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駭浪將至（四）

  人群一眾瞬間目瞪口呆，他們還從未見過有火焰能燃燒霧氣的，而且，這還是以焚質玄力所化之霧，也就更未曾聽說過何種火焰，竟能炙熱到如同燃燒他們的心魂！

  釋道台上，純白色的火焰洶湧燃燒，言家所在席位，一直淡漠旁觀的衛羽猛的站起，他身上的氣息隱隱晃動，那雙藏在黑袍下的瞳孔如遭針扎般劇烈收縮，隨即又快速擴大，顯然，對於台上出現的這純白色火焰感到了極端的駭然：「這是……先天之火？」

  「先天……離火！？不……不會的，怎麼可能……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先天離火這般恐怖的火焰存在？」

  看到衛羽如此之大的反應，言萬生不禁皺眉，同時心下亦是一片疑惑與詫異，嗯？他似乎……懼怕那種火焰？

  「竟真能吞噬先天離火？」書白羽不免低喃，眸光有千分驚嘆。

  噗！！

  偌大一團灰燼霎時間徹底焚燒，化作漫天光雨緩緩逸散。與此同時，釋道台上的三道身影赫然清晰，但當眾人看清此一幕後卻是更為的震驚駭然，他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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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許元以劍支撐身體，半跪在地，他渾身染血，衣衫早已破爛不堪，臉色如蠟般的蒼白，氣息更是虛弱得可怕！

  反觀焚質，所站位置距許元足有十丈之遠，身上除卻劍傷仍存外並沒有添到新傷，也就說明了在那一片黑霧中許元並沒有傷到他，但，他身上流轉的黑色玄氣卻是摻雜著猛烈燃燒的火焰，致使其臉色異常的猙獰，五官扭曲得不似人樣！

  除此外，多出來的一道身影，才是真正地令眾人瞠目結舌！

  因為，台上那道最為悠然的身影赫然是許敬！

  此時，眾人清楚地看到，一簇半尺高的純白色火焰，在他抬起著的右手掌心間安靜的燃燒！

  「許……許敬？這是什麼情況……莫非方才我看到忽然竄上來的那道黑影就是許敬！？」

  「許元在焚質彌天的黑霧下尚且重傷，是……是許敬破解了？不可能吧……絕對不可能！他的實力頂天能與御靈境中期鏖戰，不可能有空玄境的修為！」

  「小子，你是誰？難道不知我在公平對決嗎！」焚質身上玄力暴起，意圖熄滅身上火焰，可卻是事與願違，火焰雖然熄滅不少，但仍在燃燒。

  「這並非普通火焰，難道是……先天之火？」焚質驚恐地看著身上燃燒的火焰，質問道。

  許敬微微一笑，甩了甩手，熄滅了手中火焰：「我是誰對你來說肯定是不重要的，不過……恭喜你，答對了，這就是先天之火……別說，還挺湊巧的，我這先天之火，巧好是專門焚燒你們這種陰冷生物的先天離火。」

  「！！？」焚質身體不受控制地猛然一顫，難道……是那一種，曾將他們族主靈魂焚燒湮滅的恐怖火焰——先天離火？

  不理會焚質的驚駭，許敬隨後上前幾步，伸出手來，欲拉起許元，但，後者卻直接拍開了他的手：「我沒那麼虛弱，而且……你上來幹什麼，這是我的戰鬥。」

  許敬眉頭微微一動，隨即收回了手，斜了一眼焚質，輕聲道：「堂哥，不要誤會，我只想告訴你……他已不是焚質，更非人族玄者，僅此而已。」

  許元：「……」

  言畢，許敬不再說什麼，他轉過身往旁邊走了幾米，卻還未下台，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靜靜地看著兩人，也等待著坐席上的言語攻擊。

  如他所料，焚世承是第一個站起來咆哮的，他遙指許敬而面向許勤山：「許勤山，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所謂的公平？堂堂四大家族之一的許家竟然言而無信，堂而皇之地以多欺少！」

  「哼！看來你許家也知必輸無疑，既如此，何不現在便老實地讓出北山秘境鑰匙，打開北山秘境……好讓我等共享其中機緣！」

  「勤山大長老，你這樣做的確是有失尊嚴啊。」李家之主得到了言萬生的眼色，出來充當起老好人的戲份，「不過，焚家主，我相信這定然不是許大長老安排之事，不如這樣，事出從權，言家主再指派一名弟子上台，言、焚兩家弟子對戰許敬和許元二人……生死不論！」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江家和其他家族之主的附和相應，也同樣引起了許家弟子的譁然。生死不論，這是何意，目的何在？

  很顯然，他們就是要除掉許元……連同許敬。許元現今已然重傷在身，而且消耗也是極其之大，以他這樣的身體狀況別說再戰勝一名言家強者了，就是要戰勝焚質也頗具懸念！至於許敬，不可否認他確實善於製造意外，並且這樣看來他或許也有較為強的實力，但，畢竟有著太大的賭博成份，因為誰也無法知曉，許敬會不會忽然殘廢，就如他忽然能修玄一般！

