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再是那裡的人

2024-07-02 16:54:43 作者: 一舟星

  江浸月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她的目光越過蒼茫的夜色,似乎穿透了無盡的黑暗,直視著前方的未知。

  她有去處,但是她沒打算告訴任何人。

  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和淡淡的花香,這些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遠處的樹林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清脆悅耳,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夜色如墨,籠罩著這片荒蕪的原野。風,如同野狼的低吼,在空曠的天地間肆虐。

  「蒼青,你……你還能堅持走下去嗎?」江浸月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那是她內心深處的擔憂與不安。她望著前方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心中充滿了愧疚與自責。

  蒼青抬起頭,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的步伐踉蹌,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咬牙堅持著,一步步向前走去。她深吸一口氣,用力穩定住自己的身體,聲音雖然微弱卻堅定有力:「江姑娘,我能走,沒有關係的。」

  江浸月聽到這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她走上前幾步,輕輕扶住蒼青顫抖的肩膀。她感受到蒼青的身體在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但她卻看到了蒼青眼中的堅定與執著,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讓江浸月感到震撼。

  「是我連累了你。」江浸月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或許她不該把蒼青卷進自己和楚朝的事情中。她心中充滿了愧疚與自責,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蒼青輕輕搖了搖頭,她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力量:

  "姑娘,沒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蒼青微微喘息著,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而且,這次過後,我就永遠跟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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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江浸月驚了一瞬,"什麼意思?"

  她有些不敢確定。

  "姑娘,他答應我,闖過了生死關,便可以脫離暗衛營,不再是那裡的人。"

  蒼青雖然跟著自己這麼久,但是她一直都清楚,蒼青是暗衛營的人,是楚朝的人,說起楚朝的時候,她一直都是用的敬稱督主。

  但現在,不再是暗衛營的人。

  也就是說,她擁有自由身了!

  江浸月看向蒼青,有一瞬間失神,她竟然為了自己,做到了這一步嗎。

  她扶著蒼青,一步一步地走著,每一步都顯得那麼堅定而有力。他們進入了一座不大的小宅,這座小宅雖然簡陋,但卻透出一股寧靜和安詳的氣息。屋檐下,掛著一串串的燈籠,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們前行的道路。

  「別擔心,姑娘。」蒼青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在這寂靜的夜晚中,給人帶來了一絲溫暖和安慰,「這裡的住處,隱蔽而安全,外人無從知曉。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們。」

  蒼青看著江浸月欲言又止,卻說不出什麼來,只是點了點頭,「好,姑娘。」

  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鬱悶都排出體外。她剛剛得知的消息,如同巨石般壓在她的心頭。楚雲雄,那位曾經權傾朝野的皇帝,竟然駕崩了。據說,他的死相可怖,讓人不敢直視。

  這和江浸月脫不了關係,但是她卻在這件事中全身而退,完美的隱去了自己的參與。

  在宮廷的權力漩渦中,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落下帷幕,皇嬸終於登上了至高無上的寶座,成為了萬人之上的皇太后。她的尊貴地位如同璀璨星辰,令人仰望,再無人敢對她有任何不敬之舉。然而,這位新晉的皇太后卻選擇了一條出人意料的道路。

  她並未如人們期待的那樣,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接受朝拜,享受無盡的榮光和榮耀。相反,她將自己深鎖在名為摘星閣的幽深宮殿之中,那裡曾是皇帝觀測星象、祈求國泰民安之地。如今,卻成了皇太后獨自靜修的場所。

  摘星閣內,燭火搖曳,香菸裊裊。皇太后身著素淨的僧袍,手持念珠,一心向佛。她的面容平靜如水,眼中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哀傷。

  與此同時,後宮中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玉貴人,在皇權的更迭中倖存下來,被尊為玉太妃。

  她借著無數人的力,巧妙地避開了政治漩渦,得以在後宮中安享晚年。

  只是時常還會想起,那個將自己從灰暗當中解救出來的小姑娘。

  她看著已經瘋了的姐姐,嘆了一口氣,「姐姐,玉澤真的做不了皇帝……」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三皇子楚君則竟然在混亂中繼承了皇位,成為了新的楚國之主。

  這然而,這些消息對於江浸月來說,只是冰山一角。她最為震驚的,是楚朝竟然取締了司禮監,這個曾經權勢滔天的機構,如今已經不復存在。而她,這個曾經司禮監的掌權人,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印……

  他親手將自己在宮中的權利解散了。

  但他如何,也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江浸月趴在窗台上看著這座陌生又溫暖的小宅子,這是她和二哥的秘密基地,是二哥用自己攢的錢買的。

  江浸月輕輕叩門,門扉輕啟,露出的是龐燕那純真而又略帶緊張的臉龐。小姑娘的眼睛在看到江浸月的那一刻,猶如星辰般閃爍,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小跑著去端來一盤剛出爐的糕點。

  「江姑娘,您怎麼來了?」龐燕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喜,又有一絲不安。她小心地將糕點放在桌上,那糕點色澤金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顯然是出自龐師傅之手。

  江浸月目光掃過桌上的糕點,心中卻如同被巨石壓住,難以喘息。

  她輕輕拿起一塊糕點,卻沒有立刻品嘗,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一旁悠閒自得的陳自心。他坐在那裡,手中把玩著一隻精緻的茶盞,臉上帶著幾分得意與滿足,仿佛這裡就是他的天下。

