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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九鼎烹

2024-07-04 11:29:16 作者: 心上秋

  許長歌最終還是知道了他的父親,許鴻太傅事件的真相。也終於知道,導致他死裡逃生,半生飄零,為奴為婢的罪魁禍首是誰。

  許鴻慘死,許家被滅門,即使這件事對於大燕朝堂的各位來說已經是多年以前的舊聞,可對於一個倖存者來說,那屠殺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許長歌即使是和永清合力對敵,不斷一步一步地掃清朝堂上的阻礙,可暗地裡一直在追查許家被滅門的真相。他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否是真的為了維護陶景帝,而搭上了許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刑部堆積如山的案牒中,許長歌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自己的父親根本是被逼頂罪,那一家老少的性命不過是為皇帝洗去罪名罷了。既然如此,這樣的皇室要之又有何用?

  

  在知道真相以後許長歌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永絕後患。也正是如此,一場驚天事變開始了。

  獻平五年,春,皇室祭祖之時。也正是史稱許巽之亂的起點。

  此時的永清還不知道,這一年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在仲春,在燕國即將祭祖的時候,突然有線人急急忙忙的來告知,說是永清郡發生了大規模的民變。百姓們吵吵嚷嚷的要見永清公主。這時許長歌已將一切安排妥當,給了永清一個喘息的時間,也讓永清覺得有必要去封地一趟。更要緊的是,永清覺得自己的新政當從自己的封地開始,此番回去便要在永清郡推行新政。臨行的前一夜,許長歌找到了永清,永清沒有拒絕。雖然察覺到許長歌的態度有些不對,可第二天,永清還是趕忙帶著隨從還有侍衛趕回了永清郡。

  而永清走後,許長歌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他暗中召集了所有的將士替換了所有太廟的守衛,同時著手主持燕氏祭祖之事。

  四天後,太廟。

  出了永清以外,幾乎所有的燕國皇室子孫都在此地。這還是新君即位以來的第一次大型祭祖。畢竟幼帝前幾年年紀還小,如今終於算是學了點知識,行為已經勉強得體了起來,正該要開始作為一位中興之主,在攝政公主和太傅輔佐之下,帶領大燕走出困頓。

  小皇帝穿著祭祖專用的服侍,一步一步踏著台階,朝著太廟登去。他身後的是燕國的親王們,王爺們,侯爵們,公主們。他們亦步亦趨,跟在幼帝的身後。而他們的身後跪伏著他們的子孫後代,無一不是遍身羅綺,無一不是王宮貴胄。

  許長歌立在台階的盡頭,立在燕國諸位列祖列宗的牌位之下,看著一片片的黑壓壓的人群。他心裡知道,就是這些王公貴胄們害死了他的一家上下,就是這些王公貴胄們阻礙了對百姓極為有利的永清新政的施行,也正是這些王公貴胄們趴在大燕國身上不斷地吸血啃食,直到將這個燕國消耗殆盡。

  小皇帝已經一步一步地走上來了。許長歌看著小皇帝這幼小的臉龐,卻又想起幼帝說的長大後一定要殺了永清。他此刻意識到,皇室或者說無盡的權力對於人的腐蝕和異化。原本應該是天真無邪的少年,在皇帝的位子上也會變成最殘忍的劊子手。

  許長歌不再猶豫,他看著眼前的小皇帝一步一步靠近了,只見他一把抽出腰間那把陪他征戰北伐的寶劍,架在了小皇帝的脖子上,小皇帝呆住了,他看著許長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許長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毒藥,遞給了幼帝。幼帝不明所以,但看著許長歌凌厲的目光還是喝了下去。隨後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底下的燕國皇室眾人當場呆立住了,一時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而得到信號正在現場護衛的將士們,如同許長歌一般紛紛抽出腰間的刀刃。

  一場屠戮開始了。

  哭喊聲,求饒聲,喝斥聲,吼叫聲,臨死之前的喘息聲。許長歌的耳邊已經被這些聲音充滿。他看到王爺被小卒梟首,也看到公主被將士一箭穿心,他舉起手,卻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屠刀,那上面還沒有干,紅色的液體正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幼帝昏死在地上,早已沒有了呼吸,平靜的面容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淚水從許長歌的眼角流了下來。他想起多年以前一個同樣充斥著血色的日子,那天他被他的乳母緊緊抱在懷裡,呼喊聲,求饒聲也是這樣傳進了他的耳朵里。他想起那和他同齡的乳母的兒子替他被人下了毒,一如現在躺在地上的幼帝。刀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抬起雙手,掩面而泣。

