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生而為人

  「啊？」青竹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站在那一動不動的李谷，忽然臉色微紅道：「原來公子一直記著呢。」

  「你這剛剛都還在念叨，我敢不記著嗎。」狼十三笑道。

  「哼，那是他活該，誰讓他整天死皮賴臉的守在外面。」青竹露出一個自作自受的表情，不過轉眼又笑著對狼十三道：「謝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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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看在你這聲謝謝的份上，一會兒你拿著劍去刺他幾下，這幾日你不是一直都抱怨打不過他嗎，現在他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你想怎麼教訓他就怎麼教訓他，當然，別弄殘了就行。」

  「啊，這樣不太好吧。」青竹表情似乎有些猶豫，不過眼中卻是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如果你覺得不太好，也可以不用出手，不過等他從陣法之中醒來，可能你就沒有機會教訓他了。」狼十三笑道。

  話音剛落，便見青竹直接拎著自己的劍，氣勢洶洶的向李谷走去。

  「不，不可能，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看著眼前屍體橫呈，都已被鮮血徹底染紅的恐怖場面，以及那個正在仰天狂笑的身影，李谷忽然感到一種如同驚濤駭浪般的悔意，正不斷噬咬著他的心臟，讓他疼得仿佛要窒息。

  即便他曾瘋狂的想要布置陣法，來阻攔這一切的發生，但以他的陣道造詣，在那人面前卻是如此不堪一擊。

  若非是對方要讓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恐怕他此時早已命喪黃泉。

  「不，我還有機會，劍道，對，只要我能恢復劍道修為，就一定還有報仇的機會。」

  仿佛被遺忘在某個角落已久，早已布滿灰塵的東西，忽然之間被記起，且成了他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讓李谷感到無比絕望的是，他已經根本感受不到半點關於劍道的存在，不論是曾讓他所向披靡的強大劍意，還是所有與劍道相關的領悟，都已經徹底消失在了記憶之中。

  甚至當他瘋狂的從身旁屍體中扒出一柄劍時，卻是發現，自己連怎麼出劍都已經忘了。

  他腦海中有的，只是無數關於陣道的知識，那曾讓他無比痴迷的東西，現在卻成了他無盡悔恨的源泉。

  這一刻，他終於想起了當初進入那個院中時，狼師給他的選擇。

  那時，他曾斬釘截鐵的回答說不會後悔，但現在，他食言了。

  「哈哈哈……」李谷忽然笑了，只是他的笑聲，卻是顯得無比淒涼，也無比的瘋狂，就好像在嘲笑自己的自負，嘲笑自己曾經看似大度，實則無比懦弱的選擇。

  他笑，是因為自己的一生原來如此懦弱。

  一陣瘋狂的大笑過後，他的表情終於變得平靜，在他的臉上，竟是浮現出了好似頓悟一般的表情。

  「狼師，我明白了，謝謝你讓我看清自己的內心，如果能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

  「噗嗤！」被握在手中的染血之劍，忽然在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作用下，深深刺入腹中。

  劍刃入體，那無比真實的感覺，讓李谷已經變得平靜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低下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鮮血汨汨而流的傷口。

  「啪！」心中仍存著一絲不願相信，李谷一把抓在了劍刃上，那冰冷的觸覺，清晰的傳入他的腦海。

  鮮紅的血液流淌而下，鼻尖縈繞的，是無比濃郁的血腥之味。

  「怎麼可能這麼真實，這難道不是一個幻境，一個拷問內心的幻境嗎，為什麼……會如此真實？」

  「幻境，哈哈哈……」一陣不屑的狂笑之聲忽然響起。

  「都已經死到臨頭了，你居然還覺得這是一個幻境。

  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殺你嗎，因為我要將你體內的血脈之力，全部抽出來，成為我壯大血脈的養料。

  你不是曾對自己的血脈之力一點也不在意，那就不如直接給我吧。

  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看在你對陣法那麼執著的份上，我會讓你以後永遠都和陣法打交道，而且是……無時無刻！」

  「嗤！」劍刃離體，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隻兇殘狠辣的手，深深沒入到他的身體血肉之中。

  這一刻，李谷能清晰感受到一種血脈被抽離的疼痛。

  他發誓，這種感覺絕對是真的，若是沒有親身經歷過，根本無法想像，這種感覺究竟有多麼難以忍受。

  與此同時，或許是因為體內的血脈也感受到了威脅，所以他終於感受到，那曾經熟悉，但現在卻無比陌生的劍意之力。

  此時此刻，它正在激烈的掙扎，就好像雖然被忘記，卻依舊戀家的孩子，在即將被強行帶離的時候，終於不再默默蜷縮在角落裡，而是激烈的反抗，乃至是，正在向他求救。

  「原來，它一直都在！」這一刻，李谷忽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此前，他從未想過，自己在放棄劍道的時候，會失去什麼，但現在，但再次感受到那熟悉的力量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不完整的。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原來狼師從未在自己身體之中布下任何封印。

  真正布下封印的，是他自己。

  當明悟這一切的剎那，李谷感覺體內曾讓他無能為力的封印，居然是那麼的脆弱，脆弱到只需要他一個念頭，便徹底崩潰消失。

  轟！

  熟悉而充盈的力量，終於迅速開始回歸，這一刻，李谷感覺自己終於完整。

  「久違了！」恐怖的劍意自身上爆發而出，此時在李谷的目光中，充滿了自信與驕傲，就恍若當年那位意氣風發，如同日月星辰般耀眼的絕世天驕。

  看著眼前滿臉驚駭的熟悉面容，李谷認真而誠懇的道：「謝謝你讓我明白，一個人可以有熱愛和追求的東西，但如果這需要建立在無盡的犧牲和痛苦上，那我寧願不要，生而為人，總不能獲得太過自私，所以……」

  錚！

  充斥著無盡驚喜的劍鳴之聲忽然響起，隨即那深深沒入李谷胸膛的手臂，竟是被直接斬斷，

  當恐怖的劍意風暴呼嘯而起，眼前這個曾讓他絕望而無力的男人，也在臉色狂變之中瞬間暴退，在其眼中充斥著無盡的憤怒及冰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