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上位者，藏鋒守拙

  滋啦——

  離火之焰與冰焰相接觸的一瞬間仿佛兩道雷電相互碰撞，不住的焚燒，發出滋滋爆鳴，小小的兩簇玄焰周圍的空間像是承受了災厄一般開始出現了扭曲，許敬雙掌間的空氣如同沸水一般滾滾跳躍。

  許敬眉頭驟然擰緊，心神亦同時張緊如拉開的弓弦……這一刻，他感覺到體內兩股屬性相剋的力量不斷的掙扎，如鬥氣仇視的兩隻猛虎似的擺開了激戰的架勢！

  及至於他體內氣血翻牆倒海。

  不過，許敬雖然暫時停頓了手掌相互靠近的動作，可是還沒有放棄的念頭產生。如今的情況雖然看著仍舊糟糕，但相比於上一次才接觸就震傷了自己已好得太多太多，完全足以證明現在之舉並非愚昧的瘋狂。

  許敬更加的專注，須臾沉吟，他將磅礴渾厚的靈魂力量一分為二，分別灌注到掌中的離火之焰和冰焰中，然後，雙掌繼續推動著玄焰的靠近……揉合……

  兩簇玄焰不斷的合攏，直到許敬雙掌間距只剩下半尺時，兩簇玄焰相互摻雜，恍惚中好似變了顏色，而騰躍的程度也是變得無比的劇烈，仿佛一盞不息的燈火在颶風面前的瘋狂。此外，玄焰四周的空氣徹底沸騰，小範圍的空間肉眼可見的產生了可怖的塌陷！

  「還……還差一點兒……」許敬體內氣血完全紊亂，經絡脈被狂躁的兩股力量切傷，絲絲鮮血已重其嘴角溢流而出。但，許敬死咬牙關，調動全身靈魂之力乃至於鼓起一抹混沌之力去調和，力求先天離火和冰焰達到一個相對平衡，相對和諧的界點。

  嘭！！

  

  然而隨著雙掌間落下一聲氣球炸裂般的爆鳴，許敬最終是以失敗結束了第一次嘗試，整個人被自己的力量震傷而倒飛數米遠，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吐血箭十幾道。

  「嘿！有希望小爺就不會放棄……這可是強的令人靈魂震顫的力量。」許敬抬手拭去嘴角血跡，非但不氣餒，反是因為感受到融合火焰的強大力量而感到異常興奮。

  穩定氣血，調定玄力，許敬休息半個時辰後便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轟——

  可惜，即便有了第一次失敗的經驗，許敬這一次依然失敗，遭受的反噬力量卻是更強了幾分。

  服下療傷丹藥，恢復、調息……

  「再來……」

  半個時辰後，許敬又開始而來嘗試……結果，還是失敗。

  氣不過自己，恢復狀態後許敬便開始第三次嘗試……

  失敗……

  恢復狀態，繼續……

  失敗……

  感悟一段時間的奇異法則後，還是繼續……

  ……

  日落月升，月沉日出。

  一天半的時間許敬不知失敗了多少次，不知被反噬力量震傷多少次，可是始終沒有停止嘗試……直到此刻，拂曉之時，許敬掌間才終於聚攏起一簇半尺多高、拳頭大小的天藍色火焰。

  「成了！」許敬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和興奮。

  天藍色的火焰平和的搖曳於許敬掌間，釋放著淡淡的明光，一股亦冷亦熱的氣息無聲無形卻是明顯的焚燒得它周圍的一小片空間塌陷下來，極致的彰顯著它的力量獠牙。

  「試試威力如何……就你了。」許敬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緒，沉吟之時四下觀望，最終將目光定在左手邊上的山峰——一座長劍形、高約三百米的玄石山。

  手腕一甩，掌中天藍色的火焰激射而出，仿若流光掠空，無聲無息，拖著長長的一條黑洞似的真空虛影徑直碰在了玄石山山腰處。

  噗！

  聲息不甚響，瞬時爆發的焰光卻是極為可怖——天藍色火焰氣浪焚燒而過，半座山峰被湮做一捧齏粉！

  更可怕的是大片的虛空被焚燒為虛無，透出其中深淵般的黑暗。

  直到再過去數息時間，真靈世界的空間法則才將這湮滅的空間補全，恢復了原本模樣。

  「……」許敬瞪大雙眼看著這一幕，許久才能發出一聲由衷的驚嘆。這一小簇天藍色火焰他不過是凝聚了三分力量竟然就能瞬間焚滅一百多米高的玄石山，那若是他調用七八分甚至是十分的離火和冰焰力量……

