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金子總會發光

  趙支前坐著長途客車到了縣城。

  解放前，在藥鋪學徒時，他對縣城還是很熟悉的。

  那時的縣城還不大，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就溜達個遍。

  解放後，人民政府修建了商店、工廠、學校、劇場、電影院，對一些舊房子進行了改建，街道也修得寬敞平坦了。

  這些年，他就跟著生產隊的大馬車，送了幾次公糧。

  把糧食交到糧庫，就跟著車回家了，也沒怎麼上街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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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下了車，他是哪兒哪兒也找不到。

  打聽了好幾個人，他才來到縣政府。

  他又打聽到縣長辦公室。

  趙支前敲敲門。

  「請進！」

  趙支前一推，門就開了，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穿著簡樸。比他能強點兒。

  他以為是一般工作人員呢，「同志，我找高縣長。」

  高縣長正在辦公室批閱文件，看一個農民打扮的人來找他，非常熱情，「同志，我就是高縣長。你是哪位？」

  趙支前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人，就是高縣長。

  他頓時兩腿篩糠，渾身哆嗦，嘴也瓢了，舌頭也不好使了，「我、我……我，是、是。」

  高縣長上前拍拍趙支前的肩膀，「同志，不要緊張，我和你沒有什麼不同，就是革命分工不同，來，坐下，我給你倒杯水。」

  高縣長倒杯水，放在趙支前面前的桌子上，「同志，喝水！」

  趙支前大腦遲鈍，竟然說，「我，我不會喝。」

  高縣長說：「同志，別著急，有什麼事，慢慢說。你貴姓？」

  看高縣長衣著樸素，態度和藹可親，不像他想像中的幹部，趙支前放鬆了不少。

  「我免貴姓趙。」

  高縣長說：「我就叫你老趙吧。老趙，你找我有什麼事？」

  趙支前還沒說話，委屈的眼淚就下來了，「我兒子考上大學，政審沒過關，去不了了，我找你幫忙。」

  高縣長說：「老趙，你說說情況，我和招生辦這邊給你溝通一下！」

  趙支前說：「我兒子叫趙志鵬，成績差兩三分就到北大清華錄取線了！」

  高縣長說：「啊，我知道了，你兒子就是咱們縣文科狀元吧！」

  趙支前說：「就是。」

  高縣長說：「你別著急，我就打電話。」

  於是，高縣長開始打電話。

  趙支前心想，縣長出頭，這件事就不會有問題了。

  心裡慶幸，這次來對了。

  高縣長打完電話，「老趙，你兒子的情況我問了，招生辦那邊說，政審的環節，有人反映你父親當過鬍子。」

  趙支前忙說，「我父親是義勇軍，是抗日打鬼子的，不是鬍子！」

  高縣長說：「問題是，你父親已經去世了，又沒人證明他是義勇軍。趙志鵬填報的志願要是普通大學，政審這關並不嚴格，可是，他填報志願是軍工大學，涉及很多國防科研機密，政審必須要嚴格把關，而且，政審這件事也不歸咱們縣裡管，是學校那邊負責。」

  趙支前說：「高縣長，你就幫幫這個忙吧。」

  高縣長說：「老趙，別說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政審這關出了問題，也是過不了的！招生辦這邊說了，今年大學馬上就要開學了，各個大學招生名額都已經滿了，趙志鵬可以復讀一年，明年再考！」

  趙支前聽明白了，但又不死心，「高縣長，真的不行了。」

  高縣長說：「老趙，真的不行了。要是有可能，我一定會盡力的。回去告訴你兒子，重讀吧，明年再考。」

  趙支前說：「我們家很困難，還有三個丫頭，都在上學，復讀讀不起呀！」

  他想說，家裡的小豬被人訛去了，不然還有條件重讀。

  可是，在縣長面前說這事，很不妥當。

  「啊？！」高縣長很驚訝，不由贊道，「老趙，你是一位偉大的父親！供四個兒女上學，遠見卓識，了不起呀！」

  趙支前說：「學文化，會有出息的，我就供她們上學了。」

  高縣長說：「老趙，現在讀不起書的孩子很多，不只農村有，城裡也有。咱們國家也困難，大家共同克服吧。如果你們不復讀，就讓你兒子好好種地，你兒子有文化底子，搞搞農業技術革新，也是一條出路。

  「還有，現在改革開放正在起步，很多政策正在放開，有的地方已經允許個人下海經商，你兒子也可以嘗試一下做點兒生意，這也是一條出路。」

  「改革開放，有很多機遇，只要抓住了，富裕起來是沒問題的！」

  趙支前覺得，高縣長說的下海經商這個很好，可是，做生意需要本錢的。

  無本難求利。

  可是，這些話也不能跟縣長說。

  他看高縣長辦公桌上有很多文件，知道縣長工作很忙，他的問題也就這樣了。

  於是，他說：「高縣長，謝謝你。耽誤你時間了。我這就回去！」

  高縣長拿出100塊錢遞給趙支前，「老趙，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兒心意，你兒子要是復讀的話，也夠了。我剛才說的這些，回去你都對趙志鵬說說。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不會埋沒人才，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在哪個崗位上，都是為國家做貢獻！」

  趙支前不接，「高縣長，我不能要你的錢。」

  高縣長說：「就算我給你兒子的投資，我的回報就是，不管做什麼，他都要好好干，只要做出成績來，這就是對我的回報了！」

  趙支前還是不接。

  高縣長只好把錢硬塞進趙支前的衣兜里，把他送出辦公室。

  趙志鵬幹了一天活，晚上住工的時候，董大毛愣通知，晚上八點開會。

  他知道，和魏寶珠打賭，他輸了，開會的時候，會定下他做懲罰的時間。

  幹活時，也有人風言風語說了這件事。

  ……

  趙志鵬和母親回到家，父親已經做好了飯。

  「爹，回來了！」

  趙支前說：「回來了！」

  沈淑嫻問道：「見到縣長了嗎？」

  趙支前笑哈哈拿出那100塊錢，放到炕上，「你看，這是啥！」

  沈淑嫻忙說：「你又賣血了！」

  「賣啥血賣血，賣血也賣不了這麼多錢！」趙支前說。

  沈淑嫻拿起錢數數，「一百？！你是偷的還是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