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偶爾，他還會怨恨

  「程先生，謝謝你自願協助調查。」

  「這是我作為公民的責任。」

  「能告訴我們，關於陳梓萍的信息，你是怎麼得到的嗎？」

  這是徐文煩惱的事情，第二件！從程澤天的背景里，找不到他和陳梓萍的相交點，想要知道兩人的關係，需要程澤天自己開口。

  程澤天直接答道：「網上搜索的，她曾經在地鐵站里將弟弟走失的情況寫在橫幅上，橫幅掛在身上，我在網上看過這張照片。」

  「在什麼地方。」

  「螃城視角，2018年11月15日的報導，有她這張配圖，還有她誤傷人的經歷。」

  「根據調查，當時給她做法援律師的是你法學院的後輩。」

  這名法學院的後輩不是別人，正是呂季。徐文熬了一夜，查詢呂季的背景，終於找到了她和陳梓萍的相交點。

  早在兩年半以前，2018年的12月，呂季就作為陳梓萍的法援律師為她辯護。怪不得昨天，呂季那麼輕鬆就得到了陳梓萍的委託，兩人早就認識。通過呂季，陳梓萍和程澤天兩個人聯繫起來了。

  

  「螃城就這麼大地方，有一半左右的法律從業者都是螃城大學法學院畢業的，而你說的那位後輩，我們未必認識。」

  就算是一個班的同學，兩個人都可能只是點頭之交，更何況呂季比程澤天小了好幾屆，算上兩人讀博讀碩的時間，也未必能打上照面，只憑他們畢業於一個學校，無法確定他和呂季的關係，更別說他和陳梓萍的交集了。

  但是徐文手裡的牌，不止這一張。

  「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的大學同學裡有一位失蹤了。」

  「不僅僅是大學同學，是我的未婚妻。」

  程澤天大腦里閃過一個溫暖的背影，披肩碎發、粉色毛衣、乳黃色羊絨裙。她的耳朵很小巧，側臉有溫潤的弧度，但她是背對著他，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她的臉了。

  無論是多喜歡的人，總有淡忘的一天，時間真可怕。

  程澤天喝下一口咖啡，又苦又涼。

  申小蕊感覺到了，程澤天身上淡淡的香氣變得冷冽，明明就在他們眼前，他卻變得越來越遠了。

  徐文也有了感覺，程澤天在他面前維持的完美形象終於出現了裂痕，程澤天好像累了，倚靠在椅背上的肩膀變得癱軟，好像沒有支撐，就會跌落下去。

  徐文不肯錯過這個擊碎他外殼的機會，他拼命工作，不是因為喜歡加班，而是為了找出紕漏，發現真相。

  「資料顯示她是在國外失蹤的。」

  「是。」

  程澤天的語氣很輕，好像是回答時走神了一般，事實上他也真的走神了，他記得很多個早晨，他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而她側過臉，不讓他如願，那是多麼普通的時光，也是多麼幸福的時間。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天他都在冰冷之中醒來，身邊的被子是冷的，空氣也很冷，仿佛他是某種在寒冷中才能生活的冷血動物。這麼多年他也無法適應。偶爾，他還會怨恨。

  「我有時候會懷疑，她根本沒有坐上那架飛機。」

  程澤天就像發出了囈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他面前的清咖啡已經徹底見底了。

  徐文窮追不捨：「你和陳梓萍是怎麼認識的。」

  「我剛才不是回答過嗎？」

  「知道她和認識她並不是同一件事，只是知道，可寫不出這麼一篇文章。這上面連她弟弟消失前，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都有。」

  「徐警官不知道一種手法叫做『演繹』嗎？我不需要親身經歷，我也不需要真的聽她說，我只要知道她當時真正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你們不熟，你寫的很多東西是你杜撰的。」

  程澤天攤手：「我們都是成年男女，認識起來沒那麼複雜，只是在酒吧里，請她喝了一杯酒。」

  「只是喝了一杯酒的關係，她發燒就能去你家，聽起來她好像為人不太檢點。」

  連申小蕊都覺得他的話不合適，平時的徐文總會考慮對方的想法，但今天，他就像個冷靜的拳擊手，每一個動作都直擊對方的要害。

  徐文想激怒程澤天，只有讓他憤怒，他才會失去理智。

  「我母親還在家，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更奇怪了，你母親和我母親應該差不多大，家裡忽然來了一個發著高燒、右手有刀傷的女孩，她不叫救護車，而是從醫院拿了藥，在家裡給她治療。她不怕發生危險嗎？」

  程澤天弄了一下領帶，說道：「因為下了大雨，怕她來回折騰再次著涼。我母親從醫三十年，對病人的情況再清楚不過，她知道能夠控制梓萍的病才會在家裡治療，如果你對我母親的醫術有什麼疑問，可以去我母親的醫院調研一下。」

  「基本的調查工作我們已經完成了。不過，就算知道病情可控，你母親就不害怕嗎？螃城剛剛發生一起殺人案，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孩就出現了。你母親就不好奇她是誰嗎？」

  「難道在受傷當晚，所有受傷的人都可疑嗎？如果要說她犯了罪，就拿出她傷人的證據。至於她的身份，我一開始就告訴母親，她是一個失去弟弟、誤犯下傷人罪、母親在她服刑期間去世的可憐女孩。她沒有親人，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母親做了多年志願者，很同情她的遭遇，當然不會在她高燒受傷的情況下趕她走。」

  「那天陳梓萍是怎麼找到的你？」

  「我在cyber酒吧喝酒。」

  「cyber?」

  「就在MINI酒吧旁邊。」

  「你經常在那裡喝酒？」

  「不是經常，如果我加班到很晚，就會去喝一杯。」

  在程澤天的描述里，那不過是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夜晚，他喝了一杯酒，拒絕了兩個莫名其妙的搭訕，他該回去了，便走出后街，陳梓萍正從MINI酒吧後門走出來，她的手受了傷，只用一塊布簡單地包紮，眼神很惶恐，身體搖晃坐到地上，卻沒法自己站起來。

  程澤天扶她起來，看她受了傷，以為她惹怒了保鏢，便帶她上了車，回了家。

  他說的話，徐文已經由沿途監控確認過，後排確實有個女人的身影，雖然看不清是不是陳梓萍。

  7月25日23:15，海倫發現屍體發出尖叫，而22:50左右，徐文見過趙儒。程澤天到家的時間是23:00，他家到酒吧街開車要25分鐘，如果他后座的人確實是陳梓萍，那麼陳梓萍沒有犯罪事件。

  難道程澤天也有超能力，能夠進行瞬間移動？申小蕊腦中剛產生這種想法，就立刻打住。如果把每個人都想像成超能力者，那麼現在的一切證據都要重新來看了！而且，他要是真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根本用不上車！

  申小蕊晃晃腦袋，竭力制止自己往超能力這個方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