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悟·雷罡破

  空間漣漪逐漸擴散，形成了一個漆黑的旋渦，緩緩顯現。

  當中的一道人影也隨著旋渦擴大到三丈之寬時變得徹底清晰起來……這是一名發虛皆白的布衣老者。

  老者抬步而行，跨出了虛空，同樣地凌空站立，與白裙女子相隔不過十米。

  若是此刻許敬或者任何一位許家之人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位從虛空中走出的布衣老者不是別人，這是他們所知的，那位常年待在武技閣中的老者——顧老！

  而白裙女子看著眼前這位道骨仙風、但身上玄力氣息卻始終浮動在空玄境的布衣老者，她的一對柳月纖眉顰了又顰，心中驚然一片，我竟無法探知到他的真實玄力？

  白裙女子微微一禮，輕言道：「沐雲仙宮淺月，見過老前輩……不知老前輩名諱？」

  

  「原來是沐雲七仙中的淺月仙子，」顧老輕頷首，微笑著捻了捻鬍子，嘆道，「老頭子沒有什麼名號，名字也幾乎忘了……那小子倒是願意稱我一聲『顧老』。」

  顧老說著，轉眸看向了遠處的陌家府邸，似乎透過茫茫虛空，他能清晰地看到許敬的身影。

  淺月仙子美眸微眯，身上寒氣漸釋：「如此看來，顧老前輩是知道我所為何來，而特意在此等候了？」

  「呵呵，稍微猜到了一些。」顧老面帶微笑，仍如如春風般和煦，「小子年輕，行事衝動，也尚欠缺全面的思考，會產生了些他暫時無法承受的因果，我這把老骨頭也沒辦法左右，就只得稍微活動一下了。」

  玄道靈體，自古以來便有著先天的修玄優勢，即便是天資極為普通之人在後天擁有玄道靈體後都能成長為一方強者，而若是本就天資卓越之人……那其必然是妖孽般的存在，一旦徹底成長，必將左右其宗門地位。

  而一個能創造玄道靈體之人，若此消息被修玄界各勢力所知曉，無論其修為如何都必是炙手可熱、萬人爭奪的對象，他們也必會秉持著「得不到便扼殺」的原則。

  淺月仙子裙擺、長發無風拂動，她素手緩緩抬起，掌心間，一點藍芒漸漸凝實，她的周身開始環繞起寒氣風旋，磅礴的玄力釋放間，那一股恐怖懾人的寒氣，仿佛要將周圍百丈空間都給凍結冰封一般！

  「沐雲仙宮絕非大惡勢力，也並不會無端殺人，但此番我確是帶著警醒他的意願而來，既然他有前輩相護，我也願離去，不過，淺月卻還想和前輩過上一招，還望成全。」淺月仙子說著，她掌中一點寒芒已宛若實質，化作了一枚晶瑩雪花，而她所在的百丈虛空，亦在此刻瀰漫飄浮著成千上萬朵冰藍雪花！

  顧老臉色沒有因此有任何的變化，甚至他身上的氣息都一如先前，仿佛來自淺月仙子的滔天靈壓形同虛無。

  淺月仙子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她雪手輕揚，掌中那枚雪花如飄絮般緩慢地飛向顧老，在這一剎，漫天雪花開始飄落……本當漆黑的這片空間竟在此時被照映成一片蔚藍！

  美幻的落雪卻蘊藏著絕對恐怖的威勢，足以將一座山頭削平，而且，若有人細心觀察，就會驚然地發現……每一朵雪花竟都在虛空中跳躍前進！

  忽然，原本緩慢落下的片片雪花驟然加速，攜無盡靈威，仿若閃電般飛向了顧老。

  顧老笑容依舊，他緩緩抬手，食指於虛空輕輕一點，霎時間，靜寂的虛空仿佛水潭般忽泛起了一圈漣漪，漣漪擴散，所有的雪花皆在此刻驟停、沉寂，下一剎……

  叮！

  響起了如冰晶碰撞的一聲脆響，所有的雪花頃刻間崩碎，化作了了漫天光雨，點點逸散。

  本可斷江碎岳的恐怖一擊，竟如此輕而易舉就地被化解了？

  沒有震天之響，平平靜靜，甚至都沒有激起哪怕一點的空間波動，極其簡單隨意地、抬手間便將之化解了！

  淺月仙子心中巨顫，她方才一擊，看似同樣隨意，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已然用了近乎九成玄力，哪怕是沐雲仙宮宮主，也絕無可能如此輕鬆寫意地就將之化解擋下，可眼前老者……他的實力怕是已入了更高一層的極境！

