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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佛子,是渡我不是睡我(十四)

2024-07-02 15:47:30 作者: 寺不語

  這是顧初白第二次聽見黎清易撒謊,饒是如此,她也不能不佩服他撒謊時候這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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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貼著的胸膛之下的心臟沒有一絲加速的跡象,依舊平穩的吃飯走路一般,而聽見這話的方丈頓了頓,念了一句佛號。

  緊跟著,許多來給黎清易送行的人一齊也念了一句佛號。

  「既如此,便多謝佛子了。」方丈道,「雖然貧僧道行尚不如佛子,也不得我佛喜愛,可有一句話卻是要勸誡,問詢你的。」

  黎清易:「方丈請說。」

  在顧初白看不見的外界,法覺寺的方丈臉上早就沒有了僧人一般掛著的慈祥和藹,而是微微擰著眉,嚴肅著。

  「佛子,叩問你心,你真的不曾對你帶進寺廟的女子,有過一絲絲心動嗎,你瞧著漫天神佛,不會生出悔過之心嗎?」

  一片寂靜。

  來送行的不止是寺廟之中的僧人,還有普通的民眾,方丈說這話的聲音壓得低,只有靠近的寺廟之人才能聽得到,而那些前來送行的信徒們則在外圍,依舊用著那種孺慕崇拜的目光瞧著黎清易。

  顧初白原本對這個問題很有信心,可黎清易一直的沉默讓她的心也砰砰跳了起來,有些迷茫現在的感覺,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害怕。

  期待什麼,因為他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所以懷揣著一些不應該有的想法?

  恐懼什麼,因為他是任務對象,所以動心了之後就不會渡化自己了,會任務失敗?

  煩躁紛亂的心思打著轉,她貼著黎清易起伏的胸膛,下意識一起屏息等著佛子的回答。

  出門的時候尚是陰天,可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太陽卻悄然從烏雲背後溜了出來,黎清易背後枕著陽光,在場不了解情況的人,沒有人會不覺得陽光的來臨是因為黎清易在這裡。

  他是伴著朝陽,伴著佛光,伴著梵音,伴著神佛的期待降生的孩子。

  可以方丈的視角看,他是背著光的。

  黎清易這張臉,即便是丟在俗世之中可好看得緊,眉毛濃而不粗,沒有多餘的一絲雜眉,每一寸都生得恰到好處,一雙鳳眼長而不妖媚,因為常常笑著而尾部微微有了一絲笑痕。

  再往下,是若懸膽而高挺的鼻,是不需口脂便紅潤的唇,同樣是笑著的,唇角上揚。

  道說女媧造人,他便一定是最最精心製造的那個,才生得如此惹人追捧,惹人愛惜。

  可當他整個人都沉在陰影中時,那一雙眼中空空,既沒有作為佛子應有的憐憫眾生,也沒有他面上表露的那種慈悲笑意,只是空空,只是漠視。

  這種漠視讓人膽顫,方丈接觸到他的視線,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轉念一想黎清易還沒有做出回答,他便又有了膽子,跨前一步又問道:「你敢回答嗎?」

  「她是眾生,眾生皆是吾輩可渡,可愛之對象。」黎清易終於緩緩道,「有何不敢回答呢?」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方丈咄咄逼人道。

  黎清易手上的佛珠停下轉動,他放下手,佇立在原地,抬頭看著這法覺寺的門匾。

  「我已經回答你了。」

  他道。

  懸掛在寺廟頂端的大鐘忽然發出轟鳴之聲,黎清易在這聲響極大的鐘聲之中彎腰朝法覺寺鞠了一躬,口中念念。

  顧初白畢竟是妖怪,還是有點怵這些鐘聲的,忍不住在胸口的口袋之中扭了兩下,剛有點難受,就聽見黎清易低沉的聲音自接觸的胸膛之中傳來。

  「如是等一切世界,諸佛世尊,常住在世。是諸世尊,當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從無始生死以來,所作眾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若塔若僧,若四方僧物。若自取,若教他取,見取隨喜。五無間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

  她不精通佛法,也不知道黎清易這讀的是什麼經文,但在經文脫口而出後,她身上因為聽到鐘聲的不適感就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個乾淨。

  黎清易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只有因為是貼著他胸膛,又是耳朵靈敏的妖怪,顧初白才能聽得清他口中念念有詞的所有,那些凡俗的,沒有什麼道行的人只能看見他嘴唇微動,其餘的所有都被吞沒在了鐘聲之中。

  這是不舍送別嗎?或者是別的什麼?

  顧初白不知道,她只覺得依靠在這個人身前,似乎感覺到,他就快要哭出來了。

  ……

  心情複雜的被揣在懷中上路,好容易到了沒什麼人的地方,顧初白從他的袈裟之中探了一個腦袋出來,吐出信子嘶嘶了兩聲。

  「怎麼了?」

  黎清易低頭看她。

  小蛇眼睛黑溜溜的,在朱紅色的袈裟之中,一團青色分外的刺眼,黎清易伸出拿著佛珠的手在胸口的口袋託了托,方便小蛇能夠更好的仰躺。

  其實顧初白是想問他心情好點了沒,奈何原型狀態下連話語也說不出來,她又不能自己隨意切換形態,只能發出一點小動靜鬧他。

  頭頂的太陽曬得人口乾舌燥,顧初白自然也很是不舒服,當然,是心理上的。

  蛇喜好潮濕穩定的溫度,這樣的暴曬不至於讓有修為的妖怪像普通的蛇一般難受,但是出於心理上的,她還是會想要躲避這樣的大太陽,探出腦袋的同時,忍不住更朝里靠了靠。

  黎清易思量著抬頭望了一眼太陽,往道路之上陰涼的地方走了兩步,懷中小蛇的身體這才又恢復柔軟了下來。

  「想問我什麼?」他道。

  那剛剛摩挲在佛珠之上的手指點在她的下巴上,抖狗似的輕撓了撓。

  顧初白不知道別的蛇遇到這樣的動作是什麼感受,總之她很喜歡,也很享受。

  動物的本能讓她搖頭晃腦了一陣,又很快地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的失態,憤憤咬了一口黎清易的手指。

  按照妖怪的時間才是青少年的小妖怪牙齒都不尖銳,顧初白又生怕會咬傷了他,只敢輕輕地磨牙,是以這一口下去跟惱羞成怒的逗趣一樣,黎清易沉沉看著她,撲哧笑了。

  笑聲破開剛剛縈繞在他身上的陰鬱感,一轉眼,黎清易就又恢復了那樣悲天憫人的笑,又成了溫和的佛子。

  這下也不用問他了,顧初白看也知道他重新開心了起來。

  「不用擔心我。」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黎清易抽出手指,在她腦袋上點了一下,重新將小蛇塞回了胸口的口袋之中,「我沒有事的。」

  顧初白咂咂嘴,在口袋之中翻滾成一個更加舒服的姿態。

  希望真的沒有事情吧,她這樣想著。

  崩壞劇情之後黎清易就沒有離開過法覺寺的地盤,而原文在顧初白的腦子裡也不過是一段簡短的梗概,甚至還不如崩壞劇情詳細,所以對於接下來的路,她心裡是半點都沒有底。

  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不知道要幹什麼,也不知道黎清易到底在想什麼,一起的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砸在顧初白的腦袋之上,讓她頭疼。

  走路顛簸的節奏正好,晃得顧初白在口袋之中昏昏欲睡,她仔細感受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確認平安之後就敞開了思緒,晃著睡過去了。

  反正黎清易很強大,只要他不隨意丟下自己,在他身邊就不會出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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