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嘿！嘿嘿……大哥！好大哥！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實在無意……實在是無意的啊！您明鑑，明鑑吶……」

  「啊對對對……我們是無意的，還希望大哥您不要怪罪，放我們三兄弟一條生路啊……」

  「大哥！好大哥哎……我們真的是沒有任何惡意的，就放了我們吧！啊啊啊……饒命，饒命啊大哥啊啊……」

  「閉嘴！」

  秦老人的小庭院中，踹門而來的三位青年背靠背的被綁在一起，此刻他們臉上除了各自有一大黑眼睛外就是深深的幽怨、哀求，活脫脫的一副怨婦模樣。

  許敬不堪忍受三人的的絮叨，終於壓著一口氣而喝令三人住嘴。

  三位青年頓時不敢再言語。

  「你們三個……」許敬繞著三人走了一圈，故意停頓了聲音，壓低氣氛，致使三人感到心悸。而緊接著打量一番後，許敬才繼續開口道：「一個真靈境中期，兩個真靈境初期，就你們這個點修為，就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怎麼也敢上門搶劫的？是誰借了你們幾個膽子嗎？」

  「可不敢可不敢！」最年長的青年，即是三人中的大哥連忙解釋，「大哥，我們……哦對，我叫秦大，這是兩位弟弟秦二和秦三——我們同秦安世倒是本家，本家之間怎麼能叫上門搶劫呢？這頂多是稱『收稅』，保護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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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對！我們向來是只收稅，不傷人……這不能教搶劫吧？」

  秦大解釋後，秦二和秦三緊緊跟著小雞啄米般的點頭附和，生怕被誤會了。

  「秦一二三？」許敬眉頭微微挑起，爹媽起名字這麼隨意的麼？不過到底是心中笑了，面上沒有任何的表示，仍舊似乎染著些寒霜的模樣：「什麼時候搶劫都要心安理得的給個名號了？哼，你們若是老老實實的沒準兒我還會敬你們一尺，讓你們離去，可現在……跟我扯謊？」

  「那可就要死了！」

  許敬的聲音忽然冷如幽泉，同時手指虛空一點，一縷縹緲如風的血色殺戮之氣自三兄弟頭頂緩緩飄落，仿若死神降世，修羅凝視，死亡的恐懼讓三兄弟臉色全無，身體抖如篩糠。

  這紅衣青年實在太過可怕，不僅有深不可測的實力，還有著反覆無常的情緒變幻……分明他一刻鐘以前還是和他們好好說話的，否則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說笑般的求饒。

  「我我我我……我們說的……說的都是實話啊……沒有傷人，收的不過是出手的費用啊啊！」

  死亡危機即將降下，秦大可是還不改變說辭。而說完，他閉上了雙目，等待死亡的到來。

  不過，許久的，他疑惑的睜開了眼，一如身旁兩個兄弟那般，瞳孔中儘是不可置信之色……那壓在頭頂的殺機沒有降臨，死亡距離他們還很遙遠，而且，身上綁的繩子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解開了？

  「他……他不殺我們了？」

  三兄弟相視一眼，心中的話語不謀而合。再側首，他們發現許敬就在不遠處的庭院石桌旁坐下，氣態悠閒的斟著第四杯茶水。

  「放心，我不是個濫殺之人，而且你們的話我信了八分，所以你們是不會被我鎮殺的。」許敬說著，已將其中三倍茶水推到了對面的三個位置：「來，坐，喝杯茶水壓壓驚。」

  三兄弟面面相覷，嘴角隱隱的在抽搐，不敢過去。

  信？還是不信？

  此時跑路，還是不跑路？

  仿佛會讀心術一般，許敬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三兄弟的神經猛地一顫，而後躊躇地緩步走了過去。

  「你們相信你們跑得快，還是我追的速度更快？」

  「那個……大哥到底是大哥，我們得敬您一杯哈。」

  秦大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然後仿佛壯了膽，舉起手中茶杯就要敬茶。一旁，兩位兄弟連忙稱是，一樣舉杯。