  「我和那陶景帝又有什麼區別呢?」他想。

  雨,下了起來,遮掩了他的淚水。

  從天上到地下練成一線的雨絲淹沒了太廟。昏暗中只看到將士們一起而落的屠刀,冰冷的寒芒不時一閃而過。呼喊聲,求饒聲已漸漸消散了。

  一位校尉抱著一個不足歲的孩子來到了許長歌面前,哇哇的哭聲讓許長歌回過神來。

  「陛下,這孩子該如何處置?」校尉問道。

  「四方有罪,惟在我,非卿之過也。」許長歌答道。

  於是那校尉接過了許長歌遞給他的毒藥。

  許長歌抬眼望向太廟前那蔚為寬廣的廣場,潔白的漢白玉石磚和石磚間的野草早已變成了鮮紅色。當最後一個燕國皇室被殺,廣場上除了披甲帶刀的將士已經沒有了其他人。下了半晌的雨突然停了,那陽光破開烏雲照在了許長歌的身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將士跪地高呼到。

  許長歌看向這些將士,端正了身子,帶上了旁邊太監遞來的冕旒,嘯道:「免禮,平身。」

  獻平五年,太傅許長歌叛亂,策劃血色祭祖,燕國皇室上下七百一十八口人除未在場者之外無一倖免,次日稱帝,國號奉,改年開元。

  而許長歌登基以後,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強行推行永清留下的新政,並下令將所有不尊皇令的家族直接抄家滅族。一時之間朝京血流成河。無數大家族望風而逃,而許長歌早有謀劃,已派人封鎖了所有的出入口,所有大家族者擅自出城,斬。

  於是所有的世家貴族們為了活命只能無奈執行永清的新政,將家族田地利益和在外的財產紛紛分化給百姓。這在百姓中雖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稱讚,可是更多的人卻將他成為暴君,稱為千古罪人。

  不只是朝京和燕京兩京之地,永清的新法正在前大燕如今的大奉之地急速推廣開來,若有不從者,斬。這引起了所有諸侯的眾怒,畢竟這是在割他們的肉,將白花花的銀子散給窮人。

  見此情形,各地所有有實力的諸侯紛紛打起了反抗大奉恢復大燕的旗幟。同時所有人也都在尋找永清公主的下落,畢竟,被許長歌親手送出城的永清幾乎可以算是大燕皇室唯一正統的繼承人。同時這些世家大族也在後悔,當初為什麼不乖乖執行永清的新政,如今屠刀落在了他們的頭上,他們才知道當時永清的手段有多麼溫和。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而司隸校尉束攸為了保證大奉新朝的穩定,偷偷帶了一隊兵馬出城,想要找到並截獲永清,以絕後患,讓大燕徹底後繼無人。

  遠在永清郡的永清得知祭祖之事的消息以後當場昏厥不醒,不日後蘧含英和顧預皆趕到了永清郡。如今,永清幾乎是燕國皇室唯一的獨苗了。

  永清昏迷了很久,恍惚間她好似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那時李長史陪在她身邊教她認字,皇后殿下板著臉罰她看書,而蘇蘇則是跑著鬧著,在她周圍蹦蹦跳跳,無憂無慮,只是這樣的日子卻早已不在了。

  永清終於睜開了眼睛,良久,她才反應過來,如今的她已是孤身一人,母后不在了,蘇蘇不在了,李長史不在了,至於許長歌,在也不如不在了。她回過神來,看到趴在床邊的蘧含英,推了推她。

  蘧含英顯然是照顧永清已久,顯得有些勞累,從迷迷糊糊中醒轉過來,看到了已經醒來的永清,激動不已。趕忙跑出門,去找顧預。

  永清看到顧預來了,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沒有完全到絕路。他又想起顧預在去江東之前已經和他說過,許長歌有問題。只是永清自己無法想像許長歌,不,現在應該是大奉皇帝居然能夠做出這種事情。如今,許長歌又在強制推行她的新政,幾乎已經算是天下公敵了。他這樣做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報仇嗎?永清不理解。

  「公主殿下,你醒了。」顧預看到永清醒了,顯然非常開心。

  「不用叫我公主殿下了,大燕已經沒有了。」永清的語氣有一絲失落。

  「萬萬不可。大燕還要依仗公主殿下來光復。公主您不知道,如今各地諸侯都在找你,光復大燕,公主就是最好的旗幟。」顧預說道,「殿下也是時候要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永清看著顧預,等待著他下一步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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