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黑心的正道之光（三十二）

  自從魔族入侵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和凡人死在了戰爭之中，許多人的親朋好友都命喪魔族之手，因此談及魔氣，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

  因此大家隨著段雙的話看到了顧初白腳下枯萎的雪林草時，互相面面相覷了半晌，然後小心翼翼道：「要不掌門還是拿出法寶，求顧師妹一個清白吧。」

  在場來的多是和顧初白熟識或者有數面之緣的人，自然並不多相信段雙的說法，要掌門拿出法寶，是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探查魔氣的真實來源罷了。

  掌門看著段雙，眉頭跳了跳，只是礙於對方如今拿出了實質的證據，也不能說她胡亂鬧事，於是從乾坤袋中拿出法寶放在掌心：「雙雙，你對魔族的警惕之心很好。」

  那檢查魔氣的法寶是一塊通體金黃的八卦鏡，吸了掌門渡過去的靈力之後迅速變大，懸在半空散發著金光，緩慢旋轉著。

  這雖然是塊後天至寶，但在掌門大乘期修為的加持之下卻能發揮出堪比先天至寶的功效，這八卦鏡也是幾代掌門凝聚了和魔族對抗的經驗之後造出來的，不知道幫修真界捉出過多少潛藏進來的魔族。

  異變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那塊鏡子並沒有如同段雙想的那樣對著顧初白髮光，而是先對著她照出一道光線，然後迅速轉到劍冢的方向，開始顫抖，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聲。

  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忽地一下就變得烏雲密布起來，掌門喚了幾次八卦鏡都沒有得到法寶的回應，暗叫不好，大聲喝道：「有情況！往回撤！」

  而不等他放出屏障為眾人做個遮擋，半空中的八卦鏡在幾次顫抖之後，對著劍冢的方向停滯，而後完全崩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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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門受到反震，口鼻溢出一些血絲，悶哼了一聲。

  「師傅！」顧初白上前一步扶住掌門的手臂。

  與此同時，段雙身體裡爆出沖天的魔氣，與天上的魔雲應和著，發覺到魔氣的眾人剛後撤沒幾步，便被突然現身的魔族逼退，更有甚者，來不及反應，直接被魔族擊殺命脈。

  劍冢開啟的日子代表玄陽派又出了一批可以作為頂門柱的新興弟子們，因此這一天來的人很多，不僅各峰長老到齊，還有很多過來沾沾喜氣的低階弟子在。

  只要是沒有外出遊歷，呆在玄陽派中的弟子，多會在這一天來到劍冢門口湊熱鬧，因此此時的劍冢口處，聚集了玄陽派差不多八成的人。

  段雙身上的魔氣還在暴增，臨近的長老過來一掌拍在她的胸口，將她擊飛到了一塊巨石之上，這才停下了與魔雲的連結。

  「段雙！你勾結魔族！」平日裡疼愛段雙的長老見到自己峰的弟子慘死魔族之手，眼睛都紅了。

  段雙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是我，不是我……」

  明明那個獻計的小弟子說只要把種子丟在顧初白的腳下，讓掌門召出八卦鏡來做實她和魔族勾結就可以了，等黎清易出來，一切都成定局，即使掌門也保不住在這麼多人面前泄露魔氣的顧初白。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一雙眼胡亂看著，像是要找到什麼，可人人都在努力與突然出現的魔族戰鬥，偶爾看向她的眼神也厭惡無比。

  突然，段雙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死死盯著顧初白：「明明現在應該是你的下場！」

  自從顧初白進了金丹之後，她手上能夠操縱的植物就變得原來越多，劍冢坐落在山林之中，附近草植眾多，她又是現在唯一一個修了生道的，便指揮著那些植物將一些修為低下的弟子護住，放到人群中心來。

  她現在也懶得管段雙會對她有什麼意見，只能瘋狂輸出著靈力，做著大家最好的後盾。

  派中最強的墨玉真人還在閉關，此時聚集在劍冢門口的這些長老們，已經是目前玄陽派所有戰力的集合了，可不知道段雙招來的魔族是什麼來頭，一眾合體期的修士帶著這麼多元嬰金丹不等的弟子，竟是突破不出魔族的包圍圈。

