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喋血

  「唐翼風的氣息消失了！？」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呢？星玄境巔峰的唐家之主就這麼輕易……被一個後輩給斬了！我的感知沒有出錯吧？」

  唐翼風的隕落便如同一顆炸彈在人群中轟然炸開，瞬時間引發一片喧雜和譁然。

  「唐家之主的隕落豈不是意味著唐家頂樑柱的坍塌，照這個趨勢下去唐家也將步沐家的後塵啊！」

  「我看不見得！唐翼風是隕落了不假，可是沒看見唐鎮南的身影，唐家不就還有一個唐家大少爺坐鎮唐家的麼？何況唐家的底蘊還在，府邸的護族大陣同樣沒有絲毫損壞——不見得許敬就能滅了唐家。總不能說……嘖，你覺得許敬真的會有可能替沐家滅了唐家嗎？」

  「哼呵！替沐家？現在許敬自己就已經和唐家不死不休了——我敢保證，接下來許敬就是斬了眼前的這幫唐家至強者，然後滅亡唐家！」

  「……」沐顏看著生機消逝在血泊中的唐翼風並無任何言語，只是其美眸有一抹朦朧悄然濃郁——這一刻，她禁不住地想到了祖父，想到了沐家的那些已然隕落的至親……

  李空山此時的神色有些淡漠，似乎沒有因唐翼風的隕落而興奮，只是他那始終眯成小縫的眼睛徐徐且自然地睜開了：「印洲城的天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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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長老……連家主都被……這許敬我們還能……還能殺得了嗎？」

  一個空玄中期唐家弟子身體踉蹌地退了兩步，沒有氣憤和沖頂的怒火，只有抬目看向許敬時控制不住的內心顫慄。

  有此心態和表現的當然不止這一個唐家弟子，包括那些扈從和長老在內都是面色一陣風雲變幻地望著正踏空屹然而立的許敬，仿佛他們看的不是一個戰力強橫的青年而是能審判他們無常！

  「許敬！」關鍵時刻總是要家族長老站出來，唐家大長老便是一步縱出立於族人之前，面向許敬，喝罵道：「我唐家本來同你無仇無怨，奈何你殺心太甚！欺人太重！不僅殺我家族長老在先現在更是敢斬我家主——你此番行徑簡直是與嗜殺惡鬼無異！接下來，是不是要打算覆滅我唐家，斬盡我唐家所有人？哼！我唐行風身為家族長老定不敢饒你，勢必將你斬滅！」

  許敬：「~！@#……」

  面對唐行風的怒斥與咆哮謾罵許敬只感覺一陣的無語。爺爺的，指桑罵槐，意在言外！唐行風的這一段聽著像傻子無能咆哮的話可沒有一個字說與他聽的，完完全全就是通過旁敲的方式震醒身後一幫險些失了膽的唐家人。

  喚醒一個人的靈智與其一昧地想著叱責，不如通過隱晦的旁敲之法引導其腦子去按自己的方式思考，這樣既不會教人反感也往往能事半功倍。

  這，是一種處事智慧。

  事實上，唐行風便是這般想的，而他的話語也的確是立即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唐家眾人前一刻還在因為唐翼風的隕落而渙散的意志現在已然凝聚起來，而且，每一個人身上都開始變得殺意騰騰，儼然一副拚命的架勢。

  對啊！已經成為了生死之敵，竭力搏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潰散逃跑只是稍微延長了一點隕落的時間而已！

  「許敬！你想斬了老子可沒這麼容易！就算註定隕落，老子也要教你拉上你！」一位星玄境初期的扈從咆哮一聲，猩紅著雙目，點燃了全身血氣、玄氣，身體變得逐漸透明而如離弦箭一般沖向許敬。

  自爆氣海！這已然不是拼命的姿態而是要搏命、換命的瘋狂架勢！

  對這一幕的出現，許敬只想要罵娘。別看他表面上輕鬆應付上千名空玄境以上強者，斬滅了唐翼風更是看著毫不費力，實際上，他之所以能立著聽完唐行風的廢話而沒有速度暴起斬敵，那純碎就是因為玄氣和體力都消耗絕對不小，以至於現在還得多緩幾口氣調整調整呢！

