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開創先河

  這天，趙志鵬跑了兩趟縣城。

  這兩趟，去掉收貨的本錢，給胡沖四元，他掙了二十多元。

  

  二十多元，十分可觀。

  一般工人，一個月也就二十多元的工資。

  送完第二趟，他回到家才下午兩點多。

  這個時候，已經有賣蘑菇的在他家等著了。

  原來，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都知道了，黑石溝的趙志鵬收蘑菇。

  這樣一來，趙志鵬也不用上山，坐在家裡收貨就行。

  又幹了幾天，縣城要貨的已經不止老楊了，又有幾個小販子也找他要貨。

  供不應求，他就一天跑三趟。

  收貨這邊，他有些顧不過來了。

  於是，趙支前也不參加勞動了，在家裡負責收貨。

  他又買了一桿50斤的鉤子秤，和一個10斤的盤子秤，還用大紙殼寫了一個牌子：

  收購榛蘑

  每斤0.05元。

  然後，他把這個牌子釘在一個木桿上，立在通向他們家的大道邊。

  他還在院子裡的空地上，放了幾塊大塑料布，上面放著榛蘑。

  ……

  短短几天，趙志鵬的小買賣，就紅火起來，也在這個小小的山村，引起了轟動。

  上他這裡賣蘑菇的，已經不止黑石溝大隊的人了，也有其他大隊的人。

  他們一隊的人，有的也不參加集體勞動了，上山去采蘑菇，然後賣給趙志鵬。

  幾十年來，黑石溝人總是抱怨他們這裡是窮山惡水，可守著山上的寶貝，卻視而不見，從沒有人想著拿去賣錢，在這方面，趙志鵬可謂是開創了先河。

  趙志鵬掙到了錢，很多人開始眼紅。

  眼紅最嚴重的，就是杜老六爺仨，他們逢人就說，趙志鵬搞投機倒把，擾亂人心，破壞生產秩序，繼續下去，地就撂荒了，沒人種糧食，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可是，趙志鵬依然我行我素。

  這天中午，趙志鵬正在塑料布旁挑選蘑菇。

  就是把質量次的，挑選出去。

  趙支前正在收貨。

  這時，劉建國兩手插兜，晃晃蕩盪走進院子。

  這爺倆兒都在忙，沒有發現他進來。

  劉建國有點兒訕不搭的，只好主動打招呼，「趙支前，你們爺倆兒都在家呢！」

  趙支前正驗收一份蘑菇質量，聽到劉建國的聲音，馬上放下秤，誠惶誠恐地打招呼。

  「劉、劉隊長來啦！哈哈，光顧忙了，沒看見你來。」

  劉建國顯得很大度，揚揚手，「沒事兒，沒事兒，該忙忙你們的！」

  趙支前拿出金葫蘆遞過去，「隊長，抽菸！」

  劉建國看看煙，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去。

  趙支前用火柴給他點著，「隊長，屋裡坐吧！」

  劉建國只抽了一口，就緊緊鼻子。

  看樣子，顯然是煙不好抽。

  九分損能是什麼好煙，是最次的香菸，不但不好抽，還燎舌頭，只不過看著高檔一點兒，比旱菸差遠了。

  劉建國把煙夾在手上，「不到屋了，我找你家志鵬有點事兒！」

  趙支前招呼，「志鵬，劉隊長找你有事！」

  趙志鵬早就看到劉建國了，就是不想搭理對方。

  他知道這傢伙來沒有什麼好事。

  聽到父親招呼了，他走過來，「隊長來了！」

  「趙志鵬，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劉建國板著臉。

  趙志鵬故意說：「隊長，你也有蘑菇要賣嗎？」

  「開啥玩笑，我能賣這玩意兒嗎！」劉建國沒好氣地說，「志鵬啊，最近不少人向我反映，說你搞投機倒把，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人都不參加勞動，上山采蘑菇去了！」

  不得不說，趙志鵬和杜老六家打的這幾仗，非常有效，令人對他刮目相看。

  現在，就連劉建國，也不能小看他了。

  這要是以前，劉建國就會直接帶人，把他的蘑菇沒收了。

  趙志鵬說：「隨便他們說去吧。」

  劉建國說：「現在不是誰說的問題，問題是你再這樣幹下去，生產隊勞動就停了！」

  「隊長，沒那麼嚴重吧，隊裡一百多勞動力，來我這兒賣蘑菇的，也就十幾個人！」

  「十幾個人還少嗎，再有幾天，估計參加勞動的也沒有十幾個人了！」

  「這個我管不了！」

  「你能不能停下來呢？」劉建國加重語氣。

  趙志鵬也強硬起來，「不能！」

  劉建國臉色鐵青，「這麼說，我這個隊長說話不好使了唄！」

  趙志鵬說：「關鍵是，我不參加勞動，也不掙生產隊工分，我收蘑菇，也不犯法，生產隊也管不著這件事！郭筆印早就下海經商了，而且做得很大，一次就掙二三百塊。和他比，我就是小打小鬧。」

  趙支前怕兒子和劉建國打起來，「志鵬，好好說話！」

  趙志鵬說：「爹，沒事兒，你不要管！」

  趙支前馬上給劉建國賠禮道歉，「劉隊長，志鵬年紀小，不懂事，他說啥，你不要往心裡去！」

  來的時候，劉建國還以為他一說，趙志鵬就不收蘑菇了。

  可是，他沒想到，趙志鵬不吃他這一套。

  事情僵住了。

  劉建國沒有了台階下，只好說：「趙支前，你們家的事，不服管理就拉倒，我的權力小，也不管了，我交給大隊管！」

  趙支前害怕了，「隊長，別交給大隊呀，咱們協商解決不就得了嗎！」

  劉建國說：「你看看你兒子，是協商的態度嘛！」

  趙支前說：「隊長，這件事，你看怎麼辦呢？」

  劉建國說：「還能怎麼辦，停下吧！」

  趙志鵬說：「劉隊長，讓我停下，是不可能的！這件事，你也不用跟我爹說，是我要賣蘑菇的，你想交給大隊，你就交吧，我不在乎！」

  劉建國氣得直翻眼根子，「行！趙志鵬！咱們走著瞧！」

  他把手裡的金葫蘆狠狠摔在地上，向外走去。

  趙支前跟上去，「隊長，別生氣，別生氣！」

  「一邊去！」劉建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頭也沒回。

  趙支前返回來，「志鵬，咱們把劉隊長得罪了，該咋辦呢？」

  趙志鵬說：「爹，咱們得不得罪他，都是一個樣！你放心，他不能把咱們怎麼樣！」

  趙支前很不安，「劉隊長畢竟是代表官方，我們是普通老百姓，胳膊擰不過大腿！」

  趙志鵬笑道：「爹，下海經商是國家政策，郭筆印幹得比咱們還早，幹得還大，他都沒怎麼樣，我們也沒事的！」

  趙支前心裡踏實不下來，「我覺得這件事夠嗆，整不好，大隊要派人來的！」

  趙志鵬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爹，我們不偷不搶，憑力氣掙錢，誰來咱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