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捉風流
2024-07-04 11:24:44
作者: 心上秋
許長歌很樂意向入侵者展示他既得的一切。
他吻上永清鬆散衣襟里露出的一截鎖骨,故意啞暗了聲音:「公主那夜來找臣,不已許諾,白首同心,非君不嫁?」
這句話一出口,屏風後踉蹌的身影頓時僵住。
他們竟是兩情相悅。
頸下的酥意讓永清覺得好笑,如今許長歌妒火漸去,醋意卻翻湧不歇。
「那算不得什麼,」她雙手推開他緊貼的胸膛,卻反被鉗制,惱羞道,「既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
當時,她只是不忍拒絕許長歌,怎麼就被他說得好似自己死心塌地,一往情深了?
許長歌修長的手指按住地上的劍鞘。
「但我依然記得。」永清一見,乖覺改口。
獵得了她的唇間柔軟,他似一隻饜足的雄獅,顯出馴順的懶倦。就算仍吃顧預的飛醋,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十分安然。
永清也隱隱聽見了她身後的動靜,低聲對他道:「我們出去吧。」
「為什麼?」許長歌長眉一挑,他還沒有敲打夠顧預。
「一會兒劉騎要來了……」雖然設計之中,他便是這宮闈艷事的主角,但永清還是希望場面不要弄得過於驚人。
「劉騎搜遍公主府,只剩公主內寢未搜,一進來看得公主與臣耳鬢廝磨,難道還敢擾人美事?」許長歌永遠可以將臉紅心跳的詞句說得如此光風霽月,只讓永清自己一個人在羞恥中掙扎。
而且,還是在顧預面前。
她背對著顧預,看不見屏風之後,那身影已然傾頹,聽不得這種話的正人君子,已經氣血翻湧,昏然倒地。
許長歌適時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侍中私下裡對別人也是這樣肆無忌憚,強詞奪理嗎?」她微微惱了,睫毛纖長微卷,因著剛剛被他吻得淚眼朦朧,變得濕潤糾纏,帶著一點頹靡。
月光流淌入戶,似積水清冽,窗欞綺影也疏斜。
「我只對公主這樣。」許長歌月白衣袍在微藍的夜色里,似雪月般無暇,他仿佛一瞬間又變回了溫柔無辜的謙謙君子。
「臣要走了。」他又將她摟緊了些。
劉騎尚未到來,永清也抱緊了他:「不行。」
「公主就只想著用臣敷衍劉騎。」他悒悒不樂,勾起她下頜,懲戒般的在她側頸烙下一個紅痕。
微微的刺痛,讓永清蹙眉,他肯定沒幹好事,她卻又把握不准:「你做什麼了?」
「一個讓公主在近期忘不了臣的印記。」他唇畔揚起的弧度頗有幾分得意。
那笑意稍縱即逝,他望著她紅軟的耳根,還有那雙清冷含雪的眸子,只覺無比貪戀,須臾的離別已讓人依依不捨,何況——他吻上她耳根,有些朦朧沉悶的聲音落入她耳中:「公主之前讓蘧平打了勝仗,給了陛下一點甜頭,如今他覺得,可以收復雲中十三城,似武帝時一般羈縻西域了。」
「怎麼可能?」她為皇帝荒誕的夢發笑,「如今內帑空虛,各郡軍費繁重,且皆被各地豪族圈成了私家部曲,早已不是武帝時的盛世了。」
「是啊,怎麼可能。」他輕笑了一下,「那公主覺得,臣有沒有可能達此豐功偉業?」
永清搖頭。
雲中十三城關隘險要,易守難攻,在霍胤死後便被戎人劫掠而去,後來的先帝未嘗不想收復,只是國庫實在沒錢支付募兵的巨額軍費,中央軍備又廢弛,更無法調動被各地豪族控制的軍隊。
如今的世況更是江河日下,絲毫沒有希望。
何況許長歌以經學入仕,常年為皇帝對策,雖然通騎射,但並不曾歷練軍中。
「但是陛下,一定要臣達成此事。」他此時說陛下二字,眼中的暗潮又涌動起來。
永清突然發覺,許長歌和皇帝的關係,似乎也不如外人所覺得的,親勝父子。她心中一沉,問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這是根本沒有希望的事情。
