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能樂面具

  審訊室里的丹尼斯，態度非常從容，仿佛是來度假的。老劉透過單向玻璃，將他打量個遍。

  高檔的襯衫西褲，帥氣的五官，挑染的黃色頭髮，經過仔細保養的慘白皮膚，丹尼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富家公子，如果不經人介紹，很難想像他是宵榭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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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劉帶著徐文，坐在他的對面。

  「姓名。」

  「丹尼斯。」

  「我問的是真名，黑頭髮黑眼睛，還整出個洋名。」

  「朱䴉。」看老劉還是不說話，他又補充道：「是真名！」

  「也是鳥名。」

  鳥名配鳥人，還真是合適。老劉在心裡說道。

  「宵榭酒吧的地下室是怎麼回事？」

  「什麼地下室？」

  丹尼斯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聽說有地下室這種東西。

  「就在你辦公室的地下，你告訴我你不知道？」

  「房東可沒告訴過我，我是租的店面，我可沒在辦公室里發現地下室的入口，也不是007的世界。」

  丹尼斯嗤笑了一下，就像在諷刺老劉。

  「我可沒說地下室的入口在你的辦公室，我只是說在辦公室地下。」

  丹尼斯咬了一下嘴唇，但沒有回答，他已經意識到了，面前的警察，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人。他只能一口咬定他對地下室不知情，他在賭，賭老劉沒有證據。

  老劉將一份資料丟到他的面前。

  「你的房東叫烏鶇，巧不巧，他也是個鳥。」

  老劉說到這裡，嘴角在牽動卻沒有微笑，丹尼斯又咬了一口下唇，但仍舊什麼也沒說。

  他這一瞬間流露出的緊張，完全不像個成人，老劉知道，他的方向對了。

  「我們去查了一下，這個烏鶇從未出現過，但他名下有好多房產，全都在酒吧街和酒吧街附近。」

  老劉翻開資料，從裡面抽出酒吧街的平面圖，又拿出一隻紅色的記號筆，在上面勾畫出了一大片區域。

  「這一片都是他的房產，剛好能把地下室的地上區域都覆蓋，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看他不回答，老劉繼續說道：「我們去找這個烏鶇，結果發現，他在一個小公司做保安，而趙儒正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你和他簽租房合同的時候，見過他嗎？」

  「現在簽合同都是通過房屋中介，哪裡還需要和房東見面。」

  老劉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根煙，點上以後慢慢地吸。

  丹尼斯聞到煙味，開始劇烈的咳嗽，老劉把煙掐滅了。

  「不好意思，我工作忙的時候就喜歡吸兩口煙。之前我們抓個兩個金融公司的人，你猜怎麼著？他們竟然還找人幫著代持有房產，你說通過層層金融手法，借了烏鶇的名字，持有這些房產的人是誰？」

  丹尼斯鼻子上全是汗，他忍不住用手去擦拭。

  「有時候事情就是如此有趣。真正要承擔責任的人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總會有人搶著幫他背黑鍋。」

  丹尼斯右手挖著左手心，腦袋裡一團亂麻。

  他不過是個小混混啊，曾經也有過非常美好的幻想，學過吉他，學過舞蹈，學過攝影，可他都沒賺到錢，反而欠下了巨債，這時候有個機會，一個讓他徹底翻身的機會。

  他能獲得人們的尊重，能讓人前呼後擁，連朱䴉這個可笑的名字他都可以改掉。

  他要做的，也不過就是在店裡出現一會兒，反正具體的事情都有人去做。他知道自己無關緊要，是蜉蝣就該有蜉蝣的生存方式，而不是妄想撼動大樹。

  老劉看他半天不說話，態度卻不見鬆動，便更加明確地說道：「趙儒已經死了，就算你給他保守秘密也不會有人感謝你，難道你想攬下所有罪責，在牢里爛死嗎？」

  死人不會說話，死人更不會報復，可趙儒對他的影響並不僅限於此，即使現在，在這個看起來極不好對付的警察旁邊，趙儒也在看著他。

  陰岑岑看著他，只是不說話。

  「你見過鬼嗎？」丹尼斯忽然轉頭問徐文。

  徐文猝不及防，還沒等他反應，老劉就搶先答道：「你心裡有鬼，看什麼都像鬼。」

  丹尼斯卻搖頭，說道：「我真的見過鬼。」

  他被趙儒警告，從晚上22：00到第二天的06:00這段時間裡，如果宵榭酒吧還在營業，不要讓人靠近後台，尤其是丹尼斯的辦公室。

  名義上是丹尼斯的辦公室，但他卻基本沒在裡面辦公過，早在他到宵榭酒吧之前，所有人都被擺在合適的位置，他只要像個吉祥物一般出現就能賺錢。

  酒吧每月的淨利潤有十幾萬，趙儒還會另外給他幾萬塊做安家費。這些像流水一般得來的錢，也會被他流水一般在賭桌上揮霍一空。

  那天，他仍舊輸光了所有的錢，還被房東從房間裡趕了出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對著房東的大聲叫喊，房東卻啐了他一口。

  他氣不過，但看著房東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卻又退縮了，他只能跑回酒吧，準備找個地方將就一晚。

  那天的天氣很像今天，一直在刮颱風，他穿著昂貴的最新款時裝，卻找不到過夜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颱風，酒吧不會這麼早就關門，如果不是風聲很大，他們會聽見他開門的聲音。

  他倚著門，看到一片漆黑，隨著風，影影綽綽。

  黑暗之中，一個青年女子的能樂面具浮在空中。

  如雪如瓷的光潔皮膚上，有著細長的眼睛和猶如蟬翼一般的眉毛，猩紅的嘴唇微張著，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更要命的是那女人的身後長出無數細長的觸手，衝著他的身體沖了過來。

  「噗呲噗呲！」

  觸手穿過他的身體，將他的身體戳出幾十個洞！

  「啊！」

  他驚聲尖叫！

  但是觸手還是繼續穿過他的身體，每次穿過的那段都在延伸，再次穿過他的身體，他被無數的觸手反覆戳洞，最後這些觸手將他的身體穿了起來，送到一隻眼睛面前。

  這眼睛看著他，還在不停地轉動。

  一個人的聲音幽幽響起。

  「我們又有新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