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看起來很卑微的樣子

  電話那頭沒說話，祁慕顏也沒有說話。

  男人沒掛，祁慕顏也沒掛。

  因為已經猜到對方是誰，所以在這一瞬間，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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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慕顏站在二十四樓的高度，看著窗外夜色朦朧，燈光璀璨。

  手機那頭傳來低低的呼吸聲，像是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祁慕顏心裡卻越發地忐忑起來。

  在她發現自己可能承受不住的時候，啪地一聲將電話掛斷。

  如果祁慕顏沒有猜錯，電話那頭的人肯定是韓旌羽，是他，一定是他。

  他們用這種幾近自虐的方式來慢慢地將對方從自己的生命中抽離出來，用盡全力告訴對方——我已經忘記你了。

  對，他們會開始美好的生活。

  祁慕顏以後不會再想起韓旌羽，她會好好吃飯，吃了不會再吐出來。

  她會好好睡覺，不會每天失眠到凌晨三四點。

  她會過好每一天的生活，不會強裝是鎮定與堅強。

  祁慕顏調整好情緒，將剛才的那通來電從電話裡面刪除，深呼一口氣之後，才從房間裡面出去。

  彼時，餐桌上的火鍋依舊在沸騰著，不怕胖的陸錦瑟大快朵頤。

  擁有女明星自覺的簡繁早就已經停筷，就連飲料都不喝，只喝礦泉水。

  陸南謹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

  三人見祁慕顏出來，似乎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慕顏姐你還吃嗎？」簡繁問道。

  祁慕顏搖搖頭，一臉的鎮定自若，仿佛剛才的那通電話並未給祁慕顏造成多大的影響一樣。

  陸南謹倒是說道：「回頭你們早點休息，明天還有開機儀式，千萬別遲到！」

  「好。」祁慕顏現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越忙越好，最好是忙到她回家，洗個澡躺在床上沒兩秒鐘就睡著的那種程度。

  陸錦瑟本來還想再吃一點的，但見著她兩明天還有開機儀式，也就沒有再打擾。

  和堂哥一起離開。

  兩人下樓，陸南謹送陸錦瑟回去。

  陸錦瑟挽著堂兄的手臂，問道：「三哥，你該不會是喜歡祁慕顏，所以才會答應和韓旌羽合作的吧？」

  陸南謹也是一臉莫名，「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喜歡祁慕顏了？」

  「感覺吧，不然你怎麼放下成見和韓旌羽合作的？」

  「那還不是因為蔣川在中間做和事佬，而且先前也說過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陸南謹說道，他忽地挑眉，「不過韓旌羽真誠跟我道歉的樣子，我還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他想要再把祁慕顏留在四九城幾個月，就成全他好了。」

  說到底，其實是覺得韓旌羽那個樣子很卑微。

  再加上陸南謹也希望祁慕顏好起來，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所以就順水推舟，賣了這個人情。

  陸錦瑟感嘆一句，「祁慕顏和韓旌羽兩人的事兒，是我見過的最坎坷的感情。這種天崩地裂的感情，要麼最後轟轟烈烈地在一起，要麼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三哥，你覺得他們是哪種？」

  陸南謹似乎還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半晌之後，他答：「以前我覺得他兩以後肯定還會有故事，但是現在……覺得他們還是分開的好。如果在一起都是痛苦的話，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是啊，如果在一起的時候痛苦多過快樂，那麼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顯然是沒有的。

  陸錦瑟卻喃喃道：「快樂重要嗎？」

  難道不是合適最重要？

  「你說什麼？」陸南謹沒聽清楚，問了一句。

  陸錦瑟連忙說道：「沒什麼，沒說什麼的。」

  她遠嫁他鄉，談不上多幸福，不過是不想讓家裡人跟著操心罷了。

  她和蔣川門當戶對，利益共同體，不是單單用「喜歡」二字就能形容的。

  「我送你回去。」

  「謝謝三哥。」

  ……

  韓宅。

  韓旌羽今日沒去喝酒，因為蔣川，李峋他們都拒絕和他一起去喝酒，他一個人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回了家裡。

  他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但喝酒似乎已經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他在書房裡面喝了兩瓶紅酒，坐在椅子上，整個身子都陷在大班椅里，拿了另外一個手機，熟練地按下祁慕顏的手機號碼。

  似乎用陌生的號碼打過去，就自以為祁慕顏不會知道是他打的電話一樣。

  就……聽聽她的聲音，聽一下就好。

  她說：「哪位？再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但是，電話並沒有被掛斷。

  誰也沒有先掛斷電話，就靜靜地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內心好受一些一樣。

  那話怎麼說？

  自欺欺人。

  韓旌羽仔細地聽著祁慕顏的呼吸聲，感受著來自電話那頭的一切。

  可是忽然間，電話被掛斷，手機裡面只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韓旌羽只覺得快要窒息了一般。