  但同時，她也深存疑惑和不解，許家乃至整個臨川城都從出現過哪怕是通幽境大能，即便是近年來的天才劍修許樂山也不過是星玄境後期罷了……而許敬又是如何接觸到如此層次的人物？莫非，眼前這位老者是許家一直以來不為人所知的超級底牌？

  淺月仙子將玄力斂下，再次一禮：「顧老前輩，得罪了。」

  顧老微微點頭：「還望仙子可以暫將此事保密，不與他人言語。」

  顧老言中所指，自是許敬能「創造」玄道靈體之事。

  「自然。」事已了，淺月仙子不再停留，轉身離去，步步穿梭虛空，再回了客棧當中。

  顧老稍側首，看向了許敬所在，他雙眼微眯，瞳孔中，隱隱映射著一隻五指張開的巨手，而巨手當中似乎……困著一個小人。

  「一因隨一果，大道伴無情……」

  輕嘆一聲，顧老的身影連同聲音緩緩消散在了虛空中。

  炎日當空，陌家，後山。

  「裂山！」

  砰！！

  隨著一聲巨響，一塊塊磨盤大小的山石自十幾丈高的山體中炸開，簌簌而落，同時，一道黑色人影也當空落下，穩穩踩在了地上。

  「哇啊！姐夫你簡直太棒了！」青禾即刻小跑了上來，眉飛色舞地替許敬喝彩。

  許敬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青禾，無奈道：「我說丫頭，你看我練了一上午了，你怎麼就不能練練呢？好得提升一下自己的玄力啊。」

  這丫頭，一如既往地一大早起來，然後再把他拉起來，嚷嚷著要抓緊時間刻苦修煉，可自己就始終在一旁待著。

  「不要，」許敬的規勸立馬遭到青禾的拒絕，「我才不要修玄呢，太累了。」

  「小丫頭，那萬一你以後遇到壞人可怎麼辦？」

  「我有姐夫你啊……嘻嘻，還有姐姐跟爹爹呢，我才不怕。」青禾笑著，露出了一排的銀牙，極為的純真可愛。

  好半晌，許敬愣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了好了，你還是去那邊待著吧。」

  許敬在地上盤膝而坐，雙目瞌合，開始靜心感悟著這一上午的收穫。

  《裂山拳》，靈階中級玄技，爆發力和威力都極為強悍，但它的運轉方式過於複雜且要以玄脈為基礎，即便我勉強能修煉但太過於耗費精氣神了，無法將明心勁的勁力與之融合。

  《流光掌》，靈階低級玄技，極速的掌勁，欠缺威力……

  《不敗佛指》，凡階高級……消耗太大……

  許敬方才所習玄技皆是他讓青禾從陌家的藏書閣中拿出來的，早有想法的他打算將明心勁融入到另一種玄技中……既然明心勁的勁力可以通過四肢百骸打出來，那麼照理也能隨同其它玄技一併揮出，如此一來，加強版的明心勁將會是我的一大底牌，可為何……始終無法貫通呢？

  難道我的思路是錯的，明心勁根本就無法和其它玄技貫通使用？

  沉思中，許敬一一排除反思，一個上午過去他始終一無所獲，他嘗試著將各種拳技、腿技、掌法都與明心勁貫通使用，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反而是連續不休的練習讓他如今全身骨頭都在隱隱作痛。

  靜坐沉思中，許敬不斷地推演嘗試，數十部玄訣逐一嘗試……

  青禾趴在樹蔭下的一塊巨石上，雙手托腮，滿臉兒皆是無聊的表情，嘴裡則是不停地叨叨：「姐姐每天都在後山修玄，都快成山洞野人了，也不陪我玩兒，唔……姐夫就天天看起來都很忙的樣子……哼，都多久沒陪我出城了都不知道，真討厭。」