  掌門被法寶破碎的反震所傷，經脈略受損，他也感覺到了這次被襲擊並非魔族突然興起，而是早有謀劃，因此與其他長老對視了一眼：「送其他弟子出去！」

  「想走？」魔族最末端傳來一聲笑意，「墨玉今天不在，就憑你們幾個，呵。」

  準備一同運轉傳送陣送人逃走的長老們齊齊吐了一口鮮血，面露驚懼之色。

  魔族唯一的一個渡劫期，殘雲。

  顧初白如今才金丹，面對如此大的威壓也嘔了一大口心頭血出來，她剛護著的一個弟子在她心神錯失的時候被魔族一劍當胸，就那樣在她面前斷了氣。

  原本其樂融融的一天，在瞬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的景象。

  她掙扎抬起頭，努力看清了魔雲之上的人。

  魔族是這個世間欲望的聚集體，他們沒有善面，只會肆意屠戮發泄，將修士和人類當做玩物，可偏偏，魔族的樣貌在人的眼中卻是極其俊美的。

  修為越高，魔族就越俊朗美麗。

  看著魔雲之上人那雌雄莫辨的臉，即使身邊的掌門沒有給她解釋，她也猜到了是誰。

  殘雲是黎清易在飛升之前最大的一個阻礙，他曾一度想引得黎清易墮魔，可惜黎清易道心堅定，竟是在劣勢之下頓悟飛升，最後在接引光柱之中將殘雲擊殺，飛升上界。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初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魔雲上的殘雲轉過頭來，對著已經滿心怨恨的段雙勾了勾唇：「還要多謝你，幫我們找到了……」

  他最後的話吞沒在唇齒之間沒有發聲，但在場大家誰沒有聽過魔族傳出來的風言風語，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魔族的那個主心骨！

  段雙已經完全入魔了，她臉上顯出魔紋來，雙目通紅，在場修士皆被殘雲的魔力鎮壓下，她是修士堆中唯一一個能夠站起身的人。

  「要是你不在了，所有的關注都能回到我身上！」段雙提著自己的劍，發了瘋似地朝顧初白刺來。

  顧初白勉強支起身子，破土而出的藤蔓糾纏住段雙走過來的腳步，又捆住她的雙手。

  可入魔之後的人修為暴漲，很快就掙脫了顧初白的束縛，那劍揮動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銀光，立馬就到了顧初白的面前。

  千鈞一髮之際，顧初白體內的修為涌動，直接頂破瓶頸，送她上了元嬰。

  她將藤蔓做劍，刺穿了段雙的胸膛。

  顧初白的道是生生不息，是春風吹又生的生機，藤蔓刺穿之後，在段雙體內迅速膨脹，幾乎是瞬間，所有的生機就被吸到了顧初白放出的藤蔓之中。

  段雙倒在了地上。

  像是看笑話似的，在段雙瘋狂攻擊的這段期間，天上的殘雲支著腦袋看著地面，其他的魔族也沒有再隨意殺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地方，看著顧初白和段雙。

  「鬧完了？」

  見段雙輕易就被顧初白擊倒在地，殘雲有些無趣的嘖嘖兩聲，揮了揮手：「那繼續吧。」

  態度隨意到，竟是覺得下面所有人都是等待屠宰的羔羊一般。

  「你休想！」

  掌門暴呵一聲，與其他幾位長老飛身而起，合力想要將天上的殘雲拖到地面戰鬥。

  可殘雲是個渡劫期，是個距離飛升只差一步的渡劫期。

  一個大境界是什麼概念？

  那之間的差距，又何止是人數能夠填上的？

  「師傅！！」

  顧初白看著掌門被殘雲搭弓射出的箭雨射落雲端，痛苦地哀嚎。

  她流著淚，一邊拼命用晉升之後充盈的靈力救著同門子弟，一邊朝掌門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招，圍攻殘雲的五位長老和掌門都被箭雨釘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身邊的玄陽派弟子還在不斷減少，魔族天然就在同等級對修真者有壓制，來人多，修為也都是元嬰以上，那些掙扎的弟子們口中不斷響起呼痛聲，一個一個斷了氣。

  顧初白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那麼多靈力，只覺得自己的丹田好像是抽不乾的大海一般，拼命釋放著法術，將一個又一個人拖到自己的周圍，盡力護著他們。

  殘雲饒有興趣看著她掙扎，眼神朝劍冢瞟了過去。

  顧初白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她大口大口嘔著血，撲到掌門的面前扶起他的頭。

  「師傅，師傅！」她的聲音混合著血液湧出的血泡聲，破碎到幾乎不可聞。

  掌門還有一絲生氣，他摸了摸顧初白的頭，在她眉間點了點，笑道：「小白。」

  顧初白迷茫地看著四周光芒驟起，所有還活著的玄陽派弟子身上開始散發出運轉心法時會出現的金光。

  與此同時，包括掌門在內的幾位長老身形開始慢慢消散。

  臨死之前，幾人掙扎著突破了魔族的魔氣封鎖，要將所有人都送到墨玉真人閉關所住的秘境之中避難。

  顧初白很想痛哭，但是她張張嘴，竟然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只能看著掌門在她懷裡慢慢破碎成一點點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她心脈好似遭到重擊似得，伏在地上，被動接受著法陣的傳送。

  「將軍，不追嗎？」

  看到玄陽派的眾人消失，有魔族問道。

  殘雲擺了擺手，對著劍冢的方向：「不了。」

  本來屠派也不是他們來的主要目的，主要的目的，是帶走想要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