  不過眼下既然有人殺來，他也不可能繼續恢復調整了。

  腳步一錯，許敬直接側向橫移十幾丈，手中長槍擲射而出，流星擊月，轟鳴聲落，這名搏殺過來的扈從瞬時化為一蓬血霧逸散！

  有了起頭者自然便有隨從者，四名星玄境強者緊跟著抖劍衝殺，劍罡若風暴，迅猛且可怖無雙！

  然而，許敬夷然不懼，八荒匿隱接連爆出三道殘影，仿佛三個真身化現揮拳震出一片璀璨玄光，如鯨吞浪，轉瞬間湮滅大片的劍罡風暴，同時……

  砰砰砰砰……

  如同爆竹連續炸響，三十多名唐家子弟黯然隕落！

  「大長老，黃泉閣至今不見有一人前來啊！」眼看著唐家的至強者接連隕落，一名唐家長老禁不住都要哭訴出聲了。

  「哼！那安寅總是想要坐收漁利，但到最後註定失望，屆時他會發現許敬的可怕而後悔莫及！諸位長老，且隨我力戰！」大長老唐行風不屑冷哼，而後怒喝一聲衝殺上前：「豎子放肆……飄霜劍閃！！」

  抖劍斬飄霜，氣劍堪滅空！

  許敬沒有托大卻也沒有懼怕，緊握長槍驟然橫掃，槍勁狂肆若沖岸驚濤，霎時間震盪而出與唐行風的飄霜氣劍洶湧交接……

  「百兵……破厄！！」

  槍勁大盛，朝前席捲，璀璨芒芒幾乎奪下烈日之威，風暴之肆意簡直要將虛空撕裂……

  ……

  「噗！」

  時間短至一刻鐘，隨著許敬手中的離火熄滅，最後的一名唐家長老身體化作飛灰，這場毀了李家大半個府邸，印洲城五分之一樓閣建築的駭絕之戰暫時地落下了帷幕。

  好在突破至御靈境巔峰「焚天」已可以維持兩刻鐘，否則許敬想要如數斬滅眼前之敵還真不容易。

  可即便如此，在「焚天」關閉後的這一瞬間他仍舊感受到了強烈的疲乏感……不止身體上的疲乏，還有因玄氣損耗嚴重的導致的疲乏。

  面色略顯蒼白地立在廢墟上空，許敬剛要收斂下玄氣而稍作休憩，可是忽然的，他頓滯了身體，而目光冷冽地射往三百多丈外的人群中——安寅的身上。

  得知道沐顏等人離開城主府的消息，安寅第一時間是不急而又不緩地帶著閣內兩位長老進入了印洲城，不過他並沒有著急出手與唐翼風一起對付李家，而只是藏在人群當中觀看。既有他沒有能看到許敬身影出現的原因，也有他以為唐家能將李家滅掉成功擒住沐顏的原因，當然，最多的還是想著坐收漁利……反正不是他主動要求唐翼風合作的，先著急的自然就不是他。

  但就在許敬身影出現，很快致使唐翼風落敗的那一刻，他改變了想法。可是，還沒開始傳音搖人，他又立即打消了同許敬動手的念頭——許敬帶給他的無形壓力實在是太過於可怕……哪怕是遠遠地看著，觸及許敬身上那股玄力氣息，他都覺得自己的心臟一直在顫抖而從未恢復平靜！

  尤其是看到許敬輕鬆斬滅唐翼風的那一幕，他甚至完全改變了自己最開始的那個念頭，而決定不再去招惹許敬，只願意靜靜地等待總閣來人，等總閣的大能到來後他只拿報信的那份功勞就好。

  「走……走走走！」

  「我們快走……快走，這小子就不是正常人！」安寅被許敬投射過來的狠戾凶煞目光狠狠嚇了一跳，咕嘟地咽下被嚇出來的大口唾沫後毫不遲疑的下了命令。

  「閣主，那許敬現在的消耗明顯是……」

  其中一位長老提出其他意見，但是馬上被安寅給駁了回去。

  「廢話，你以為本閣主看不出來他的消耗很大？我先說了，這小子不是正常人——不能以常理估量……」說到這，安寅聲音微頓而瞬口改了意思：「嘿嘿，長業長老，要不我給你個任務，你親自帶著閣內弟子去斬了他，保證將來總閣的大能到來後會給你極致豐厚的獎勵——說不準還能帶你去總閣修行！」

  「這……閣主，我，我才突破的星玄境後期……」沈長業滿臉為難和困窘之色。

  「知道打不過還不走！」安寅嘴角略抽搐地叱了一句。感覺到那道毒蛇般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他轉身快速御劍離去，生怕許敬會立即衝過來。

