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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佛子,是渡我不是睡我(四十)

2024-07-02 15:48:18 作者: 寺不語

  顧初白看看住持又看看黎清易,眉頭擰得都快打起結。

  有關這些問題,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思考過,只是原文能給出的東西太少,而原身自己的記憶又不甚清晰,所以顧初白能夠了解到的,掌握到的東西太少太少,少到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只能靠臨場反應,以及從前的一些關於妖怪的小知識應對這些。

  張張嘴,一個有點荒謬的猜測出現在心裡,她的手指揪住長裙的一角仿佛揉捏著,不自覺用餘光注視著黎清易的身影,似乎這樣就能給自己帶來更多說話的勇氣似的。

  「我是不是跟黎清易有什麼關係?」顧初白問,「我是說,以他的修為或者說……我就是從他的什麼東西里被誕生出來的?」

  黎清易的手蓋住她的肩膀,微高的溫度源源不斷地透過衣物傳進身體,很快,顧初白的猜測就得到了身邊兩個人默認一般的回答。

  「所以是什麼?」她好奇道。

  顧初白歪著腦袋,幾縷沒有被約束好的髮絲從髮簪固定的地方滑落出來,遮擋在她眼邊的位置,姑娘鼓起臉頰,輕輕吹了一口氣,那頭髮便乖覺地順著氣流滑到了一邊。

  住持盯著她一會,實在不覺得顧初白同曾經設想的那些兇惡,誘惑人墮落的心魔有什麼共通之處——若真要抓起什麼共通點,約莫就是顧初白的樣貌同書中描述的一般好看吧。

  雖然不能說是沒有人會不愛上這張臉,但住持知道,起碼是黎清易心中最想要的,最有可能想要的。

  「是心魔。」黎清易替打量的住持接上了話,笑著坐在了顧初白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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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還有外人在的緣故,他並沒有靠得很近,可即便如此,他的神情姿態無一不是在暗示自己與身邊人的親密關係,那笑著的眉梢嘴角之間有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獨占與執拗。

  「您就別與她繞彎子了。」黎清易淡淡道。

  明明與出門的時候端著的笑容動作沒有什麼區別,可住持卻偏偏是從現在的他眼中看出了曾經無數次想要黎清易擁有的那些東西。

  見顧初白臉上還是一派懵懂,住持雙手合十,手裡的佛珠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啪嗒聲,他念了兩句佛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頭上的大佛,為面前人解惑。

  要脫去肉體凡胎,成就金身,又豈是僅僅超度那麼多妖怪就可以做到的?若真如此,古往今來成聖成佛之人早就應該不計其數,即便沒有坐滿畫像,也該被許多人知曉才是。

  黎清易伴佛音金光出生,這是天降異象,對他未來之路表示認可不錯。他本人也如所有人期待的一般,對佛法領悟之快,領悟之深,遠遠超出了許多入門幾十年的同門。

  可褪去肉身,便先是要看透人所擁有的七情六慾,闖過上天設下的劫難,方才能得到。

  寺中諸人等著屬於黎清易的劫難出現,可一年過去,兩年過去,他的佛法日益長進,但相關的劫難卻遲遲都沒有出現。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佛子就只是佛子,而不是黎清易自己了,他自出生便在佛寺,每日抬眼見神佛,垂眸見蒼生,從沒有入過塵世,又何來正常人的七情六慾呢?

  意識到問題之後,沒有等住持說明,黎清易就主動要求外出遊歷,找尋到做回自己的方法。

  短短時間,黎清易已經經歷過怒,哀,惡,懼,只剩接下來三情,便可以真正的走出去。

  可入了法覺寺沒有多久,顧初白便出現了。

  佛子受上天憐愛,佛法深厚,又怎麼會有人不垂涎,不嫉妒呢。

  「於是柔和了喜,愛,欲,法覺寺的人將他剩下所有劫難捏成一起,創造出來了你。」住持道,「若翻典故,蛇多是情愛與嗔痴的代表,是以施主會覺得自己是蛇妖也並不意外,因為你本身就聚集了自如身上最渴望卻沒有擁有的三情。」

