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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秘辛與優柔

2024-07-02 14:21:15 作者: 酈途

  書蘊是個非常軸的木頭,雲期對此非常清楚。

  

  不然都不用帶到寧邊來,雲期早就把他甩下了。

  對待這種木頭,尤其是像他一樣武功高強輕易甩不掉的木頭,來硬的是肯定不行的。

  雲期都能想到他的應對方式——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跟著你。

  所以對待這樣的人,只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她看著書蘊,說:「雖然你興許覺得我這些話都是藉口,但是實在是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去。」

  書蘊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於是雲期的眼神越發懇切:「因為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不然我就讓方渠去了。」

  方渠看著雲期,覺得這位小姐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但是書蘊是絕對忠於謝公子的,未必會聽她的話。

  然後就看著書蘊說:「什麼事?」

  方渠:???

  雲期看著書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我想讓你去南疆找謝二哥去。」

  書蘊神色一冷:「屬下是絕對不會離開小姐的,公子有命,屬下一定要保護好小姐。」

  雲期擺手:「但是謝長安可不會料想到今日,寧邊城中已經成了一場死局,靠我一個人是絕對無法破局的,所以我要讓你去南疆求援。」

  「求援?」

  雲期點點頭:「正是。」

  書蘊狐疑地看著雲期,不怪他多疑,這位薛小姐不到生死關頭絕不示弱,眼下雖然兇險,但是卻萬萬沒有到生死關頭的地步。

  雲期看了他眼神中的懷疑一眼,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太像藉口,於是神色更加哀戚。

  「如今已是死局,我去雍王那裡,雖然是名正言順,且此地偏遠,按理不會有認識我的人,但是萬一呢,到那個時候,就需要外力來破局了。何鳶和方渠都不是能破局的人,書蘊,我要你去跟謝長安借人,借他幾十個好手,必要時能保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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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書蘊到底信沒信雲期的故意示弱,總之他確實被說動了,南下去求援了。

  臨走的時候他拿出一把袖珍弩箭交給雲期:「這是公子給小姐的,說小姐桀驁,未必會一直讓屬下跟隨左右,若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這就是小姐保命的東西。」

  雲期摸了摸綁在手臂上的手弩,彎彎眼睛笑了,原來謝長安給她也留了一個後手啊。

  真是.......

  還沒等雲期想完,就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

  「別愣著!趕緊走!」

  雲期看向那個推她的兵士,這人一臉凶煞之氣,恐怕倒下人命不知凡幾。

  她囁嚅了兩聲,小聲說:「我走不動了。」

  兵士一聽見這話,眉毛揚得要飛起來:「哼,走不動?走不動就在這等死吧。」

  說罷就走到前面去了,不再搭理雲期。

  雲期緩了口氣,看著自己身邊的人都在左右攙扶著奮力向前。

  他們或許疑惑,為什麼雍王在寧邊城中的說辭那樣好聽,現在卻仿佛全然不同。

  但是兵士的話也說到他們心裡去了,他們就是為著求生才來的這裡,即便真的已經走不動了,心裡也還憋著一口氣,不允許自己就這麼停下。

  索性那座無名山離寧邊算不上遠,數百人排著長長的隊伍,總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山腳下。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雍王殿下竟然出面了。

  「本王有心濟世,奈何時不我待,眼下疫病猖獗,來不及為諸位尋找更好的住處了,只能請諸位在這茅草屋先將就一下,待病好回家,豈不比在這挑剔吃住的好。」

  他這話一說,雲期就忍不住發笑。

  看來這位雍王殿下為了不被陛下猜忌是下足了功夫的,不說別的,少時御書房讀書想必就沒好好讀過,否則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還時不我待。

  不過這位雍王殿下真不愧是陛下的同胞兄弟,就連做戲也不肯做全套。

  分明是來施恩的,卻非得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生怕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雍王將所有來試藥的人都放在無名山下居住,雲期是知道這山裡面是中空的,現在雍王把人放得這麼近,卻偏偏不讓人進去,就顯得山裡面很可疑了。

