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來得太晚了

  她有很小巧的臉，微眯著眼睛，嘴角上揚，笑容在臉上盪開，領口打開，從纖細脖頸到纖巧的鎖骨，然後向下延伸直至胸衣。

  她的衣服很像國外女團的打歌服，上衣裙子又短又鮮艷，有幾張照片裡她還做出了大幅度的舞蹈動作。

  她的妝容精緻，即使因為汗水暈開了，仍舊很美麗。

  申小蕊繼續往後翻去，她的衣服換了，妝容也換了，不變的是她絢麗的笑容。

  申小蕊的太陽穴突突地疼，眼前一片漆黑，銀絲線像是炸彈的引信，在黑暗裡迸濺出火星子，她好像看見了，一個女人單薄的身影，又仿佛什麼也沒看見。

  女人背對著她，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想要去靠近，但女人的身影卻離她越來越遠了。

  「不要！你還有話沒有告訴我！不！是我有話沒有跟你說！」

  在黑暗中的吶喊，申小蕊拼盡全力，但是女人那由銀絲線構成的身體，「啪」地一下又變成了無數的銀絲線，再也無法聚集了。

  「咳咳咳！」

  申小蕊拼命咳嗽，她再次睜開眼時，卻看到一雙手，原來是她自己的手無意識地捂住嘴，雙手聚成的碗裡正接住滴落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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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蕊，你流鼻血了。」

  老劉中斷了詢問，將她扶到了休息室里，大概一包紙巾消耗完的時間，她的鼻血止住了。

  徐文為了避嫌，本來去詢問別人，但是聽說申小蕊身體出了問題，立刻跑進休息室。

  她的鼻子通紅，眼球也赤紅，眼睛瞪著，好像見到了什麼恐怖的場景。

  徐文大概比申小蕊早半個小時看到這些照片，這比他想像的，對申小蕊的衝擊更大。

  「我不知道……」申小蕊喃喃。

  「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她笑容的背後隱藏著怎樣一種恐懼。」

  就算照片裡的蔡如笑著，申小蕊也能感受到，被脅迫拍下照片的她，笑容絕非發自真心。

  她僵硬的動作，蜷縮的肩膀，以及緊握的雙手……

  她不僅畏懼當下，更畏懼明天，不知道明天會被怎樣去對待，所以才會按下終止鍵，她真的是自殺……

  她終於知道了銀絲線的來源，是她親近的死去的人化成的。

  這次「餘音」來得太晚了！

  從沒有哪一刻，申小蕊像現在這般，厭惡這受詛咒的能力，嫌棄它來得太晚了！如果能來得早一點，看得清楚一點，可能她就能拯救……

  痛苦也無濟於事，詢問還在繼續。

  老劉再次坐在她對面，這次還叫上了徐文，考慮到申小蕊的精神狀態，他們的詢問地點就在休息室。

  老劉看她的表情：「你之前沒見過這些照片？」

  「從未見過。」

  出乎意料，老劉沒有刨根問底，但還是將pad再次放到申小蕊面前。

  「雖然很艱難，還需要你再仔細看看，有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申小蕊屏住呼吸，再次翻看照片，忽然她停住了手，接著快速翻看了幾張。