縱是掌兵多年,在各地豪強世族中尚有餘威的蘧大將軍,也不能在錢糧短缺的情況下攬下一場橫貫十三城的戰爭。
「或許吧。」她第一次流露對他的關心,讓他唇角上揚了起來,「臣問陛下,只要贏回來,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他說是。那這場仗,也並非全無可能了。」
一想到許長歌的「無所不用其極」,她就心頭一跳,總覺得他是要報復皇帝。
她問:「可以帶上蘧平嗎?」
懷中人打的算盤簡直震耳欲聾,他失笑道:「皇后是勢必不會給陛下撥錢了,陛下清算太學士子,更失世家支持,公主還覺得這是一個似黑水城那樣,可以為親族謀事的好差嗎?」
「我是怕侍中無人幫襯。」雖然也有一點為蘧平謀祿的心思——蘧大將軍老了,蘧氏朝中後繼無人。她有一些心虛:「侍中何時啟程?」
「九月秋獮冶兵。臣此後一個月,恐怕要四處奔波,不能時常與公主相見了。」他又將她攬近了些,眼神頗為可憐,「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公主就沒有什麼要對臣說的嗎?」
他知道她有些怨他,但還是想爭得一些哪怕敷衍的溫情。
永清微微嘆氣,略帶涼意的手指撫上他方才在激烈中咬得流血破皮的唇,隔著手指,疊上她的吻,蜻蜓點水的一下,又在他耳邊叮囑:「早點回來。」
許長歌卻怔住了。
她不再別有心思的主動,讓他更是貪戀。
「好。」一聲失魂低啞,他再度糾纏上她的唇。
劉騎帶著一隊持著火把的內侍衝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這樣一幅旖旎景象。
永清公主衣衫漸寬,許侍中如抱琵琶般將她橫攬懷中,鴛鴦交頸,耳鬢廝磨。
正如許長歌所道,劉騎已搜盡了公主府其他院落,如今十拿九穩地殺到這裡,卻不料撞破這樣一樁宮闈艷事——或者說宮闈醜聞。
許長歌立刻帶著驚疑問他:「劉常侍怎麼在這裡?」仿佛真是春情撞破一般。
永清知趣地伏在他懷裡觀戰,做個怯怯嬌娘,羞於見人模樣。
「許侍中,這可是穢亂宮闈啊。」劉騎不可思議地瞪著許長歌,都忘了他是來搜查顧預的,「昔日平帝時,侍中宋協就因與宮人私通被斬首棄市,高祖時那與定陶長公主私通的蕭太守亦坐誅,你怎麼這麼糊塗?」
更何況,偷情對象還是蘧皇后的女兒,潑辣蠻橫的永清公主。
但被皇帝寄予重望的許長歌有這樣一個天大的把柄落到他手裡,劉騎只覺自己的位置更穩當了。
許長歌好言好語:「以巽和常侍的交情,難道常侍不可為巽在陛下面前遮掩一二嗎?」
「這……」劉騎面露難色,心中一陣狂喜,「陛下天威,怎能欺君?」
「陛下既未曾問起,常侍何來的欺君之罪?」許長歌言辭誠懇,「巽實在是一時把持不住,並非有心讓常侍為難。若常侍肯放我一馬,這份人情,巽定牢記在心。」
劉常侍嘆氣:「陛下才對侍中委以大任——哎,侍中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我也就裝聾作啞一回了。」
許長歌謝過。
劉騎本想再問他可曾見到顧預。仔細一想,怎會有男人偷香竊玉的時候,容忍另一個男人藏身香閨?也不自討沒趣,走至門口。
「常侍。」許長歌叫住了他。
劉騎回頭。
「常侍手下的人,也會閉嘴吧?」他對劉騎笑了笑,眼神似那日草擬太學名單時一樣平靜無波。
劉騎心領神會:「侍中放心。」提刀走出寢院。
永清隱覺不對,從他懷中掙脫,問道:「你和劉騎打的什麼暗語?」
「無事。只不過提醒劉騎讓手下的人嘴嚴一點罷了。」他溫柔道,「公主莫非要臣留宿?」
永清立刻搖頭,扶起他:「我送侍中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