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終於有了家

  過了天橋，是一條狹窄的街道，砂石路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垃圾。

  向西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片破舊的房子，有的是青磚青瓦，有的是紅磚紅瓦，也有土坯房，有的東倒西歪，有的互相連成一排，但看上去都很有年頭了。

  經過這片房子，趙志鵬發現一個院門上有幾個模糊的字跡「此房出售」，應該寫上好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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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是兩小間土坯房，房頂苫著油氈紙，石塊壘的院牆。

  他隔著院牆踮起腳向院裡看看。

  院子不大，只有個煤倉子，還有一堆酒瓶子，再沒什麼東西，窗子破舊，上著防盜鋼筋，碎了兩塊玻璃，釘著塑料布。

  這時，屋裡出來一個男子，四十多歲，絡腮鬍子，嘴裡叼著半截香菸，「找誰？」

  趙志鵬說：「同志，我看院門寫著賣房，這房子賣沒賣呢？」

  絡腮鬍說：「你要買呀！」

  趙志鵬說：「我有這個打算。」

  「沒買呢。」絡腮鬍打開院門，「進來說吧！」

  進了院子，趙志鵬問道：

  「這房子要多少錢？」

  「你先看看，能不能相中！」

  絡腮鬍子很客氣地給趙志鵬和胡沖一人一顆煙。

  因為房子和東西鄰居共用山牆，所以，趙志鵬先看完了房子前面，絡腮鬍又帶他從東面人家繞過去。

  他們要到房後看看。

  絡腮鬍子邊走邊介紹，「你看，我的房子是正房，陽光很足……房後是胡同，後窗戶封死了，很結實，進不來人，還對著別人家大門，安全感還是可以的。」

  然後，他們回到屋裡。

  屋裡造的皮兒片兒的。

  外屋的鍋沒刷，鍋底有些水和幾個碗筷，爐灶旁有一小堆煤球和柴火，一個半大水缸，上面有六七個鈀鋦子。

  裡屋只有一個木頭箱子，有一鋪北炕，炕上的被褥也沒疊起來，屋裡到處都是菸頭和黏痰，還有個尿盆，裡面還有半盆焦黃的尿液，散發出一股熏人的氣味。

  「同志，不好意思，我很懶，不樂意打掃衛生！」絡腮鬍子笑笑，把尿盆端到外面。

  趙志鵬說：「沒事，都差不多。」

  「房子在人住。」絡腮鬍子返回來，「同志，相中房子沒有？好好收拾收拾，屋裡牆再糊一遍，外面牆抹，漏了鋪層油氈紙，再住二十年沒事！」

  趙志鵬很贊同絡腮鬍子的話，覺得這房子收拾一下，比他們家的房子強多了，問道：

  「多少錢？」

  絡腮鬍子苦著臉，「三百塊，以前好幾個人上趕著給我三百二，我還沒賣，嘿嘿，人嗎，誰都想多賣幾個。」

  趙志鵬當然不相信對方的話。

  他想，從門上的字跡來看，起碼寫上去好幾個月的時間了，如果有人真心賣房的話，房主降點兒價怎麼也賣出去了，還是沒人買的可能性較大。

  「能少不？」

  「少不了！」

  「同志，價格太貴！成不了，老弟，我們走吧。」趙志鵬招呼胡沖。

  絡腮鬍子的房子真不好賣。

  清河縣只有六萬左右城鎮人口，人口增長緩慢。

  農村人口不能進城買房子，因為落不了戶，也找不到工作，沒有經濟來源，很難生活。

  城鎮居民有的是單位分房子，有的是政府分房子。

  就是有人買房子，也不能買這種破房子，而且價格很貴。

  這些原因，就導致絡腮鬍子這樣的房子不好賣。

