嘉毅的媽媽為了報復程家才有了後面針對她的一系列舉動，而且不知道易嘉毅的媽媽到底是怎麼跟易嘉毅說的，竟然顛倒是非黑白的把仇恨的種子深深埋在了易嘉毅心裡。原本就從小受了刺激的易嘉毅，後來又跟著他媽媽改嫁進周家，特殊的成長環境給了他濃烈的寄人籬下的感覺，也加深了他心底對程家的仇恨，讓他的性格慢慢的變得扭曲，帶上虛偽的面具不停壓抑著自己的內心，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她不知道易嘉毅對她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也許有著滔天的恨意，也許也有幾分真情。

  她始終不敢相信，過去他對她所有的好，全都是假的。有很多東西是藏不住裝不來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在兒時他什麼都不知道和她在一起長大的那段時光里，他是真心覺得快樂的，也是他後來唯一無憂無慮的時光。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相信他對她絕對不會只有恨沒有其他，就像他也曾經為了救她而奮不顧身過。

  他最後瘋狂的樣子確實讓她又害怕又陌生，但是當她哭著祈求他的時候，他卻又仿佛變回了她信賴依靠的二哥，幡然悔悟般抱著她想要救她......

  可是最後......終究還是落得了這樣的結局......

  她相信他不是故意要抱著她摔下山頂的，不然他從一開始對著她肚子踢兩腳就可以了，她相信他只是狀態不太正常又太慌張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她也可以理解他以前對她所做的種種報復......

  過去的一切也許她都可以不計較，可是，她的孩子......她那麼無辜的孩子，終究是因為他而失去了來到這世上的機會。

  程清慕說不上她心底現在對易嘉毅是個什麼感覺，她也許也做不到恨他，可是，她也沒辦法原諒他。

  在程清慕閉上眼睛陷入痛苦的回思中時，程立德則是後悔到涕淚橫流，不停地說：「對不起，都是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害了你......害得你從小顛沛流離奔波勞碌，害的你被易家報復還失去了孩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們要報復為什麼不衝著我來！為什麼......」

  「爸......」程清慕啞著嗓子輕輕說到，「爸，你們誤會了。易嘉毅他......並沒有故意想要報復我的意思。他只是帶著我去了他爸爸的墳前悼念了一下，也解釋了一下我被抱走的事情始末。那件事確實是他媽媽做的，那個時候他還太小，對這一切並不知情。現在知道了，也只是覺得造化弄人罷了。後來我覺得身體不舒服，他慌亂之下想要抱我下山，可是跑的太急不小心摔倒，讓我們二人一起滾下了山坡。」

  「你到現在還幫他說話？」沐清辰忍不住氣哄哄的說。

  「我不是為他說話，我只是陳述事實。我這樣說，並不是代表我不怪他，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我也不想冤枉他。」程清慕淡淡的說。

  事實，也算是吧。只不過是被她稍微潤色了一番的事實。

  如果她真的把易嘉毅的扭曲和報復說出來又怎麼樣呢？沐清辰到時候一定會瘋狂的報復回去，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逝者已逝，過去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再這樣下去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程清慕眼中再次流下兩行清淚，哽咽著說：「我們程家和易家的互相虧欠，就當做從此兩清，互不相欠了吧。從此以後，我和易嘉毅，也會是徹底的陌路人。」

  雖然她沒有明著說，沐清辰卻明白了她的潛台詞。她不想他繼續報復回去多生糾葛，雖然他心中仍有憤懣，但他會尊重她的想法和選擇。

  沐清辰摸了摸程思慕的頭，低聲道：「好。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你不要想那麼多，好好把身體養好，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

  程清慕點了點頭，睜開眼看向眼睛早已哭到紅腫的程立德和鄧蓉，心裡一陣心酸。

  「爸，媽......對不起，女兒不僅沒有盡孝，還讓你們擔心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傻瓜！」鄧蓉抓著程清慕的手哽咽道理「是爸爸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小的時候就沒有照顧好你，長大了之後還是沒有保護好你，一直連累你，都是我們不好......」

  「那你們以後加倍彌補回來好不好？」程清慕故作輕鬆的強撐起一副笑顏，「我們以後日子還長著呢，你們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然後在未來的八十年裡，把過去我們一家人錯過的二十年都補回來，好不好？」

  程清慕自己失去了孩子，她知道對於一個母親而言，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是一件讓人多麼痛苦，多麼自責的事情，一想到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孩子，她的內心就無比煎熬。

  可是，她不想讓她的媽媽也承受著和她一樣的煎熬，她不想讓她身邊關心著她愛著她的人陪她一起痛苦，尤其是家裡的長輩，他們都年紀那麼大了，經不住這樣的大喜大悲，如果她不作出一副輕鬆一些的樣子，他們只會更加難過，到時候連累到家裡人其他人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她一定會徹底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