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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她的離開

2024-07-04 21:01:34 作者: 月夜霏晗

  正值春夏交際的時節,碧空如洗,艷陽高照。

  程清慕獨自一人行走在這條漫長的大道上。

  兩邊綠樹成蔭,她卻無心欣賞這綠茵遍地、鳥語花香的融融春色。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從別墅出來以後,她就一直沿著這條路往前走。

  

  她不知道她走了多久。

  也不知道這條路通往何方。

  但沒關係。

  她只想離開。

  閉上眼,仿佛還能聽見他刻薄刺耳的聲音。

  她知道他不喜歡她,但她沒想到在他心裡……

  她竟如此不堪!

  他說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實際上,卻把她看作墮落下賤的娼妓一般。

  過去。

  每次都拿她的過去說事兒。

  說她過去背信棄義,說她過去風流成性……

  明知道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還是將這一頂頂罪名安在她頭上,將他的鄙夷嘲諷怨氣都出在她身上。

  她真的很委屈。

  一覺醒來,大腦一片空白。

  而眼前,只有一個他。

  儘管她不想承認,但是,他是她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

  雖然他對著她冷言厲色,她心底對他卻還是有幾分依賴的。

  畢竟,全世界,她只認識他一個。

  知道了他是她丈夫,知道了他們還有孩子,她雖然什麼都不記得,卻仍想和他們好好相處,好好生活。

  她其實很害怕。

  她沒有記憶,感覺也就沒有了朋友,沒有了家人。

  只有內心滿滿的不安。

  她真的很想要有個人可以讓她依靠,給她安撫。

  但她沒有人可以靠。

  她不知道怎麼處理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如何與其他人相處,不知道怎麼面對原該親密無間又陌生冷淡的他。

  她只能不停安慰自己,然後選擇相信他。

  她不吵不鬧,順從於他的安排。

  而他,卻把她像囚犯一般軟禁起來。

  留下她一個人。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著去面對所有,努力讓自己融入現在的生活,努力想要扮演好一個好媽媽好妻子的角色。

  他回來了,卻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所想所做的一切,全是笑話。

  他們不過是合約婚姻,他更是發自內心的討厭她,鄙視她甚至輕賤她。

  既然如此,她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她知道她走了以後無人可依,一無所有。

  但也好過在他身邊沒有尊嚴的活著。

  這段時間以來的委屈憤怒堆積壓抑在心口,她卻強壓下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不要哭。

  她不要為了這種人哭。

  別墅休息室內,沐清辰面若冰霜,眼睛裡卻仿佛要噴出火來。

  他手裡緊緊握著遙控器,死死盯著眼前的大屏幕。

  她走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從市區到別墅只有沐家修建的這一條路,滿布攝像頭,而且只有沐家幾輛專屬豪車才能出入。

  所以,她想指望在路上打個順風車回市區是不可能的。

  她說要離開?

  好啊,他放她走。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本事,能走出他的手掌心。

  逃過一次,還想逃第二次?

  她當他是什麼人?

  她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做夢!

  女人,他見多了。

  嘴上嚷嚷著有多愛他,實際上不過是為了金錢權勢而故意接近他。

  嘴上嚷嚷著要有尊嚴,實際上不過是為了引起他注意的欲擒故縱。

  他就喜歡看著這些虛偽面孔被無情戳穿時的醜樣。

  他就喜歡看著這些女人吃了苦頭落荒而逃的狼狽。

  她,能堅持多久?

  沐清辰舉起手中的紅酒杯,啜飲了一口,按下遙控盯著屏幕。

  等著看她害怕後悔的神情。

  但他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如此倔強。

  她已經沿著這條路走了三個小時了。

  他的情緒已經從最開始的惱怒,到後來玩味兒的等著看她笑話,再到現在變得煩躁不耐。

  而她卻一直面無表情的往前走著。

  原本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但此刻卻成了灼人的日頭。

  雖不至於烈日炎炎,但也足以照的這瀝青道路上掀起滾滾熱浪了。

  她已經如此暴曬了三個小時。

  她長長的頭髮散落在肩上,被汗水浸濕,一縷縷的貼在面頰和頸脖上。

  原本白皙的臉龐被曬得泛起詭異的紅暈,而原本水潤的紅唇卻因虛脫缺水而變得蒼白乾涸。

  呵,看看她這狼狽的醜樣兒。

  他應該這樣冷眼嘲諷的,可是為什麼,他覺得心裡隱隱作痛?

  這個蠢女人,都已經這樣了,就不知道停下來休息一下嗎?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他,一刻也不停留嗎?