  「信八分，剩下兩分，等秦老人回來。」許敬微微一笑，旋即飲盡手中茶水。

  「應該的，應該的……」

  三兄弟有苦不能言，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等待，好在他們沒再從眼前的紅衣青年身上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殺戮氣息，便總算是不再戰戰兢兢的。

  秦老人早上進山的時候帶著乾糧和一些其它的吃食，因此日過三竿了也是沒有回來的跡象，而在這幾個等待的時辰裡面，許敬靠著石椅假寐，一邊以太初原晶之力療傷，另一邊則是斷斷續續的問出些問題，致於氣氛沒有太過壓抑和沉悶。

  「你們家裡就只有你們三兄弟了嗎？」

  「是，父母親在我十一歲的那一年先後死了，都是被山中蠻獸咬死的。」

  「你們的那個……收稅，持續了多長時間？」

  「十六年。」

  「這麼久？那現在身上必定有很多靈晶了？」

  「大哥這……您別開玩笑了，我們是收的保護稅，自然是要打架、血斗，為了保命，就是一定要藉助靈晶的天地靈氣來修煉，提升實力。所以……靈晶方面一直都是很勉強的夠著，有時花費在吃食上多了甚至都不夠修煉用的。」

  「我名許敬，不用再喊『大哥』了，喊一聲『敬哥』倒是可以。」

  「敬哥好！！！」

  「哈哈！腦子挺靈活，我喜歡！」

  「去吧，先把那門給修好了。」

  「……」

  日漸西斜，秦老人和秦蓁從山林中歸來，老人肩上抗一頭鐵皮野豬，左右手各抱著一頭，至於流瑩鳥，則是變幻了身形，一爪子提著一個。

  遠遠的就瞥見這一幕，許敬懊惱的一拍腦袋：怎麼就忘了他們沒有玄戒這茬呢？

  秦大三兄弟看見秦老人回來仿佛看見了希望的芒光，一改頹喪的面容，腳下生風一般快速出了庭院去，說什麼也要親自扛著野豬走完秦老人回家的這最後一程。

  三兄弟的反常表現讓老人老眸瞪得老圓，根本不清楚怎麼回事。小女孩秦蓁的驚異表情更甚……她卻是被秦三抱著回來的，仿佛是老大哥一般抱著。

  老人既然回來，不用等許敬明說，秦大三兄弟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詳細說明了今日的情況。

  秦老人瞭然，對許敬抱拳予以感謝，隨後又似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道：「他們三個的確是本家，雖然平日無禮或流氓氣重了一些，可是本性不壞，有時我因病無法進山狩獵他們也會過來幫忙，收取些稅錢無可厚非……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倒是今天我忘了時間，讓他們落了空——許公子還請饒過他們三人性命。」

  許敬深深的看了秦大三兄弟一眼，發現後者正滿臉感動的看著秦老人。搖搖頭，既然老人都如此說了他也不再有過多言語，手中玄芒閃爍，一枚玄戒化生出來：「裡面有些靈晶，就算秦老今年的稅錢吧。」

  「不要拒絕嘛，這也算是您收留我而該付的錢。」秦老人才想要拒絕許敬的好意，但被搶先一步阻了回去，同時，他也將手中玄戒拋給了秦大。

  「這……」下意識的結果玄戒，秦大隻用神識一掃，臉上就滿是驚愕之色。許敬所說的一些靈晶卻是整整一大箱的中品靈晶，保守估計也有上萬塊。

  而這還是除去玄戒不可估計的價值！

  中品靈晶——他二十多年來至得到過不超過石塊！

  富家公子哥！原來竟是富家公子哥啊！！

  秦大感覺手有些發抖，他不知道該不該收下，理智告訴他不用推辭，可理智又同時告訴他要遵守原則，不可貪婪。

  秦大眉宇深鎖，臉色遲疑不決，一旁的秦二秦三還以為自家的大哥神經錯亂了嫌少，趕忙傳音勸阻：「大哥你瘋了？這鬼地方什麼條件你還不知道麼，就算玄戒裡面沒有一塊靈晶都值一年的稅錢了！你怎麼還嫌少呢！」

