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佛子，是渡我不是睡我（二十六）

  玉娘的存在實在是太特別醒目了，簡直就像是往顧初白的面前豎立了一個大牌子，然後大聲嚷嚷著告訴她，這個人有鬼，快來找她要線索。

  她能相信玉娘嗎？

  顧初白眼中驚疑不定，嘴巴開了又合，久久組織不出語言問下一句話。

  可玉娘不等她詢問，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自顧自道：「你太特殊了，從你一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特殊的，這裡已經許久都沒有外來的女子進來，也許久沒有男子會帶著自己的愛人來。」

  「他們認不得身邊那些不是自己原本的愛人，只是一個勁地沉浸在自己想要的東西里，覺得開心快樂，便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念。」玉娘的臉色冷了下來，「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哪怕察覺到了，也一葉障目，始終不肯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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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樣，老闆也不一樣。」

  顧初白眨眨眼：「如果說我是許久沒出現過的外來女子，那我相公又有哪裡不同呢？」

  「你沒有發現嗎？」玉娘失笑，「他雖然也順應這裡，被改變了一部分，但大多數的時候，是他在改變周身的東西。」

  想起出現的黎父黎母，以及院中那些灑掃的下人，顧初白默認了玉娘的話語。

  也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黎清易對周身事物依舊有能力改變，她這段時候才會默認佛子的折騰，只想著先把人哄開心才好。

  如果出現了什麼需要打鬥的場面，顧初白能不拖後腿就不錯了，更多還是要靠黎清易自己來。

  「可你也很不一樣啊，玉娘。」顧初白盯著她的臉，「你也說了，你是這個城鎮之上唯一的原住民了。」

  「如果我能，我情願我不是。」玉娘垂下眼眸，遮擋住眼中落寞的神情。

  「為什麼？」顧初白追問。

  身後才闔上的門乍然又被人扣響，黎清易低沉的嗓音在外響起：「小白。」

  「他在喊你。」玉娘沖門口一指，「你的相公在喊你。」

  「可以回答我嗎？為什麼？」顧初白暫時無視了黎清易呼喚的聲音，一直盯著玉娘。

  玉娘長嘆了口氣，在黎清易越來越大的叩門聲里道：「世間真的會有，願意拋卻享受過的幸福，回到自己原本的苦楚之中的人嗎？」

  門被黎清易撞了開來。

  他額上有些汗，發冠上的銀簪也歪斜出來了一些，顧初白走過去，伸手將他的汗水擦去，將銀簪重新端正地插回發冠之中。

  「相公，你來了。」顧初白還記得之前黎清易說要第一個看著他的話語。

  大手攬住她的肩頭，男人帶有慍色的眼神直直射向房中唯一坐著的玉娘身上，沉聲開口道：「今天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是老闆娘想見我。」玉娘笑，「因為她想見到我，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鋪子之中，不是嗎？」

  「相公。」顧初白捂住黎清易的唇，撒嬌地笑道，「你在外面稍微等我一會，就一會，等我和玉娘說完了話，我們回去吃飯好不好？」

  她是臨近正午快到飯點的時候跑出來的，雖然在外面的時候可以吃月光飽腹，但進了這秘境之中，她反而需要進食一些東西才能保持行動能力，是以一頓三餐餐餐都要吃得飽飽的，人才能舒服。

  黎清易終於被她拉回注意力，低頭看她。

  懷中的姑娘笑盈盈的，昂著腦袋做出一副討好的模樣，乖巧得不行，一雙漂亮的杏眼仿佛會說話似的，眨眼之間在重複著一樣的話語。

  沒事的，會沒有事的。

  突然滿腔的戾氣就被平復了下來。

  黎清易盯著她沉吟了一會，戳戳姑娘的額頭：「你就只會這樣耍賴。」

  顧初白捂著腦袋傻笑，湊上去哄著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因為知道在這裡的黎清易吃這一套，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用這些有效的方法。

  好容易將人哄了出去，顧初白重新坐回到玉娘的面前，面帶認真：「如果長久沒有不從這裡離開，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會怎麼樣。」玉娘道，「這裡同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

  聞言，顧初白嘆息，黎清易一出現在這裡，玉娘的話頭都變了。

  如果說剛才的她回答之間，是以一個城鎮的原住民角度回答她的問題，在黎清易出現，守在門口等她之後，玉娘的口氣，分明是已經知道這裡的不對勁。

  見此，她也乾脆不繞彎子：「你是這個秘境的主人嗎？或者說，你跟這個秘境有什麼關係？」

  玉娘歪歪頭：「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的相公沒有給你提起過你相關的事情嗎？」

  盯著顧初白迷茫的臉看了片刻，玉娘喃喃：「原來如此，真的沒有說啊。」

  顧初白有點不明所以：「你是在說跟秘境相關的事情嗎？」

  玉娘搖搖頭：「沒有，你就只當我是突然興起了想說說罷了。至於你問這裡，我不是這裡的主人，也操控不了這些東西，頂多只是藉由這個地方拖延著性命，在與人打賭而已。」

  ……

  走出房間之後，顧初白很快又覺得腰間一緊，男人身上獨屬的松香味撲面而來，撫平了她剛才聽到一堆東西的煩擾心情。

  「回去嗎？」黎清易問。

  看了眼天色，已經過了飯點，顧初白都已經有一些餓過勁，不太想吃東西了。

  「有點腿軟。」她扯了扯黎清易的袖子笑道，「你背我吧？」

  黎清易的肩膀很寬厚，顧初白曾經被擋著的時候，都看不到頭頂的天花板。

  這樣寬厚的背，背著她的時候也自然是穩穩噹噹的，一路趴著也不用擔心有掉落下去的風險，靠在肩膀，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顧初白竟希望這段路長一些，再長一些，好永遠都不要走完似的。

  「你未來想做什麼呢？」顧初白悶悶問道。

  男人將她托的更高些：「沒有很認真的想過，大概也是陪在你身邊，與你一起吧。」

  「真的沒有想過嗎？」

  「小白。」他嘆息，「我想什麼，你應該都知道的。」

  「渡化世人。」

  他一愣：「我又不是和尚，想這些做什麼？」

  「可你是佛子，是黎清易。」顧初白道，「我陪著你一起走，陪你渡化世人，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我會因為你是黎清易而愛你，會因為你是佛子而憐惜你。」

  「我知道你還有意識是醒的，你看看我，我沒有說謊。」她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