  於是,入夜,白天虛弱的走都走不動的雲期,夜裡就像只貓咪一樣溜進了那個隱蔽的入口。

  說來也是雲期,可能是怕過於嚴密反而弄巧成拙,雍王把整個山都包起來了,反而是這入口處的守衛鬆散,反而便宜了雲期,她都沒怎麼費工夫,就溜了進去。

  也不知道這位雍王殿下是不是以為普天之下就他一個聰明人。

  從山洞口進去,初時一片漆黑,走過一面山石壘成的照壁之後,便有幽暗火光熒熒閃爍,山中沒有什麼守衛,火光下坐著雲期今夜遇見的第一撥人。

  是兩個人。

  一個人能聽出來是雍王殿下,也一直都是他在說話。

  「你來這,我那位好哥哥可知道?」

  對面的人也許是點了點頭,他又繼續說。

  「哼,我就知道,你們都怕他,沒他的准許,你怎麼敢來我這地方。」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話過於怨懟,雍王殿下又說:「不怪我心裡不舒坦,擱誰這心裡能舒坦。一母同胞的兄弟,憑什麼他早生些一兩年就能在那龍椅上坐著,所有人都得仰他鼻息?

  就憑他早生?

  若是我是大哥,阿妹未必不會幫我!

  若是阿妹幫我,我又怎麼會看著你們母子成了別人家裡的!」

  嘶!

  雲期躲在山石後面,吸了口涼氣,難不成這雍王竟如此膽大包天,敢染指宮妃!

  可是這人是誰呢?

  雍王是支持趙景殊的,沒道理不支持自己的兒子,反而是支持別人啊。

  雲期正想著宮中那幾位有子的皇妃都有哪個可能與雍王有染,就聽見對面的人開口了。

  「父王怎麼能這麼說,陛下得位不正,你我是為撥亂反正而來的。」

  雲期捂住了自己的嘴,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趙景殊?

  這人竟然是趙景殊!

  他竟然是雍王的血脈!

  這就不奇怪了,為什麼在西北帶了一輩子的雍王會突然跳下趙景殊的渾水裡,原來他們才是親父子!

  皇后娘娘真的是膽大包天啊,居然能在猜疑心甚重的陛下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來。

  可是這是為什麼,趙景殊的身世恐怕只有皇后娘娘說得清,她為什麼要把這事說出來呢?

  要知道,即便是皇子血脈存疑,只要沒有確實的證據,皇家都不會輕易查驗。

  一方面是為了保全皇子和生母的顏面,一方面則是為了避免皇家父子因為猜忌生疏。

  只要皇后不說,雍王和陛下都不會知道,即便有人懷疑......皇后在後宮隻手遮天,誰能越過她把這件事說出去呢?

  她願意說出來必定是這件事說出來的利益更大些,可是雲期實在看不出皇后這步棋的其他用意,難道......就為了拉攏雍王?

  可是趙景殊已經是皇子了,只要他不犯錯,陛下百年之後這皇位一定是他的。

  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趙景殊也感覺到危機了?

  可是其他皇子實在沒什麼能力,究竟是誰能讓他感受到危機感。

  難道是顧思恆的身份被人發現了?

  容不得雲期繼續細想,趙景殊又開口了。

  「陛下原本不是派我來的,但是趙宛那個丫頭來了西北這麼些日子,卻連西北都沒進來,這才拍了我來。您說過這寧邊山中的一切都會是我的柱石,但是您可沒說過,您會鬧出瘟疫來,還鬧得這麼大!若是再有人被派過來,我們可就藏不住了!」

  他的話有些急切,但是雍王卻渾不在意,還樂呵呵地說:「放心,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既然你來了,就別把這功勞被別人領了去。」

  趙景殊不解:「什麼意思?」

  「這疫病雖然兇險,我手中卻有能醫治的神醫。只是若是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沒了,豈不可惜。既然已經鬧大了,不放鬧得更大些,落在你身上的功勞也更大些。」

  趙景殊迫切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雍王笑了笑:「我今日拉了一批人來,說是試藥......」