  「誒，小玄兔！好可愛啊……唔，你嘴裡叼的是什麼呀？哎哎哎，兔兔別跑！」突然，一隻渾身毛茸茸地玄兔跳現在了青禾的視野中，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當下「嗖」地坐起，如風般追了過去。

  日漸西斜，許敬從靜坐的狀態中退了出來，他滿臉疲憊地躺了下來，無力呻吟道：「啊啊啊……想我許敬堂堂藥道天才，在修玄上天賦卻這麼低的嗎？不行，我就不信不能成功。」

  一通怨天尤人過後，許敬又馬上抖擻精神坐了起來，將玄戒中的所有玄技捲軸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而在無意間，那方青鼎也被倒了出來。

  「嗯？」許敬伸手將它拿起，細細觀看了起來，看著青鼎外邊所篆刻的圖騰他不禁皺眉，「奇怪，這鼎怎麼看也算是幾萬年前的物件了，怎麼……篆刻的圖騰會是一隻鵲呢？難道是煉出此鼎之人的特殊愛好？」

  一般來說，上古時期的玄者煉製的銅鼎所篆刻的圖騰都以四凶、或者四大神獸為主，刻一隻小鵲……倒是絕對的罕見了。

  不過雖然疑惑，可許敬也不過多深究，這鼎畢竟只是北山秘境的開啟鑰匙而已，不是什麼強大玄器，沒有多大的其它用途。

  他就要將它收回玄戒，可忽然的，青鼎上的鵲紋耀起了明顯而刺眼的白光，而同時更散發出著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

  許敬嚇了一個激靈，直接將手中的鼎都給丟了出去，練練挪著屁股後撤……這一次，絕對不是眼神問題！

  白光起得很突然，消散得也很快，僅僅一剎，青鼎再無異樣！

  「咕嘟！」許敬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冷汗直冒，這鼎……不會是封存著什麼恐怖的存在吧？方才的那一股氣息可是讓他靈魂都冷下來了啊！

  他警惕著，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方發現青禾身影並不在此處了。

  過了許久，許敬始終不見青鼎有異樣，他長長舒了口氣，壯起膽子又過去拿起了它，至此，青鼎仍舊沒有任何異樣。

  許敬皺眉暗忖，幾大家族一直傳承掌管著，卻從來不曾聽說過此鼎會出現什麼異樣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猶豫了一下，許敬試著將玄力注入鼎內，馬上，他又被嚇了個魂顫，因為，他的玄力注入鼎中卻如泥牛入海，瞬間消散無蹤！

  這鼎會吞噬他的玄力！！

  急忙中斷玄力，發現並沒有再出現什麼異樣後，許敬這才放下心來。

  「應該可以問問祖父，說不定他會知道些什麼。」打定主意，許敬連忙將它收回玄戒中，不敢多作理會，他可怕著，萬一蹦出來一個像衛羽一樣上來就要他命的強者，那他就算小命再多也不夠丟的。

  許敬所不知的是，在他將鼎收回玄戒中的一剎，鼎內極為隱晦微弱地傳出了一聲唳鳴。

  平復心境，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玄技捲軸上。

  一卷一卷，他把確定無法嘗試成功的玄技一一丟回玄戒內，慢慢地，他的額頭上拉下來一根根黑線，幾十部玄技功法，就沒有一個能成功的。

  許敬的臉色終於黑成了碳，全部試過，就是不行，白白浪費我一天時間，但當他準備將最後一部捲軸也收起時，他動作頓了下來，眉梢輕挑：「嗯？這個……好像是漏了的？唉……希望不大，試試吧。」

  許敬對於此玄技並不抱多大希望，畢竟他的信心也已經基本被磨沒了，或許將兩種玄技融合貫徹，只能是他的一個幻想罷了。

  《風刺》，凡階低級玄技，通過玄力將拳勁或掌勁最大限度揮出去，如若疾風化刺，威力將超越純肉體的界限。

  哧啦！

  風刺的修習起來極為簡單，完全沒有多繁奧的原理存在，因此許敬僅僅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將之學會了，他雙拳齊出，拳風勁力仿佛化作長刺，一瞬間劃破了空氣。