  因此，若真的定下生死戰，許元的生命絕對堪憂！

  「言家主，如此可好啊？」江家家主又轉首試問言萬生。

  「倒也勉強可以如此，許勤山，若如此定下生死之戰，那我就不追究許敬之責，但若你不肯……」言萬生威脅之意極其明顯。

  「言萬生……」

  許仲澄暴怒開口，就要呵斥，可釋道台上卻忽然傳來了許敬的響亮之聲：「好！言家主，那就別再廢話了，就讓你那小兒子來陪我過過招吧……生死不論的那種哦。」

  許敬的聲音落下，不等言萬生回話，他身側的沉默的言谷便縱身一躍，下一秒便飄落至釋道台，與許敬相隔數丈對視而站。

  「打敗了我哥那個廢物，便讓你如此狂悖了麼？」言谷輕言諷刺，「你們兩個還是一起來吧，省得我逐個收拾了。」

  然而，面對言谷那不屑至極的嘲諷，許敬只是淡淡一笑，雙手緩緩攤開，滿臉的雲淡風輕：「試試唄？」

  許元斜了許敬一眼，目光相觸，隨後，前者竟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倍感詫異的舉動……他竟緩步走下釋道台，只留許敬一人在台上！

  這一幕，著實令眾人不解和驚詫，但……許敬例外。

  在許元轉身走下台的瞬間，許敬嘴角斜起一抹笑意，他目光驟凝，身形一晃，霎那間，他所站原地爆出了兩道完全實質的身影，而這兩道身影竟是同時暴起，猛衝向言谷！

  「好快！！」言谷瞳孔驟然收縮，本能地閃躲還擊，但就在他玄力凝聚，對轟出一掌的瞬間，他頓感不妙！

  「小心！」

  因為，眼前的兩個許敬懼是虛幻殘影，真正的許敬的目標是焚質！

  但言谷的意識終究還是晚了，許敬的身影如同鬼魅，憑空顯現似的出現在了焚質的左側！

  焚質眼睛瞪大如銅鈴，眼瞳卻收縮如針孔般大小，純白色的火焰宛如索命厲鬼在其雙眸倒映中極速放大，極端恐怖的炙熱之息已在他靈魂深處猛烈燃燒！

  他看見許敬那人畜無害的笑容逐漸濃郁，好似看到地獄幽鬼向他招手！

  轟！！！

  許敬一拳結實到極點地轟在了焚質腦袋之上，而伴隨著響亮的頭骨碎裂聲，焚質整個人如同一枚炮彈般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十幾丈外的釋道台上，瞬間砸出了一個直徑數米的深坑，而後更是繼續滑行，犁出了一道長長的溝壑方才止住身形！

  而在那瀰漫的塵灰中心，只聞「噗」的一聲，一道火光沖天而起，此後，再沒了焚質的動靜，唯有火焰燃燒碎石響起的「噼啪」之聲！

  靜寂！

  死一般的靜寂！

  震駭！

  所有人瞳孔圓瞪，銅鈴見了亦需甘拜下風，而他們的嘴巴更是張大得足以塞下一整個足球！

  緩了好一會兒，靜寂的廣場終於有了口水吞咽之聲，隨即開始慢慢響起了一聲聲極不可思議之聲。

  「許……許許許許許敬，秒……秒殺了焚質！？呵呵，出現幻覺了……」

  「我是眼睛花了……還是瞎了？為何連焚質的囫圇屍體……都沒有看見……」

  「不，你沒看錯，也沒有瞎……我也看不到焚質的囫圇屍首。」

  釋道台上，塵灰散去，兩道身影靜靜站立，其中一道身影是言谷，另一道身影是許敬，但……唯獨消失了焚質的身影！

  甚至是他的氣息都不曾讓人感知到哪怕一絲一毫……就仿佛忽然人間蒸發一般！

  不對，並非是徹底的人間蒸發，那裡，焚質以身體砸出的巨大深坑後的狹長溝壑中，還有一抔未完全燃燒的黑色灰燼。

  人常有言：百聞不如一見、耳聽是虛眼見為實，道聽途說所得的消息，人們終究是信三分而疑七分，事關許敬實力的傳言便是如此。

  不到半月之前，許敬以初玄境後期的實力重傷御靈境前期的焚離，這結果本就帶著極其匪夷所思的成份存在，雖說有不少人親眼目睹了那一戰，他們有著九成相信，但，就算他們完全相信許敬擁有如此實力，可如今……的的確確是半月不足，還過去不到半月的時間啊，許敬就秒殺空玄境中期的焚質了？