  他話沒說完,但是不管是雲期還是趙景殊都明白了他沒說完的意思。

  他拉了試藥的人,就說是為疫病研製新藥,而且這藥早就在他的手裡了,只待時機合適,便是製藥成功。

  現在趙景殊來了,他也不介意把這天大的功勞分出去一半。

  趙景殊嘆息一聲:「父親真是......用心良苦。」

  雍王又笑了一聲:「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這麼多年都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現在總該讓我一展身手了。總該讓你知道,你比起那個被逐出宮去的野種,自然是要高他一等的。」

  趙景殊沒有說話。

  雲期卻因為他的態度,心裡有了別的計較。

  雍王殿下以趙景殊的父親自居,恐怕心裡也真的把趙景殊當成親兒子看待。

  但是他恐怕要失望了,別的不說,趙景殊心裡顯然就沒有那麼認同這件事,否則現在就不會一聲不吭了。

  他心裡還是覺得自己是正統出身的太子,只不過為了皇位權宜之計才與雍王說那父子的話。

  外面有腳步聲走過,雲期貼著山石站著,心裡暗暗祈禱他們不要進來。

  但是上天恐怕沒聽到雲期的心聲,那些人腳步不停竟然徑直向山洞裡走來。

  而雲期站的地方算不上隱蔽,只要那些人走過最開始黑暗的那一段,走到雲期跟前,就絕對能看到她。

  她緊緊地貼在山石堆上,心裡默默祈禱那些人靠另一邊走,這裡這麼黑,萬一真的看不到呢。

  可惜這些人的眼神不錯,甚至都不需要走到雲期跟前,就大喝一聲:「什麼人!」

  現在往外跑就是死路一條,雲期索性裝成慌不擇路的樣子,往裡面跑。

  趙景殊是有武功在身的,都不需要那些人出身,他就把雲期摁在了地上:「什麼人!」

  他的臉色很難看,這裡站著一個人,他跟雍王兩個居然都沒發現。

  思及他們兩個剛才說的那些話,若是被聽去了......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雲期對著他納頭便拜:「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就是太餓了出來找點吃的。」

  「找吃的?」趙景殊冷笑一聲,「你當我是傻子嗎?找吃的能找到這裡來?說!你是什麼人!」

  雲期被激的咳了兩聲:「小的真是餓的,白天走的太遠了,晚上又沒吃飽,結果偷溜出來找吃的還沒找見廚房,看見這有一個山洞,以為裡面會有能吃的東西。我在家的時候我哥哥就經常在山洞裡頭藏吃的。」

  「哦?」趙景殊笑了。

  雍王也走了過來:「看衣服確實是這邊的人,應該不知道你來了,不會是探子的。」

  趙景殊看著雲期:「把頭抬起來。」

  雲期怯生生地抬頭。

  來之前她擔心遇見什麼認識的人,特意做了偽裝,但是也不好做的太過,怕露出痕跡,多少還有些本來的影子在。

  「你這張臉......倒是生得巧。」

  雲期低頭:「算命的瞎子也說我的臉生得富貴。」

  趙景殊覺得像,但是他和雲期上次見面還是兩年前謝長風的生辰宴上,如今女大十八變,雲期已經與小時候不太像了。

  再加上患病,臉色不好看,又瘦的厲害,那相像又少了幾分。

  「富貴不富貴的不知道,」趙景殊說,「不過看起來往後的富貴也沒有了,畢竟你的日子就到今天了。」

  竟是要直接殺了雲期滅口。

  方才雲期就覺得奇怪按道理來說趙景殊應該問問她聽到了什麼,不管信不信,也總該問那麼一句。

  但是他一句都不問,就像是當做雲期剛闖進來似的。

  原來不是他當真了,而是他根本不在乎雲期話里的真假,打算直接要了雲期的命!

  雲期看著趙景殊,不住地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趙景殊也看向雍王:「這人不能留了。」

  雍王有些遲疑:「也不必殺了,關起來就是。他是來試藥的,保不齊有什麼親眷故舊,若是還沒試藥就死了,怕你名聲有礙。」

  趙景殊一聽就知道雍王不忍心殺這個人。

  他面上說著:「全聽您的。」

  實則在心中冷嘲熱諷。

  如此優柔寡斷,難怪難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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