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託兒

  五月十五，盛夏。

  天剛黑，集市正中央一座精美的八角塔樓，燈火通明。

  雖然是萬仙門的產業，但這座塔樓卻帶著濃濃的世俗味道，金漆紅牆，十分接地氣。

  純金打造的牌匾上，「珍寶閣」三個大字格外耀眼。

  每月中旬，聚仙樓會在珍寶閣拍賣百餘件極品靈寶，其中包括了來自扶風門的極品靈果。

  江姜站在珍寶閣頂樓窗邊。

  她戴了張銀色雕花面具，握著個琉璃盞，淡淡看著珍寶閣後面那抹天青色的身影。

  這幾日扶風門花了這麼多靈石，如今正著急把空桑果等一眾上品仙草靈果賣出去。

  江姜一臉冷笑地看著下面。

  

  趙千羽倒是不避嫌，躲在珍寶閣後面同那抬價的託交代事項，生怕別人不知道扶風門在拍賣背後玩手段。

  「貴客在看什麼呢？」

  孫三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笑盈盈地走進屋內，手中還端了盤精緻的點心。

  「哦，沒什麼。」

  江姜勾唇一笑。

  「托孫掌柜的福，在下才能來頂樓小坐，頂樓風景果然不一樣。」

  「您這話就見外了，客人以後儘管到頂樓休息，這點小事兒，我還是辦得到的。」

  孫三郎笑笑，眯縫眼徹底被擠成了兩條弧線。

  面前的少女年紀不大，卻是個大手子，不僅手中的寶貝多，且每次見面孫三郎都有好處。

  他當然得伺候好這位貴客。

  江姜笑而不語，隨手合上了雕花木窗，緩步回到旁邊的紅木桌旁，靜待今夜好戲。

  扶風門的輝煌，從今夜開始，就要慢慢落幕了。

  珍寶閣第一層，是尋常屋子的三倍高，最中間用來展示拍品，四周則設了呈階梯狀排列的坐席。

  每到拍賣日，珍寶閣座無虛席，滿座賓客，不管拍還是不拍，都眼巴巴地看著那百餘件寶貝。

  江姜坐在趙千羽正對面，捻著孫三郎給的話梅果脯，看戲般看著對面，那正同託兒交頭接耳的趙千羽。

  看著趙千羽那胸有成竹的表情，江姜唇角勾起，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不多時，江姜旁邊來了個穿著暗紅色雲紋錦緞的女子。

  女子云髻高聳，髮髻上簪了朵巴掌大的紅色牡丹。

  雪色脖頸上戴的雲紋項鍊靈氣縈繞，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上品靈寶。

  面具下的唇勾起一個弧度，江姜抬眸：「吳掌門來了。」

  吳金玉微微頷首，她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江姜聽見。

  「江掌門安好，前幾日同江掌門談的事，江掌門可別忘了。」

  「放心，今日事成，我言出必達。」

  江姜勾唇，旁邊的吳金玉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年空桑果的老主顧——雲秀山掌門吳金玉。

  吳金玉執掌的雲秀山，盛產煉器用的玄鐵、玄晶。

  作為雲秀山的掌門，吳金玉雖富貴非常，卻十分低調。

  雲秀山不差錢不假，可這並不代表吳金玉是冤大頭，既然有更便宜、質量更好的空桑果，她又怎會買被扶風門抬了價的東西。

  吳金玉抬手抿了口茶，撫著手中上的翡翠戒指，淡淡看著台下的趙千羽。

  拍到空桑果的時候，趙千羽的託兒一路抬價。

  扶風門向來喜歡捆綁售賣，拍賣桌上一共二十顆空桑果，拍賣時卻是按照單顆空桑果的價格競價。

  畢竟是稀有靈果，競價的人不少，可當拍賣人喊到十五萬靈石的時候，全場只剩下吳金玉和那託兒還在競價。

  吳金玉微微一笑，舉牌朗聲道：「二十萬靈石！」

  她眸光發冷，這個價格是這些年她買空桑果的價格。

  以往到這個價格，扶風門就會停止競價，讓吳金玉帶走空桑果。

  可今年不一樣，今年因為千雲宗的事，扶風門損耗極高，自然希望空桑果賣出更高的價格。

  聽到價格已經到了二十萬靈石，那託兒遲疑地看了眼旁邊的趙千羽。

  趙千羽勾唇一笑，區區二十萬靈石就像帶走空桑果，想得倒美。

  她很清楚吳金玉為何一定要得到空桑果。

  吳金玉的掌門之位，是她爹讓給她的。

  雲秀山的前任掌門，也就是吳金玉她爹——吳青峰，在之前修煉時不慎經脈受損，只能靠著丹藥緩解疼痛。

  可那丹藥的煉製，需要一種必不可少的稀有靈果——空桑果。

  為了讓她爹少受些苦，吳金玉必然會不計代價地把空桑果買回去。

  趙千羽志在必得地看著拍賣桌上的二十顆空桑果。

  價格抬到二十五萬靈石，這二十顆空桑果就能夠補全之前配給千雲宗那五百萬靈石的虧空。

  她這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不過.......趙千羽抬眸瞟了眼不遠處的吳金玉，眼中流露出一絲得意。

  這種拿捏住人命脈的感覺，倒是不錯。

  那託兒得了趙千羽的示意，大膽地喊出了二十二萬靈石的價格。

  拍賣人揮了揮手，語氣激動：「二十二萬靈石！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格！」

  眾人看向吳金玉，卻見吳金玉擺了擺手：「這價格超出了我的預想，我放棄。」

  什麼？你怎麼能放棄！趙千羽猛然抬頭，看著台上的吳金玉。

  吳金玉幽幽道：「花二十二萬靈石買一顆果子？我有錢，但我不傻。」

  周圍人一聽，紛紛點頭，二十二萬靈石的果子，確實有點離譜。

  「你........」

  趙千羽心中大驚。

  「哐啷！」

  一聲響亮的鑼聲響起，拍賣人聲音洪亮。

  「成交！空桑果單顆成交價二十二萬靈石，總價四百四十萬靈石！」

  江姜冷冷看著一臉怔然的趙千羽，拍了拍手。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但凡趙千羽不這麼貪心，今日這局都成不了。

  呵，扶風門買了自己種的空桑果，倒貼二十二萬靈石的手續費，你趙千羽要怎麼同趙青山交代？

  拍賣廳內，掌聲如雷貫耳。

  趙千羽如墜入了冰窟，她坐在原地，不管旁邊的託兒說什麼，她都聽不見。

  怎麼會這樣？吳金玉明明每年都會買下空桑果的啊。

  難道是因為今年價格過高了？

  指甲嵌入手心，溫熱的血液順著手掌一滴滴落下。

  「不行，這果子一定要賣給吳金玉。」

  趙千羽抬眸看著不遠處那紅色身影，只有吳金玉能夠買二十萬靈石的空桑果。

  如果吳金玉嫌貴，價格低一些也可以，趙千羽咬牙，十來萬靈石也行。

  趙千羽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眸色發黯，一會兒得找吳金玉好好談談。

  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境地，吳金玉一定會為空桑果買單的，她一定會的。

  拍賣散場，江姜跟著吳金玉進了雲車。

  吳金玉剛落座，就聽簾外有人稟報：「掌門，扶風門七長老趙千羽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