  他心裡更加煩躁,將手中的酒杯甩了出去。

  名貴精緻的酒杯應聲而碎,守在門口的一干人等仍都屏氣凝神,充耳不聞。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進去,沒有人敢承受他此刻的怒火。

  而她,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這條路長的仿佛沒有盡頭。

  但她卻絲毫不介意。

  陽光穿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她木然的從中穿過。

  而他居然覺得此刻的她很美。

  他恨自己挪不開眼睛。

  又過去了三個小時。

  夕陽西斜,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蒼白的嘴唇因乾裂出了傷口,添了幾道血紅的豎痕。腳腕因長時間的行走被磨破,鮮血印紅了褲腳。

  而她卻仿佛沒有察覺一般。

  只是緩慢的、吃力的繼續向前走著。

  這個女人!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服個軟就那麼難嗎?

  看著她吃些苦頭他本該覺得解氣才是,但是實際上,他卻比之前更加生氣了。

  她的身影那樣纖細,仿佛一陣風吹過就能倒下。

  她的臉色那樣蒼白,虛弱的好像急需人呵護。

  卻偏偏獨自支撐著走了這麼遠,這麼久。

  尤其是她的眼神,迷惘而空洞,蒼涼且悲哀,甚至透著一股濃濃的絕望。

  就好像,這世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人或事。

  沐清辰只覺得胸口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感覺,一陣又一陣拉扯著他的心。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將遙控器隨手一扔,喊了句:「來人!」

  守在門口的衛鴻和盧頻對視了一眼,見盧頻滿臉驚慌失措,知道此時讓他進去也是無用。衛鴻輕輕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看見滿地破碎的水晶碎片,衛鴻心底一驚,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鞠了個躬,壓下了心中的震驚。

  他是看著沐清辰長大的,卻還是第一次見沐清辰如此失控。

  沐清辰本就生性寡淡,加上老爺子對他的影響,他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對待任何人都是冷若冰霜,不怒自威,自帶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

  但偏偏面對程清慕時就破了功。

  這一地的水晶碎片,除了酒杯之外,暴怒之下的沐清辰居然將休息室長桌上的水晶棋盤給砸了。

  這水晶棋盤可是老爺子送他的,平日裡寶貝的不行,時不時的還會和老爺子殺兩局,居然一氣之下給砸了。

  真不知道這兩人是鬧了多大矛盾。

  衛鴻壓下心中的驚訝和好奇,恭敬地問:「少爺有何吩咐?」

  沐清辰卻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再次被屏幕里的程清慕所吸引。

  不知是不是因為走了太久而脫力,她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沐清辰心裡猛地縮緊,痛的他喘不過氣來。

  程清慕摔得有些重,看得出來她想將自己撐起來,卻不知是因為身體無力還是摔得太疼,費了很大氣力才站起來。

  剛剛摔完跤的她卻沒有一點兒休息的打算,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沐清辰已經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無奈了,這女人怎麼就這麼倔呢?

  她沒有知覺嗎?

  她不會痛嗎?

  還是說,她真的就那麼討厭他?

  寧願死也要離開?

  想到這裡,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衛鴻見沐清辰痴痴地看著屏幕眉頭皺成一團的樣子,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

  不過衛鴻很了解自家這位少爺,他八成還不了解自己的心意,更別提了解程清慕的心思了。

  小兩口吵架嘛,總是有的。少爺脾氣大了些,少奶奶也就難免吃了點苦頭。好在少爺心裡終究是心疼少奶奶的。

  想到這兒,衛鴻微微勾起嘴角,斟酌著開口說:「晚餐時間已經過了,我已經吩咐了人重新準備了,少爺要現在用餐嗎?」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了。

  這話表面上是體貼的問沐清辰是否要用晚餐,沒有任何逾矩。實際上卻是通過這件事提醒他想起另外一個人:午餐還是程清慕親自下廚做的,他吃的開心,她卻是一口沒吃。到現在晚飯點兒都過了,等於說她一整天沒吃東西,還在外面走了六個多小時。

  果然,沐清辰聽他說完以後,眉頭皺的更深了。

  衛鴻不忘趁熱打鐵道:「太陽落山了,天色已晚,少爺還是早點用餐休息的好。」

  這話又是在提醒沐清辰,太陽都下山啦,天色暗了想繼續看監控都不方便,大晚上讓少奶奶一個人在外面,黑燈瞎火的真不怕出什麼事兒?

  沐清辰終於有了反應,回頭狠狠瞪了衛鴻一眼,說:「囉嗦!」

  而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吩咐了一句「備車」之後,急急忙忙往大門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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