  這幾張是蔡如微眯著眼睛的大頭像，仍舊是淡淡的笑容。

  「這張桃紅色的眼影，是9月3日那天我給她化的！」

  「你能確定？」

  「嗯。因為小如自己不會化桃紅色的眼影，只有我給她化過。」

  是做「螃城無小事」特別節目的那天，她絕對沒記錯！

  老劉仔細看這幾張照片，因為是裸露肩膀的大頭像，看不見衣服，只覺得相比其它照片，這張照片裡的蔡如更放鬆。

  「你們的關係很親密，她從未跟你提起過這件事嗎？」

  申小蕊又在大腦里反覆思考了一會兒，仍舊什麼也想不起來。

  「關於con-link這個網站，你聽說過什麼嗎？」

  老劉不知道徐文幫助申小蕊獲得註冊帳號一事，便按照標準流程來問申小蕊。

  申小蕊心中一驚，但因為之前「餘音」的發作，她臉上本就有了驚慌的神色，反倒讓老劉錯過了她表情里的細微變化。

  她刻意保持鎮定的語氣：「我不知道。」

  但她忍不住追問：「小如和con-link有什麼關係？」

  「網站上的高級會員能夠看到她的照片。」

  申小蕊的大腦一片空白。

  最近一段時間她都沒有看con-link的開放公告，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偷拍照和PS照在網上流傳，她刻意不上網，減少看到時的煩惱。一方面是因為一直沒觸發「餘音」，她暫時把親子丼殺人案的線索拋之腦後，不是她想忘記，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記憶里那個刺死王麗雅的人身形逐漸模糊了。

  那時候她還沒有記住人身材的能力，就算那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未必能認出來……不不！是她倦怠了，沉迷於和徐文的小小感情進展，想跟他更貼近，而不想再去考慮任何跟殺人案有關的事情。

  她其實早該想到，如果她在酒吧的當天被偷拍，那麼和她同樣出現在酒吧的蔡如很可能也被偷拍，現在看，蔡如遭遇了更可怕的事。

  她只是強調自己的苦痛，完全沒注意，小如比她更痛苦。

  在小如鼓起勇氣聯繫她的時候，是否是向她最後求助？但她什麼也沒做……

  接下來的問題，申小蕊回答得心不在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腦子裡只想著con-link。

  坐在她對面的徐文同樣不忍心，明明是他告訴的申小蕊關於con-link的事情，但他什麼也不能說。

  詢問完所有問題，徐文站起來時，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

  「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徐文剛想說什麼，申小蕊就說道：「拜託了！讓我幫忙吧！拜託了！」

  徐文沒動，老劉卻將申小蕊的手放下去，說道：「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了。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真相。」

  徐文沒法提出送申小蕊回去，因為他知道，假期已經結束了。

  老劉在他們組裡開了一個短會。

  「之前，我們配合經偵抓走了雇馬仔在酒吧街打架的兩撥人，據經偵調查，當時兩家公司對女性受害者都採用了以裸照換取貸款的手段，而con-link作為裸照的發布網站之一進入我們的調查範圍。」

  老劉指了指PPT，上面是con-link網站的首頁。

  「由於涉及部門眾多，牽扯甚廣，後續的調查，我們組逐漸撤出了。但是現在，我們需要重新調查這起案件，出現了被迫自殺的受害者。」

  下一張投出了蔡如的照片，她年輕而美麗的臉，永遠定格成了一張張照片。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方駱的表情變得很難看，曾經他那麼擅長掩飾自己的情感，但現在他卻懶得隱藏了。雖然只有一天的相處，但他記得蔡如竭力打圓場時的樣子，是那麼善良，那麼貼心。

  如果她沒死，他們可能永遠不會見面，他會在某天的推送里看到她，想不起她是誰，但加害者卻將這一些都終止了。

  方駱的內心一直有一個空洞，無法掩蓋，無法獲得安寧。而今天，這部分仿佛又復甦了，蠢蠢欲動。

  徐文按住他的肩膀，徐文一直想幫助他，但徐文自己何嘗不憤怒。就算抓住了偷拍的人，死去的人也回不來了，他能做到的實在太少了。

  老劉：「讓你們打入con-link內容，你們的調查情況怎麼樣？」

  方駱答道：「我們幾個人的權限都在Lv4、Lv5徘徊，但我們的一位線人，現在的等級是Lv2。」

  老劉緊鎖著眉頭沒有舒展，但他卻點點頭，因為他知道能夠瀏覽蔡如照片的就是Lv1會員。

  徐文望向方駱，申小蕊被評價為Lv2會員的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但要是方駱的話……

  「你的那位線人能在短時間內升級到Lv1嗎？」

  「我會讓她想辦法。」

  老劉點頭，隨後說道：「這段時間吳宇會支援我們，他在這類案件上有比較豐富的經驗。」

  老劉說完，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個會，由於媒體的報導，上面的人對這個案件很重視，老劉需要實時匯報調查進度。

  徐文把方駱抓到茶水間，直接問道：「你剛才說Lv2等級的線人，究竟是誰？」

  「就是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