  豈不是能頃刻間重傷通幽境初期大能？

  「……忤逆法則的力量果真可怕！」一念及此，許敬不由得心神激盪。這一道逆法則的力量會是他的底牌……能強硬的抗衡通幽境大能空間力量的殺技！

  不過現在對那道詭異法則的參悟還不夠透徹，凝聚出一簇這樣的藍焰消耗的心神和時間還是太大太多，真正對上通幽境的大能時可能就是沒有機會聚出此殺技。

  但許敬還是有著信心，此後多費些時間修煉必定能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

  日上三竿，許敬休憩些時間以恢復狀態，又吃食了玄金蟒蛇羹後便選擇離開山澗，動身前往百川學宮。

  行途漫長，即便能做到初步從虛空穿行，許敬可是還不願意如此，而是乘坐著自己從食狼山寨那搜颳得到的雲船不禁不慢的飛著。

  反正去百川學宮不著急一時，趁著這段時間他還可以好好的領悟空間法則，以圖強者之路更進一分。

  一個晝夜後，八萬里路程完成，許敬還未見到百川學宮卻也暫停了行程。這並非是因先前那般出現凶禽阻攔，而是他發覺自己似乎走的偏了……底下是一片小型山峰極多的廣袤丘陵，荒獸不少，頗為喧囂，可是越往前走卻感覺越荒涼。

  還有一股無盡蕭瑟的氣息瀰漫四野。

  「嘖……沒錯啊？方向不會錯，地圖也是這樣的路線……」許敬看著手中地圖深深蹙眉，按理說到了這個位置會明顯感應到輕靈的天地靈氣才是，可怎麼……

  忽的，許敬額頭上拉下來好幾根黑線——這該不會是假地圖吧！？

  地圖仍舊是從食狼山寨搜刮出來的，上面標註有不少的大宗門和城池的位置，現今走的路線便完全是照地圖所畫而走。

  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後許敬心中相當鬱悶，前半程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到了後半程居然完全是「地圖所繪只供參考」？

  又接著腹誹幾句許敬即冷靜下來，打算附近找個人詢問一番，但，才收起雲船而沒有任何其它行動，他的目光便不得不折轉方向。

  凝視前方數百米的虛空，許敬聲音平淡的說道：「既然到了何不出來打個招呼呢？」

  「我自信同境界的年輕一代中空間造詣是至高者，」虛空中傳出一青年男子的聲音，隨後其身影從中清晰浮現，「不曾想到你的感知如此敏銳……縱不釋神識也能勘破二重虛空，識出我的位置。」

  「……是你？」許敬微微眯眸，認出來眼前的青年……當時橫淵山脈上空唯一注視著他一舉一動的藍衣青年。

  不是沈易又是誰？

  「……」沈易臉上有一抹詫異一閃即逝。顯然，他對許敬當時面臨生死之危還能注意到他感到意外。

  不過更加意外的還是要屬他判斷失誤——許敬從無妄魂手中活了下來。當時被無妄魂驅逐而不得不離開，過後，雖然還是認為許敬沒有實力對抗那般強大的無妄魂而逃脫不了必死的命運，可是謹慎使然，他還是在橫淵山脈的動亂平息後回去查探，也在附近耽擱幾天時間，搜尋了一遍大小的山脈……毫無疑問沒能發現許敬影跡。最終離開，返程黃泉閣，居然意外在此碰見走了錯路的許敬。

  「呵呵，誇讚我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我知道。」沈易未曾開口，許敬這時搶先一句，淡淡的說道，「倒是閣下似乎認得我？怎麼，想要殺我？那我得先說一句抱歉，你——還沒有那個實力。」

  沈易身上的氣息和大多黃泉閣玄者的那種森森然的寒冷不同，許敬自然不能第一時間辨別出來他是黃泉閣之人。

  沈易啞然而笑，沒有著急回話，自然的往前邁出一步，縮地成寸，到了許敬身側不足三米之距才緩緩道來：「我名沈易，是為黃泉閣少宗主——莫急著對我動手，正如你所言我可能殺不了你，可你也絕無斬我的實力。我攔下你的目的和意圖其實很簡單：平息你與我閣間的仇怨糾紛。」