  顧初白有點恍恍惚惚接受著這些說明,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怪不得第一次看見黎清易的時候,總覺得他表情怪怪的,怪不得那時候讓黎清易收她,兩個人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滾到了一起去。

  這本來就是針對佛子,想將他拉下神壇的局,顧初白就是遞在他面前最好的誘餌。

  可如今,他自己咬上了餌,並為此心甘情願地俯首,在她面前用那本應該說著佛經的唇說著世俗的情話。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人,卻只見那雙黑眸之中染著笑意,似乎在說著讓她安心的話語一般,就是沒有任何的厭惡與悔意。

  顧初白再開口時候差點咬了舌頭:「可便是如此,我也不是人身,如何能夠有……有……孩子?」

  「之前那秘境妖怪的事情,自如也同我說了。」住持道,「他那時被蒙蔽心神,所有所做全憑藉所擁有的本能而已,你受到他的影響,是真的變成了一段時間的凡人,應就是在那段時間有的。」

  談論起這樣佛家眼中需要清淨的事情時,住持臉上也沒有多少不在意,反倒是顧初白因為想起了那段天天被纏著的日子紅了臉,恨不得將自己縮起來。

  腦中忽然閃過最後見到玉娘的場景,那一雙淚眼的女子點點自己的唇,笑著說。

  「對……可不好。」

  聯想現在知道懷孕的消息,顧初白怎麼想都覺得那個時候玉娘的口型說的是孩子。

  她與秘境的主人有那樣緊密的聯繫,會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也正常,畢竟一個結過婚,似乎也生產過的婦人,可要比黎清易這個不通俗世也沒有醫術的和尚要有經驗多了。

  顧初白深吸兩口氣,壓下臉上燥熱的感覺,最後詢問:「您既然知道我是黎清易的心魔所化,是他必經之路上必須要渡化的對象,為什麼您不勸他渡了我呢?」

  她看向一邊的黎清易:「我還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麼不渡了我呢?」

  畢竟從一開始佛子出門的目的就是為了感受七情六慾,超脫肉體,成為諸天上神佛一員,可為什麼在被她破了色戒之後,不立刻讓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她消失在法覺寺,揭穿那些人的陰謀呢?

  住持躬身念了一句佛號:「施主,我所能說的已經盡然告知,若還有想知道的,自如會說的。」

  「老衲自他出生時便伴在佛子左右,日日教授,見他成長,見他參悟,可從未有一日見過他如此開懷的樣子。」住持道,「比起目無塵埃,我希望他開心。」

  最後一句,面前白須老人沒有再用任何佛家的稱呼,而是如同最普通的俗世人一般,關切著自己重視的人。

  黎清易將這裡稱為家,住持也希望他開心。

  走出住持的房間了一會,顧初白才恍然感覺到看到住持時候那一絲熟悉是從哪裡來的。

  雖然年齡不一樣,但秘境之中黎清易那曾想要的人偶父母的臉上,遠遠瞧去,總是有一些部分與住持相似,基本可以說是將住持年輕之後,又分別一人給一些,造就了人偶的模樣。

  她摸了一把頭上的簪子:「你從小長在佛寺,那你是怎麼學會梳這頭的?」

  「別拿秘境之前那套說辭應付我!」顧初白瞪圓了眼睛警告她。

  黎清易牽住她的手腕,以防莽撞的姑娘不看路絆倒,從知道她懷孕的消息之後,男人的動作也小心謹慎了不少,顧初白做個動作都要不錯眼地盯著。

  「我沒有見過我父母,他們將我送到佛寺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黎清易道,「但住持怕我會問詢那邊的事情,所以為我的母親留下了一幅畫像以供我認人,你頭上的簪子也是他買來哄我的。」

  他笑得溫和,金黃的陽光順著額頭一路滑到鼻尖,唇角,對著顧初白鋪開了一地的繾綣:「他想讓我知道我不是被拋棄了的孩子,以前我總不甚在意,直到看見了你,懂了這些,我才知道他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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