  富貴雖在險中求，可也在險中丟！何況一不小心丟的還是唯一的一條小命，他可不敢冒險。

  「黃泉閣……」許敬收回視線，禁不住發生一聲低念，面色隱隱有些擔憂。如那流言非虛，黃泉閣總閣當真派了幾名臨幽境大能來此，一旦遭遇，他是有著隕落的可能的。

  畢竟，他身上最大的底牌——謹飭，已經陷入了沉睡，而且他之前在太古靈界時一直都只是和臨幽境的大能勉強過幾招，並沒有那個實力同真正踏入臨幽境的大能廝殺鏖戰過，便不清楚憑自己現在的御靈境巔峰修為，在開啟焚天后是否有和臨幽境初期大能真正一戰的資格……或許，需要突破到空玄境才能有一戰之力。

  「唉，估計還是要靠八荒匿隱才能與之一戰……」許敬最後無奈嘆息，可是也暫時地不擔憂此未知之事。吃下一把回玄丹，他將目光放到了眼前。

  沐顏和李空山等一眾人已然飛身上前，前者的神識最先在許敬身上一掃，發現他身體上下並只有些輕微的皮肉外傷後不禁吃奇：「許大哥，你的傷……」

  「不礙事，小傷。」許敬笑著回道。

  李空山清楚許敬的傷勢後，雙眼也是禁不住生出了更多的驚詫。

  不過簡單幾句誇讚和慰問話後，他點出了一個沉重的、滿斥肅殺和血腥之意的問題：「許敬，唐家的絕大部分強者皆隕落在此，但還有大部分家族青少年為隕，而你與唐家的死仇已完全沒有和解可能……你打算怎樣處理好此事？」

  許敬眉頭微微蹙起，一時並沒有言語和什麼表示。稍移了目光，他看向沐顏，發現沐顏也是一樣地忽然沉默……不出所料。

  李空山的言外之意並不隱晦甚至可以說是頗為明顯……唐家的主要戰力已經隕落在此，現在正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的最好時機。

  斬草除根即是滅族，便不該考慮老幼婦孺的生死，這是極血腥極殘忍且多少有傷天和的殺戮，總是該多加慎重考慮——至少，沐顏需要時間做下決定。

  族老沐沛幾次張口，可是終究欲言又止。他清楚的知道唐家族滅的結局是沐家之仇得報，可他也同樣清楚的知道，唐家覆滅後他們沐家也不一定能受益而繼續在印洲城內生存、再發展……因為，許敬終究不是沐家之人，誰能保證他不會離開印洲城域，以至於現在幫他們的李家不會在許敬離開後成為下一個唐家，接著打壓沐家的重新發展和崛起？

  這些話都是不好明面上說出來的。

  此外，唐家的大部分強者因許敬而隕，李家因許敬而出手幫沐家，許敬又因沐顏才出手。故此是否覆滅唐家或許只是看沐顏的意願如何……即便他是沐顏的長輩，也不能做出抉擇的干擾。

  而沐顏雖然因其祖父的隕落和家族徹底衰敗心性變冷太多，接受了殺戮，可是短時間到底難以完全改變，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如以前一般不願看到太過殘忍的血腥場面，甚至是想像到唐家婦孺被殘殺的畫面便禁不住感到些微的害怕。

  「許大哥，」良久的沉默，沐顏思慮了很多，總算輕輕開口：「我……我有些不舒服，這裡的收拾就交給你們了。李家主，先走一步。」

  「……」李空山眉頭微微擰起。

  言罷，沐顏身體掠起一抹白影徑直往李家後山方向飛去。那裡是李家的婦孺和沐家無力為戰年少子弟的暫時藏身之地。

  「這丫頭……心還是太柔、太弱了……」看著沐顏逐漸遠去，至於其倩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許敬心中無奈嘆息一聲，隨後轉目看向李空山，道：「李家主，這丫頭的意思是不想……呵，估計唐家也掀不起來什麼風浪……」

  「許敬，唐鎮南的野心和心計是絲毫不比唐翼風弱的，若如此讓他們回過神來，怕是……」

  李空山還想勸說，但是立即被許敬笑著打斷了：「李家主，我有分寸，不必擔心。」

  李空山深深地看了許敬一眼，他似乎有著自己的決定。微微點頭，他不再多說，轉身對李家眾弟子長老道：「清理廢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