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叔叔

  再一看時，方才的地方只剩下一個驚魂未定躺在地上的人，和一手上拿著大刀、身著黑衣的女子，一條紅帶將她的烏髮高高束起，額角邊留下兩縷細細的編發，上掛銀色小環。她就是方才那位穿著若有金色流光流動的黑衣的女子——古俞疏。古俞疏面容冷峻，一看就是不易動情之人，定然不會貿然出手相救。除非有人指使。

  便看那邊依然站立不動的獨山樓樓主之子廋宴，和他身後同樣面不改色的獨山樓長老耿居衡。大概是這廋宴讓古俞疏出手相助的。

  流霞心裡想了一會，卻不知這獨山樓為何出手相助。出神之際，從城門那邊前後走來幾隊人馬。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穿著官服，戴青冠，長得四方端正。此時他面帶嚴肅，後面跟著一群鐵甲官兵，皆腰間別著黑鞘細長刀。此人正是安陽縣令何千堂，他因聽聞城外有異動遂帶兵趕來。

  在一眾官兵身後跟著的是一隊穿著灰色勁裝，上有紅色擬火焰般的花紋，走在前面的是一名比何千堂稍年輕的男子，三十左右，一襲青衣上有同樣的火紋，整個人看起來較為溫潤，原本象徵著熾熱與激烈的火紋都像是被馴服了般，聽話的待在他衣袖上。

  

  圍觀的百姓為這一群人讓開道路。大多數人認出了最前面走來的官服男子。

  「是何縣令來了！」人群中響起了不少聲音，不過這次不似之前那般慌亂的騷動。

  何千堂走到離躺在地上的男子不遠的地方，聽著目睹了全程的城兵講述剛剛的過程，他皺著眉頭，直到看向獨山樓一行人，面色才緩和了些。

  方才出手相助的古俞疏此時已經退回到廋宴身後，獨山樓一行人見縣令朝他們看了過來，也不便藏著掖著，於是廋宴先一步上前，欲拜會定陽縣令。

  「廋小友。」出聲的青衣男子正是方才後一隊人馬的領頭，不知何時從後面走到前面，橫在廋宴和何千堂的中間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間。

  方才圍觀人員空出的場地此時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何千堂朝獨山樓那邊看了一眼，轉頭吩咐官兵先把地上的男子和一旁飛遠已經暈厥的人帶回去，同時通知信兵到最近的平啟城聯繫承乾局。將周圍人遣散，城關正常運作之後，何千堂看著面前站著這幾方人馬，一時間有些頭大。

  待他和身邊幾個官兵走過去時，廋宴正和青衣男子寒暄。別看廋宴不過少年年紀，卻像個交談的老手，與青衣男子交談時，面帶笑意，不見少年人該有的青澀與慌亂。

  此次符家和獨山樓在定陽談合作一事，他略有耳聞，卻不好多插手，洛家和齊家雖未在定陽設定分堂（許是看不上小小縣城），但兩家作為煉器龍頭，尚未表明對同行符家的態度，他也只好舉著稱子，小心翼翼掂量平衡。故而符家早年在定陽設立分堂，他並未管轄，也未袒護。只是今日之事涉及獨山樓，他們出手相助定陽百姓，不上去交談幾句實在不妥。

  思及此，何千堂又往前走了幾步，正要開口，只聽左邊突然穿竄出來一少年的聲音。

  「小叔叔！」

  聽到這聲，青衣男子回頭，卻見一個殘影向自己撲來，一下子就撲到了自己的懷裡。看也不用看，符素英已經知曉是哪個小搗蛋鬼撲到他懷裡了。

  「小關，你怎麼在這裡？」他低頭輕喚。

  符關一改平日模樣，抬起頭一副高興的模樣：「小叔你忘了，我要去三界學院啊！」

  青衣男子聞言朝流霞幾人看過了，看到李院長和幾位少年統一的服飾，心下瞭然。而何千堂也看到了京都學院來的人，見為首長者帶著幾個少年走來。

  李壬閎先拱手道：「京都學院李壬閎，見過各位。」

  何千堂自是認識京都學院的李副院長，上一次天班的學生也是從定陽路過，帶隊老師正是李壬閎。於是他亦拱手：「李院長，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何縣令。」李壬閎帶有長者的穩重，面對面前三方勢力，他對話自如。這邊和何縣令笑完，視線往右邊看去，身子也微微轉動，「早聞獨山樓少樓主俠肝義膽，氣質非凡，今日一見，真乃英雄出少年。」

  廋宴並不是難處的人，他立刻回道：「事出從急，獨山樓有力自然願為護百姓出一份力，李院長高抬鄙人了。」他不過比班秋符關一行人大二三歲，說出此話時，卻猶如已在江湖周旋許久的大人。

  最後，李壬閎看向熟悉的人，道：「符二家主，久違了。」

  符素英放開懷裡的少年，站直了對李院長拱手道：「李院長照顧小關這些孩子辛苦了，與我符家有恩，不如由我來安排各位的食宿，歇息幾日，再行上路。」

  說完他扭頭對著廋宴道：「少樓主也一同來吧，正好我們方才還有些事沒有談完。」

  廋宴笑著點點頭，然後他視線跨過符素英，對著後面一直未開口的何千堂道：「何縣令，方才一時情急，出手相助，希望沒有傷到定陽百姓，如有需要或補償，請儘管向我開口。」

  一直沒能插得上嘴的何千堂終於可以說話了，甚至此刻眾人都回頭看他，一時間令他有點冒汗，他垂下的手不自覺抬起放在身前，正身端袖言：「此事我已經派人了解情況，補償自是不會麻煩少樓主。」

  此事尚未有結論，廋宴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表明了有需要就找他們的態度。一旁的符素英斟酌著開口，面帶溫潤。「何縣令，『異魔』之事我也略有耳聞，茲事體大，何縣令想必難以抽身。不如這兩方貴客就由我來盡地主之誼如何？」

  何千堂此時也是有些頭大，既然他們都認識……他微微俯身：「那就有勞符堂主了。」

  符素英點點頭，轉身帶著獨山樓和京都學院一眾人往城裡走。符關回到他的小部隊裡，幾個少年圍著他又開始發出讚嘆的聲音。

  「符關你怎麼沒跟我們說你家在定陽也有個分堂啊！」

  「符關你喊的小叔是誰呀？」

  符關環手一臉驕傲道：「那可是符家二家主，我能文能經商的素英小叔叔！」

  「素英？聽起來像個女名啊……」

  「那是因為我奶本來想生個女孩結果……」

  「小關。」符關一抬頭，瞧見前面那人笑臉看著他，符關一哆嗦，連忙閉了嘴，任身邊小夥伴再怎麼追問他也不敢開口了。

  ——畢竟符家有誰敢惹看起來溫柔，實則笑裡藏刀的素英小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