  他有些暴躁地將手機丟了出去，手機砸在牆壁上，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

  可韓旌羽還像不解氣一樣，將桌上的東西全部都丟到地上，但饒是這樣，也沒排解心中的煩悶。

  他很煩，非常煩。

  煩到將所有糟糕的情緒都表達了出來，生氣、暴躁、摔東西……韓旌羽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做什麼。

  如果說長痛不如短痛，那韓旌羽覺得這樣的短痛差不多能要了他的命。

  難道，他和祁慕顏真的就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

  他消瘦的身體陷入大班椅中，有些頹廢地靠在椅背上，單手撐著腦袋。

  誰能告訴他該怎麼走出來？

  「吱呀……」

  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韓旌羽不想自己這麼糟糕的一面被人看到，冷聲說道：「出去。」

  但是來人並沒有關門出去，而是輕聲往韓旌羽這邊走來。

  他聽力很好，所以能感覺出來。

  加上他現在脾氣很暴躁，轉頭就衝著來人的方向說道：「叫你出去你——」

  韓旌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聲音僵硬地堵在喉嚨裡面。

  「星闌。」韓旌羽看著小姑娘走過來，「我剛才……」

  「爸爸，你不高興啊？」星闌走到韓旌羽這邊來，說站在大班椅上，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似乎有些頹廢的父親。

  韓旌羽對誰發脾氣都不可能對星闌發脾氣，他坐直身子將星闌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

  「咦，爸爸你喝酒了啊？」小姑娘似乎有些嫌棄地說道，「你是因為不高興所以才喝酒的嗎？媽媽以前又一次，喝了好多酒，還誇了。」

  「她不高興？」韓旌羽問了一句。

  其實他對祁慕顏過去五年的生活，可以說了解也可以說不了解。

  了解她從事什麼行業，住在什麼地方。

  但是不了解她生活的細枝末節，不知道她具體做了什麼。

  現在，似乎只能從星闌的口中得知一二。

  「嗯，雖然媽媽平時看起來無所不能，可以在幼稚園老師請家長的時候過去和老師據理力爭，也能在家裡的電燈泡壞了之後自己換。但是那次她聽同一幢樓里的住戶說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這樣的話，媽媽當天晚上就偷偷在房間裡面喝酒，還哭了。」

  星闌憑藉著記憶將那些事情告訴韓旌羽。

  隨後，星闌抱著韓旌羽的手臂，「那個時候媽媽有星闌，現在爸爸也有星闌，我可以保護媽媽，也可以保護你的。」

  說實話，韓旌羽被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給戳到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本來非常暴躁的他，現在變得非常溫順，非常的……脆弱。

  「爸爸，你別難過了。雖然我也覺得你不能和媽媽在一起，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但既然你們之間有跨不過去的障礙，那就只能這樣了。」星闌安慰韓旌羽，「我不會因為你們沒在一起，就區別對待你們的。」

  星闌像個小大人一樣地對韓旌羽說著這些話。

  「以前媽媽跟我說，她和你不會因為你們沒在一起對我的關愛就會少，相反的，你們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會更多。想想，好像還挺划算的樣子。」星闌慎重地點頭，「所以爸爸，別不開心了。要努力往前看，努力生活啊！」

  韓旌羽現在不單單是被星闌給治癒了，還被星闌給餵了一嘴的雞湯。

  「不知道你這個人小鬼大的機靈鬼是從哪兒學來這些話的。」韓旌羽凝重的表情終於迎來一絲笑意。

  「嘻嘻，天機不可泄露。」小姑娘倒是賣起了關子。

  但無非就是看電視劇，加上她本來就有些早熟，所以說起這些話來，也真的是信手拈來。

  星闌拍拍韓旌羽的肩膀，「爸爸，那你快去洗個澡吧，身上都是酒味。要是爺爺知道了，肯定會罵你的。」

  韓旌羽點頭，「那你先去寫作業，我洗完澡就去檢查你的作業。」

  「哎……你要是不檢查我的作業，就還是我的好爸爸。」

  韓旌羽從星闌的身上看到了小時候自己的身影，不怎麼喜歡學習是哪回事兒？

  「那你喜歡做什麼？」韓旌羽問了一句。

  「跆拳道啊，射箭啊，騎馬什麼的……」

  確認過眼神，這的確是韓旌羽的女兒了。

  韓旌羽倒也是沒有強求星闌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只說將自己身上的酒味衝掉了之後，帶星闌學跆拳道。

  小姑娘歡欣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