  「威力卻是要比純粹的拳力要強，拳風如刺，打著空氣倒是有效……」許敬低喃著，雙目忽綻異芒，恍惚中，他好像抓到了什麼關鍵所在，他當即閉目領悟。

  半個時辰過去，許敬緩緩睜開了眼：「原來如此，無論是明心勁的勁力還是純肉身的拳勁，都不是僅為殺敵而存在，除了敵人還有空氣、山嶽、花草……萬物皆存，將之揮出去才是目的……勁力所至，以罡摧之！」

  許敬猛然高高躍起，這一跳足足三十餘丈高，他身體一轉，頭顱朝下，身體呈前傾姿勢，向前方的一座小山俯衝而去，於此同時，他右手緊攥成拳，玄力狂涌，包裹於拳頭之上，明心勁於風刺同時運轉，在這一霎，他的拳頭乃至整條手臂竟縈繞著道道白色雷電，發出著「滋滋」的聲響。

  「爆！」

  一聲低吼，許敬奮力一拳猛地轟向山體。

  轟！！！！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此一座十餘丈高的小山轟然崩碎，山石如驟然炸起的巨浪般紛飛四散，齏粉瀰漫！

  許敬雙腳在飛來的一塊巨石上用力一蹬，他的身體再在空中翻了個跟斗後折返落地，但落地的瞬間他卻是腳步不穩，「蹬蹬蹬」地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看著眼前這被他一拳轟碎的小山，許敬臉上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肆意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沒想到小爺還真是個天才啊！哈哈哈……啊嘶！！！」

  「痛痛痛痛痛！」

  劇痛總是比喜悅來得遲，麻木感過去，當許敬的神經接觸到痛感時，他頓時一陣呲牙，臉上的肌肉都在此刻變得猙獰扭曲起來……方才一拳後勁極大，他手臂上的衣服已然爆開，整條右臂多處脫臼，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都大幅度扭曲，骨骼多處出現了裂痕，其中最長最驚的一條足足有一寸寬……還是自手臂到肩膀！

  而且，那一股反彈的勁力更是讓他到現在都氣血翻騰的，明顯，他的五臟六腑都受了不小的傷！

  內視查探下，許敬神經狠狠地顫了一下，冷汗滲滲，心有餘悸，爺爺的，差點沒把自己給廢了！

  難怪明心勁沒有什麼人願意練，肉身不夠強的話，即便修煉到圓滿的地步，也會落一個傷敵不成反倒把自己廢了的下場……更不要說只修玄力不修肉身之人了，那都能給自己崩成重傷的！

  不過，許敬的欣喜程度倒是始終遠大於身體的痛楚，如此一來，明心勁和風刺的貫通玄技就成為了我的第一個底牌玄技……嗯，應該能傷到御靈境後期強者了。

  許敬塞了幾顆療傷丹藥入嘴後，意念一動，太初原晶的療愈之力開始修復起他手臂的創傷。

  「嗯，明心勁、風刺……還有雷光閃爍……霸氣一點的話……嗯……」許敬看了看已化作碎石的小山，開始琢磨起了一個新的玄技名。

  「改個啥名好呢……『雷罡破』，就它了……嘶！！！」很快，許敬注意定下，名字確定，但，笑容未起，他就是又痛得一陣呲牙。

  扶著手臂，許敬慢慢往家中走去，可沒走兩步，他就看到急急忙忙地往他這裡跑來的青禾，她手中還抱著一直小玄兔。

  「姐夫！」青禾老遠便喊了起來，「我剛剛聽到很大響聲……姐夫，你沒事吧……啊？姐夫，你怎麼受傷了？臉色怎麼還這麼白，是和誰打的架……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許敬：「……」

  我……能說是我自己練功練的嗎？

  青禾面露憂色，星眸竟很快盈淚，害怕青禾下一秒就直接哭出來，許敬連忙堵住她的話，無奈道：「好咯，不用擔心，是我自己練功不小心傷到的……小傷而已。」

  「對了，你剛才幹嘛去了？」

  看著青禾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他所幸直接轉移話題。

  青禾果然立馬變笑，她雙手抱著玄兔，將其在許敬眼前晃了一下：「嘻嘻，小玄兔，可愛吧？」

  「昂，很可愛，非常可愛，就跟你一樣。」許敬連連點頭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