  「大哥別傻了，有的給就不錯了，這已經算天大的好處，得知道有一枚玄戒我們的行事或存儲會方便多少啊！」

  秦大此刻很想把兩個他拉扯大的弟弟再好好拉扯拉扯：說的全都是混蛋話！

  「這沒什麼，我能很輕鬆的給你就證明我不差這點靈晶，儘管拿了離去。」許敬這時淡淡的開口道，「不過，告訴你們一聲，做事要稍微收斂一些……秦老和這小丫頭算對我有恩……明白嗎？」

  許敬終究選擇點到為止的提醒，可是秦大三兄弟都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明白了這一番話的意思：一來警告不可動別的邪惡念頭，對爺孫不利，二來給予恩惠，教他們若有可能儘量幫襯。

  秦大三兄弟說著保證的言語，隨後同許敬道了謝，也就不再停留，很快離去。

  秦老人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處理乾淨了整整一頭鐵皮豬，煎、炸、燒、烤、悶煮、燉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硬要拉著許敬喝上幾杯，微有醉意之時，老少二人相談甚歡，放肆狂笑。

  當然了，其中吃得最開心的還要是秦蓁，這一餐的豐盛程度比之過年時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究其原因，還是在於流瑩鳥——流瑩鳥眼見秦老人總追蹤不到獵物於是施展了些微神通，無比精準的找到青雨山上最強的一種野豬，然後，帶著爺孫二人獵殺狡猾敏捷的鐵皮野豬那可謂降維打擊，輕輕鬆鬆。故而，秦老人甚至是都沒有出什麼力就能輕鬆的獵殺了一頭實力比他更強的鐵皮野豬。

  半月已升，許敬吃酒也吃得半醉，忽然的，他從椅子上立了起來，言語頗有些不著調的意味高聲道：「秦老爺子，不是我吹，要論起來廚藝……嗝！十里八鄉，方圓萬……萬里……那都是沒有幾個能……能比得上嗝……我……我的。」

  「不過！在這裡我要鄭重的說一下……你！秦老爺子！你的廚藝是這個……這個！」說著，許敬已經立起來大拇指了。

  「哈哈哈……那是必須的！喝！再喝一杯……」

  秦老人放聲大笑，舉杯欲飲，許敬卻是擺手拒絕。

  「啊不！先不能喝！此情，此景，此夜色之下……我要——吟詩一首！」

  「吟詩好！嘻嘻，許大哥快吟詩！」

  秦蓁嫌不夠熱鬧，適時拍手叫好，不斷的鼓動許敬吟詩……雖然她甚至不明白什麼是「詩」，可是覺得「吟詩」一定是很高級的東西！

  「咳咳！」許敬壓了壓嗓音，右臂揚起，望著明月感懷，良久……終於言語——

  「啊！好亮的明月，好爽的輕風……好吃的燒酒！啊——好……可愛的小丫頭！哈哈哈……」

  「好！好！許大哥真是有……有……才華！有才華！好好好……」

  秦蓁聽不懂，可是最後一句又仿佛聽懂了一般，所以立即抬起沾滿油漬的小手兒鼓掌，連連喝彩，更是憋了半天想出來「有才華」，這麼一個認為是真正的「讚美」的詞。

  「咳、咳咳咳……好詩！咳咳……」

  不過秦老人不同，他才喝下的一口酒還未入喉，卻直接被許敬所作的詩給「驚艷」到，便只能以連續咳嗽的方式喝彩了。

  「哈哈哈哈……我可真帥！」許敬不再立在椅子上了，重新坐了回去，卻是笑得更放肆，「秦老爺子，來——吃酒！吃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