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請你出去！

  滴答，滴答。

  自楚音離開審訊室，已經過去了很久。

  斷青城身上的傷口仍在淌血。

  滴答滴答，在地上匯聚成血灘。

  

  早已疼得昏過去的紅袖緩緩睜開眼睛，扭頭看向斷青城，強撐著力氣說：

  「斷青城，你還好嗎？」

  「青城落雨，稻田透綠，寒來暑往……」

  男人無意識地哼著小曲，生命所剩無幾。

  紅袖的眼睛又蒙上了霧氣，但她拼命咬緊下唇，不肯讓眼淚落下。

  她張開離斷青城最近的一隻手，隔著距離，最後一次撫摸他的臉龐。

  這短暫的一生有你相伴，足矣。

  紅唇中，紅袖用舌頭找到藏在嘴裡的小藥包，一仰頭吞了下去。

  她怎麼可能給這幫狗官機會折磨她？

  但願來生，她還能再見到身旁的男人。

  五皇子府

  楚音從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槐樹枝。

  她神色低落，全然沒了平時的雀躍和靈氣。

  無論春蕊上前說什麼，都提不起她的精神。

  春蕊感到奇怪，既然王妃是跟五皇子一起回來的，那五皇子應該知道王妃心情不佳。

  為什麼過了那麼久，他都沒來看看王妃呢？

  難道兩人又吵架了？

  晚膳也是五皇子讓人端過來的，楚音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那晚膳端來時是什麼樣子，端回去時還是什麼樣子。

  五皇子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嗎？

  事實證明，春蕊想錯了。

  晚膳送走沒多久，南宮湛就來了。

  「見過王爺。」春蕊知道楚音沒心情，只能自己出去迎接南宮湛。

  看到春蕊一臉擔憂，南宮湛心下沉了沉：「你家主子還好麼？」

  「回王爺，不知怎麼了，王妃打從傍晚回來就坐在窗邊發呆，飯也沒吃幾口。」

  「嗯，我進去看看。」南宮湛說完走進了房間。

  春蕊連忙為二人關上房門，又囑咐其他人去院外候著。

  楚音好似沒聽到男人走進來，仍舊坐在窗邊。

  「在想什麼？」南宮湛在她對面坐下來，隨手拿起案上的書籍。

  《昭南國史》，這女人看得可夠深奧的。

  「你明知故問。」楚音看都不看男人一眼。

  南宮湛漫不經心地掃了楚音一眼：「還在想戚家被滅門一事？」

  「戚家家主戚正廷死有餘辜！」楚音有些激動。

  「可他的家人是無辜的！」南宮湛厲聲反駁。

  「紅袖的家人也是無辜的。」楚音看向南宮湛，眼神比他還要凌厲，「她母親死時還懷著孩子……」

  「空口無憑，不足為信！」南宮湛繼續反駁。

  「那是因為俞洲城官官相護，顛倒是非黑白！」楚音聲音都在顫抖。

  「證據呢？」

  「你是大理寺的負責人，證據理應由你來查！」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夠了！如果你是來吵架的，請你出去！」楚音高聲吼道。

  南宮湛捏緊拳頭，臉色陰鬱到了極點。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好一陣子，南宮湛倏地起身，扭頭就走。

  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

  「你作為大理寺的人，斷案理應斬斷情緒，不然遲早會為這感性害了自己。」

  「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冷血無情！」楚音毫不猶豫地回懟。

  「哼！」南宮湛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庭院外，南宮湛還未走出來，春蕊就感到了一股冷冽的氣息。

  她連忙低下頭，大氣不敢喘。

  當南宮湛走近時，她更是被那凜冽的氣場嚇得雙腿發軟。

  「恭送王爺。」

  她努力保持冷靜，但聲音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好在南宮湛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黑著臉離去。

  待他走遠後，春蕊憋著的氣息終於吐了出來。

  她抬手撫摸胸口，試圖讓自己別再顫抖。

  待她回到房間後，看到楚音已經和衣躺下了。

  「小姐，您要睡了嗎？」

  「嗯。」

  「您不脫衣裳嗎？這樣睡怎麼會舒服？」

  「我一會再脫，你下去吧。」楚音的聲音聽來很是疲倦，

  春蕊無奈，只能閉上門離去。

  楚音閉上眼睛，腦海中又響起白日在審訊室，從斷青城口中聽到的一切。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夏夜，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撞上了正在趕路的斷青城。

  少女見他一臉兇相，抓著他的衣袖讓他保護自己，還給他塞了一把銀票。

  斷青城還未說話，就聽見後面傳來嘈雜聲，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到處喊著小姐小姐，你在哪。

  紅衣少女便是他們口中的小姐紅袖。

  斷青城被迫幫了她一把，從此再也沒能甩掉她。

  這丫頭乃是俞洲城富商紅氏家大小姐，因為仰慕江湖生活，便帶著家父收藏的一把好劍離家出走。

  一出門就能遇上江湖高手斷青城，也是她運氣好。

  兩人就這樣並肩行走江湖兩年，紅袖的出現給斷青城的生活添了許多了色彩。

  紅袖一直當他是師傅，他卻漸漸愛上了這位可愛的女子。

  半年前，俞洲城傳來噩耗，紅氏一家慘遭殺害。

  紅袖的父親，不足十歲的弟弟，還有她懷有身孕的娘親，一個都沒活下來。

  得知消息後，紅袖差點瘋了！

  二人連夜趕回俞洲城，發現紅家被封，一家老小的屍體被胡亂丟在郊外亂葬崗，被野狼啃得面目全非。

  頂著巨大的悲痛，紅袖與斷青城在城內調查，很快就查到了富商戚氏頭上。

  兩家人為爭利益結仇，戚氏自覺財路被擋，因此起了殺心。

  紅氏一家慘死，戚家買通官府，隨便找了個替死鬼便讓此事結了案。

  紅袖不是沒試過報官犯案，卻被官府敷衍對待，還遭到戚氏派來的殺手追殺。

  若不是有斷青城相護，恐怕她早已去地府見了家人。

  報官沒用，他們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報仇。

  在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二人終是潛入戚家，犯下了不可彌補的大錯……

  「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何連不足半歲的嬰孩都不放過了吧？」

  斷青城說出這句話時，臉上帶著悽慘的笑容。

  一番講述讓楚音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如若報官有用，紅袖怎會走上這不歸路？這樣的昭南國，遲早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