  「老實說我與沈旭的感情不怎麼深厚，甚至能說得上是相當淡薄。曾今我就勸誡過他很多次，教他不要胡作非為、收斂性格，因此還不惜觸怒我父親教訓過他——所以他的死我沒有覺得悲慟，與你的敵意就談不上強烈，犯不著因為他而與一個能連番創造出各種奇蹟的天才為敵。」沈易緊接著解釋起自己話語的意思，「相反，我更注重祖宗傳下來的基業，不想黃泉閣到了這裡因為沾染一些不必要的惡因而徹底覆滅……及時止損便是我能做的唯一事情。」

  「平息仇怨？呵呵，且不說你是否誠心，我又是否願意……黃泉閣中便總有人不想與我平和相處。何況，你，說的算數麼？只憑你是黃泉閣的少宗主？」許敬很詫異這樣的一番話會從黃泉閣的少宗主口中說出來，但是詫異的神色只維持了一瞬便是嗤笑之意。

  「我能看出來你身上的氣質很很有風範，也許是與黃泉閣的大多數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可是難道你不是因為利益和憂慮驅使願意同我講和？呵，你要知道的是我們之間的利益從根本上就是衝突的——你為了保存黃泉閣想阻止我繼續對黃泉閣之人的殺戮，可是現今的黃泉閣主要將我徹底鎮殺，我為了活命，當然是不得不繼續斬殺你黃泉閣之人。」

  「這根本上衝突的利益……如何能相安無事的共存？」許敬聲音就此頓住，面帶笑意卻不乏冷醒殺機。

  「……」沈易笑了笑，似乎對許敬的表現不感絲毫的意外。

  實際上，交談至此，許敬和沈易兩人都沒有點明一點：他們願意費如此一番唇舌皆是因為相互忌憚。前者忌憚黃泉閣發瘋，擔憂沈悸會不惜代價的啟用閣中隱藏的底牌力量前來鎮殺他；後者則是忌憚許敬「背後的力量」，擔憂把許敬逼入了絕境，那數次護住他生命的恐怖力量會在瞬間毀滅了黃泉閣——畢竟，他始終不認為憑藉許敬一個人的實力能從那實力強到匪夷所思的無妄魂的殺機下逃脫。

  因此，許敬和沈易實際都是想儘可能的找出一個能解決利益根本上的衝突的方法。

  相視無言，短暫的沉默後，沈易開口道：「『商域排位戰』你應該聽說過……各大宗門間年輕一代的比試，以弟子們的綜合成績來評定宗門的實力和地位。這是一個足夠公正的平台，也許，我們可以在上面解決你所謂的『利益衝突』。」

  「願聞其詳。」

  「你我定下賭約，排位戰上若你輸了則要種下『誓魂鎖』，發誓永遠不得做覆滅我黃泉閣之事，否則違背誓言天道之力會先將你神魂鎮殺；假若你贏了……那便無需我們黃泉之人如何，你已是真正的靠上了百川學宮、代表著百川學宮，我閣自然沒有辦法以大欺小，假若想要強行鎮殺你還不得不先考慮百川學宮高層願不願意放棄你。」

  「而在『商域排位戰』開啟之前我會勸住父親，不會再派強者追殺於你——這一點你盡可以放心。」

  「……」許敬短暫的無語，並不是因為賭約如何，而是在於他注意到了沈易兩次提到「百川學宮」——感情這傢伙早就知道他是要去百川學宮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所謂的賭約雖然聽著就漏洞百出，且沒有絲毫的公平可言，可他卻是沒有找到拒絕的理由。

  其中的「在排位戰未開啟之前不會派人追殺」即有些教人心動……上官輕若之前曾與他說過，因為太古靈界的吞靈魔族的殺戮戰下商域各宗門弟子隕落無數，因此推後了早該進行的排位戰，而今時距離開始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

  因此……

  半年，完全足夠他實力再進一步了。

  輸？呵，對自己實力的絕對信心教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輸。

  「好，」許敬思緒轉動，很快應承下來，「就與你賭了。」

  「……」沈易笑了笑，不再言語，轉身即遁入虛空，身影消逝。

  許敬正念想著這黃泉閣少宗主的確氣度不凡，極有君子之風和上位者的縱覽取捨氣度時，前方虛空忽然飛掠而來一道玄芒，同時飄來的還有沈易的一句平淡的告誡之語：「再往前走你可是要進入黃泉閣總閣範圍了。」

  「……？」下意識的出手接過，許敬疑惑的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份商域的地圖，而且，大大小小的宗門勢力位置都標誌得極為詳細清楚。

  看著手中地圖，許敬眉宇漸漸鎖起，沉吟片刻，他心中得出了對沈易最為客觀、最為沉重的一個評價——藏鋒守拙，極度危險之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