  絡腮鬍子看好不容易來個買主要走，就馬上說：

  「兄弟，這房子你買呀？」

  趙志鵬覺得這個房子還行，就想壓壓價，並不是真要走，「我買。」

  絡腮鬍子說：「別走啊，拉個拉個，你給個價！」

  趙志鵬說：「我只能出二百！」

  絡腮鬍子顯得有些不滿，「兄弟，我這叫房子，沒啥晃，一下子給我減去一百，你也不誠心買呀！」

  趙志鵬說：「大哥，不在你要多少錢，我買房子，是看這房子值多少錢！我看，你這房子就值二百！」

  絡腮鬍子說：「二百肯定不行，你要誠心賣，我給你減二十，你就給二百八吧！」

  趙志鵬說：「大哥，算了吧，我們去別處看看！」

  絡腮鬍子和周友一樣，也是個耍錢鬼，他家裡能賣的都輸光了，又欠一屁股賭債，就想賣了房子翻本。

  這兩間房子，300元確實很高，但200塊錢是值的。

  他是看趙志鵬年輕，沒什麼經驗，好忽悠，尋思能忽悠點兒就多忽悠點兒，錢這東西也不扎手。

  可卻發現這個年輕人很不好鬥，很有頭腦，眼光很厲害。

  因此，他先降了20元，想試試趙志鵬的態度。

  但看趙志鵬又要走，他只得說：

  「兄弟，看你誠心要買，我也不二百八了，你也別二百了，就一口價，你給我二百四得了！」

  趙志鵬覺得，200確實給少了點兒，但對方要到240，還能往下壓點兒。

  「我誠心買，你誠心賣，也別二百四了，我添點兒，你讓點兒，就二百二，你同意我就要了！」

  絡腮鬍子買房子的時候，花了170塊錢，住了五六年了，220塊賣掉，不但白住了幾年房，還賺了50塊錢，也知足了。

  「行，二百二就二百二！錢啥時交？」

  趙志鵬說：「我可以先給你二十塊定錢，剩下的錢，什麼時候倒房什麼時候交清！」

  絡腮鬍子也挺痛快，「我辦事就是七嚓咔嚓，不磨磨嘰嘰，你現在要是把錢交清，我現在就把房子給你騰出來！」

  「好！」趙志鵬說，「我現在就能給你錢！」

  「兄弟，看你年紀不大，辦事幹練，佩服！」

  於是，絡腮鬍找來人執筆作紙。

  作紙就是寫房屋買賣契約。

  寫完契約，然後請前後左右鄰居簽字畫押作證，絡腮鬍子和趙志鵬也簽字畫押，趙志鵬拿到房產證，付了錢，這樁交易就成了。

  之後，絡腮鬍子扛著行李卷離開了。

  絡腮鬍子和那些人走了以後，胡沖說：

  「大哥，你要搬城裡來住啊？」

  趙志鵬把鑰匙交給胡沖，「老弟，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胡沖看著手中的鑰匙，「大哥，你讓我看房子嗎！」

  趙志鵬說：「老弟，這房子就是給你買的！」

  胡沖耳朵嗡嗡響，猶如做夢，「大哥，你給我買的房子？」

  「我讓你領我溜達溜達，就是想給你買個房子，讓你有個安穩的家。」

  胡沖這才想起來，他們在街上溜達的時候，趙志鵬喜歡去居民區，有時還要打聽房子價格，講講價。

  他把鑰匙還給趙志鵬，「大哥，這房子我不要！」

  趙志鵬沒接鑰匙，「你不是想有自己的房子嗎。」

  胡沖說：「大哥，我做夢都想有自己的房子，可是，太貴了，這個人情我承受不起！」

  趙志鵬笑笑，「怎麼就承受不起呢。你看，要不是你幫我，兩盆花也賣不上這麼多錢！」

  胡沖十分感動，「大哥，你真講義氣呀！」

  趙志鵬說：「這是你應該得的，是我給你的獎勵！」

  胡沖哭起來，「大哥，你就是我的親哥哥呀。我以為這輩子都不能有個家，做夢也沒想到，一下子就有了房子，我終於可以睡安穩覺了。像做夢一樣。」

  趙志鵬說：「老弟，好漢流血不流淚！別哭，收拾一下衛生，我們再去買點兒過家用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