  「快嘗嘗,這是我爹新做的糕點,如果您不嫌棄的話……」龐燕想起了爹爹和她說的事情,聲音越來越小,她有些小心翼翼看著江浸月,怕她嫌棄。

  也怕她當真厭惡了他們父女。

  「師父。」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原本正悠閒地躺在藤椅上,享受著午後陽光的陳自心,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神奇的活力,他猛地坐起身來,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欣喜。

  「哎呀,昭丫頭,你可算是來了!」陳自心的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仿佛多年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他站起身來,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仿佛想要擁抱這久違的身影。

  「我還以為,那廝不讓你出來了呢!」

  「是嗎,我看師父自己這生活過得不是挺好的嗎?」

  江浸月挑眉,說什麼急死了,瞧瞧這悠哉悠哉的樣子,哪裡像是為她著急的樣子。

  陳自心見狀,不禁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哎呀,你那麼較真做什麼?老頭我雖然過得悠閒,但心裡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啊。

  這不,連千雪都被我勸著跟你回來了,還不夠給你面子嗎?」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江浸月過來坐下。

  江浸月緩步走到藤椅旁,輕輕坐下。她看著陳自心那滿是皺紋的臉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這個老頭雖然平時看似悠閒,但對她卻是真心實意地關心著。她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是是,多虧了師父給我面子。」

  「怎麼,是你那義父讓你來找我回去?」陳自心下意識看向江浸月的身後,卻沒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想起在福州的事情,忍不住皺起眉頭,「蒼青那丫頭呢?」

  「不是。」江浸月眼神閃爍,沒有正面回答他的消息,「蒼青受傷了。」

  「什麼!在哪裡!快帶老頭去!」

  蒼青雖然只是一個丫頭,但是從暗衛營就跟自己相熟,後來又在江浸月身邊,跟著自己學醫,他也早已將蒼青當作了自己的小徒弟。

  他記得當時昭丫頭被帶走,蒼青是自願跟著楚朝走的,如今受了傷,肯定和楚朝脫不了關係龐燕被他突如其來的嚴肅神情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陳自心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愣神的龐燕,那姑娘還眼巴巴等著他們吃糕點:「丫頭,此事關乎重大,我必須立刻去處理。你跟你爹說一聲,我們這就走了。」說完,他不再給龐燕反應的時間,轉身就拉起了站在一旁的江浸月,大步流星地往院外走去。

  龐燕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回頭望了望廚房的方向,只見龐師傅剛剛忙完手頭的活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步履輕快地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洋溢著滿足和欣喜,顯然是期待著與兩位恩人的重逢。

  然而,當他走出廚房,看到空無一人的院子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他搓了搓手,自言自語道:「這兩位恩人怎麼突然就走了呢?燕兒,你剛才說的江姑娘來了……人呢?

  「江姑娘有事,把陳神醫叫走了。」龐燕抿起唇,桌上的糕點一口未動,實在可惜。

  過了許久,她輕輕地補充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似乎是去救一個人,聽名字,應該是江姑娘身邊跟著的那個姑娘。」

  龐燕記性好,只是聽名字倒是也猜到了一個大概。

  龐師傅的眼神也隨之黯淡下來,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悵然。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江姑娘便一直對自己的期滿耿耿於懷,只是他也是迫不得已,沈確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到底還是對江姑娘造成了傷害。

  也不知道再次見到她,當面跟他道歉又是何年何月了。

  「嗷,嗷,沒事,那我們自己吃。」龐師傅看著桌子上精緻的糕點,嘆息了一聲,將自家姑娘拉著坐下,遞給了她一塊糕點。

  「爹,江姑娘回來了,沈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呢?」龐燕喃喃著,她記得沈確和江浸月幾乎是前後腳出發的。

  龐師傅看向自家女兒,抿了抿唇,其實他也不確定,但也許快了。

  說起沈大人……

  近來,他聽聞沈大人在福州立下赫赫戰功,楚朝正為他上奏,準備將他調回京州呢。

  這一消息,既令人欣喜,又讓人擔憂。欣喜的是,沈大人終於有機會回到京州,展現他的才華與抱負;擔憂的是,這京州朝堂的複雜與險惡,他是否能應對自如。

  而京州,這座原本繁華的城市,最近也似乎籠罩在了一種不安的氛圍之中。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著下一次朝堂中又會發生什麼樣的動盪不安。

  龐師傅嘆了口氣,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京州能早日恢復往日的寧靜與和諧。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一回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朝堂從司禮監取締就開始動盪,雖然他不懂這些官場事情,但其中險惡已經能夠想像出來了。

  陳自心心中焦急,卻見江浸月帶著自己走的不是回掌印府的路,反而有些摸不著頭腦。

  「蒼青不在掌印府?」

  「嗯。」江浸月也無暇與他過多解釋,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心中的憂慮卻越來越多,總覺得蒼青的傷並不像自己把脈得出來的結果那樣簡單。

  對於陳自心的疑惑,江浸月嘆息一聲,「此事說來話長,你先看看蒼青的情況我再跟你解釋。」

  「好。」江浸月難得嚴肅,陳自心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直到見到了虛弱的蒼青。

  陳自心輕輕走近,伸出手指搭在蒼青那蒼白無血色的手腕上。他的眉頭時而緊蹙,仿佛遇到了什麼極大的困惑;時而舒展,似乎又找到了一絲希望。

  而江浸月,則在一旁緊張地注視著,她的情緒也隨著陳自心的表情而起伏不定,仿佛一場過山車般的冒險。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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