  這……是否過於荒謬了？

  任誰都無法相信自己親眼所見之事，可也正因為是親眼所見，他們才感到極端的荒謬和不真實！

  眾人以玄力、神識感知，結果卻讓他們心臟再度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許敬的玄氣波動赫然是真靈境初期！

  再三感知，亦絕對無錯！

  短短不到半月，接連突破兩個小境界，從初玄境後期突破至巔峰，再突破到真靈境，玄力如此之快的突破不僅沒有哪怕半分的虛浮，真正的實力竟還可以瞬間斬殺空玄境中期強者！

  這般修玄速度足以稱為天才……不，可能是妖孽！

  「這小子……玄力進步如此迅速！」縱是衛羽也不禁萬分驚訝，他所認識的玄道天才也僅此而已。

  「族主判斷果然不錯，這小子真是那一種體質……」

  「焚家主，你上一刻還說著……生死不論。」焚世承欲拍案怒喝，可卻先一步被許仲澄冷言中斷其話，「怎麼，現在又有新的說辭了麼？」

  「哼！」重重冷哼，焚世承不再言語，一張老臉黑如墨碳。

  「勤山大長老，看來你這個侄子的天賦確實可以，加上令公子……呵呵，你許家可是真的要再度崛起了啊。」上官仟策淡笑道。

  「或許。」許勤山以微笑回應，他目光放在釋道台上，臉色略顯沉重，似在深思著什麼。

  言谷驚詫之後，以讚賞的姿態說道：「好一個許敬，行事如此乾脆利落，手段狠辣……我很是喜歡。」

  許敬擺手：「可別，我卻不喜歡男的。」

  言谷：「……」

  台下，許元側眸，深看了一眼許敬，自臉上看不出是何情緒，隨後，他縱身一躍，回座位之上開始閉目療傷，並不與旁人言語。

  「這般公平的生死對決才和我意，」話音剛落，言谷手上玄芒閃爍，一柄青色長劍便現於手上，長劍之鋒極為懾人，「此劍名為『孚光』……只希望你能在孚光劍下多撐幾招。」

  「中品玄器！」許敬心下一驚，臉色頗為凝重。他能瞬殺焚質，多少有些僥倖的成份存在，畢竟，焚質先是受傷在前而後又有先天離火對其的克制，此外，他以匿隱訣起手，出手之迅疾焚質幾乎沒能反應過來，但眼前之人，其玄力是切切實實的空玄境中期，在玄力厚度這方面上本就壓他一頭，如今更是直接祭出了中品玄器，如何不讓他壓力倍增。

  但，許敬卻不曾畏懼，反而有一絲絲興奮……極限的生死之戰，是他提升玄力的最快方式！

  「斬星！」

  沒有猶豫，許敬上來直接開啟禁玄神典第一境，霎時間，狂暴的玄力噴涌涌而出，炙熱的先天離火覆蓋全身！

  右腳猛然蹬地，瞬息間，許敬如隕落流星般帶起一陣灼熱勁風爆衝出去，極速移動中，他雙腳每一步落下都會踏出一陣風旋。

  對許敬毫不猶豫發起的進攻，言谷顯得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剎那的意外。他馬上反應過來，渾厚的玄力猛地鼓起，同樣單腳蹬地，如一支利箭般飛掠而出，然後，與許敬即將相撞之時，他身形驟止，橫劍而起，猛然斬出……同時，許敬亦是頓止身形，那燃燒著先天離火的拳頭宛如一柄千鈞重錘，攜極端剛猛的勁力猝然轟出。

  砰！！

  聲響震耳，風暴頓起，飛沙走石！

  強橫的玄力爆炸，許敬與言谷身形同時爆退數米，兩人抬目對視的瞬間心下懼驚。

  許敬，是驚於言谷孚光劍的鋒利和剛勁，憑拳頭強撼，以他現今的肉身強度加上開啟斬星的玄力為護，他可以一拳轟碎一座小型山嶽而不傷，但與言谷的交手的瞬間，一道血痕便出現在拳頭之上，鮮血滲滲。

  而言谷之驚，是許敬的力量霸道得超乎他的想像，一拳之威竟如山嶽傾覆，而且他肉身的強悍更是仿佛讓他感覺自己一劍斬在一塊玄鋼之上，可此等驚詫卻遠不及交手一瞬許敬給他玄力上的壓制之驚！

  方才，玄力與許敬玄力相觸之時，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雖然不強但很是清晰的力量的壓制……這種壓制，就仿佛是層面上、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壓制，讓得他的玄力膽怯般的削弱！

  「妖吧？」

  言谷得出對許敬的總結，真靈境能硬撼空玄境沉重一擊、玄力還擁有詭異地壓制性，不是妖又是什麼。

  兩人心電急轉，然後，再度凝神，玄力暴起，近身而戰，拳罡劍氣瘋狂對轟，掀起一大片恐怖的玄力風暴，在釋道台上席捲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