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信件與對峙
2024-07-02 14:20:39
作者: 酈途
雲期拿到那封信的時候已經被拆開了,但是她並沒有多言,只是把這封阿枝重點提到的信看了一遍。
然後又去看她拿回來的其他信件。
「這麼多?」
阿枝點了點頭,顯然她已經看過這裡面所有的了。
「裡面有些是假的。」
「假的?你能分辨真假嗎?」
「當然,他這些都是跟黑羽軍將領的信,那些將領為了避免被假冒,都有自己的小手段。不過阿瑟穆是能跟所有將領通信的,我自然也知道怎麼辨認。」
雲期微笑了一下;「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阿枝沒明白雲期的意思,說:「他為什麼還要放假的進去,頂多就是我拿的時候比較費勁,除了這個能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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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期輕輕地笑了一下:「一個聊勝於無的小手段罷了,我們是運氣好能夠分辨出真假,如果是不能分辨的人呢?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只要有一個是假的,是偽造的,就會懷疑那些真的是不是只是偽造得十分高明。不過也只是聊勝於無,碰到你這樣的就無濟於事了。」
雲期看著阿枝分出來的信:「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陳厭雖然沉不住氣,但是只要他沒有繼續動作,現在對他發難都不是好時候。」
「什麼時候是好時候?」
雲期看了窗外的方許一眼:「快了,他沉不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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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厭的帳篷失竊之後並不敢聲張,那些信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什麼光彩的東西,因此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至於阿枝留下的那個大豁口,他也說是自己在帳中舞劍劃的。
但是偷走信件的人始終按兵不動,卻令他感到了幾分憂心。
對面的人越是沉不住氣,陳厭就越是不安。
好在這些日子黑羽軍那邊的動靜不太正常,安南王特意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的進攻,居然也吃到了幾分甜頭。
黑羽軍內部肯定是出現問題了。
送出去的信件都不再有回覆,而之前來送信的黑羽軍也沒了蹤跡。
陳厭遠眺平安的城牆,想,他知道黑羽軍是陛下給太子準備的功勳,可若是黑羽軍太過不濟,被他吃了這顆仙桃,陛下也不好問罪。
「將軍,王爺有請。」
安南王?
陳厭笑了一聲:「什麼時候能我傳喚就好了。」
然後掀開帘子就走了出去。
阿枝把話轉述給雲期的時候還笑了:「真是人心不足,小小將軍,居然還想要傳喚一方藩王,把自己當皇帝了不成?」
「未必是把自己當皇帝,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跑不了的。」
雲期把手中的信放下:「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安南王殿下,讓他幫我交給姚娘子。」
她看了阿枝一眼:「不許偷看。」
阿枝掩唇一笑,轉身走開了。
院子裡方渠正跟方許坐在一起說話,在小院比在平叛軍里吃得好,她看起來抽條了,身子顯得更加纖細,已經有了少女的影子。
只是因為她故意隱藏自己的特徵,臉上也不太乾淨,看起來還不明顯。
但是這只是一時的辦法,時間過得越久,方渠選擇的餘地就越小。
「方渠,你進來。」
方渠站起來,她並不大的眼睛裡都是驚懼。
「小姐。」
她小跑著進了雲期的屋子。
雲期看著門口不安地跟過來的方許,抬抬下巴示意方渠把門關上。
方渠依言去關上。
「不知道你自己發沒發現,你現在長大了很多。」
方渠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身子,明白了雲期的意思。
「小姐。」
雲期看著方渠,她是很欣賞這個女孩的,不管她是怎樣的性格,為了求生已經足夠努力,雲期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你希望你哥哥知道嗎?」雲期說,「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就不管了,如果你不希望的話我會幫你想想辦法。」
雲期笑著看一看方渠,說:「你哥哥讀過書,如果你不想讓他發現的話我就把他送到南方世家那裡繼續讀書,往後做官還是教書都無所謂,只要你好好在我手底下,他就會好好的。」
方渠看著雲期,痴痴地想:「做官?我們家最好的時候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雲期溫柔地摸了摸方渠的臉:「只要你知道分寸,就不是夢。」
方渠給雲期磕了一個頭:「送我哥哥走吧,我不想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雲期看著她,站起身來:「我知道了。」
送到南方去,就得托謝明媛來辦這件事了。
其實讓崔晏來更妥當一些,但是崔晏明顯只是跟謝長安親近,得等謝長安回來。
雲期看了方渠一眼,只要謝長安能夠在回京城之前回來,就讓他來寫這封信吧。
方渠看著雲期,深深地下拜:「多謝小姐。」
雲期擺擺手讓她出去。
因為陳厭暫時地滿足了,加上和黑羽軍之間的戰事還算得上太平,雲期幾人短暫地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但是這段光景是必定不會長遠的。
戰事越是順利,平叛軍立下的軍功越大,陳厭就會越發迫切地要替陛下除掉安南王。
因為一旦等到回京,一切塵埃落定,有安南王在,就是給謝長安追封首功都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有道是做賊心虛,他心裡已經覺得安南王不會偏向他了。
但是他一個人是沒用的,就像是對付之前的謝長安一樣,他絕對不能把自己牽扯進去。
即便是自己的手筆,也不能有自己的痕跡。
必須得讓黑羽軍的人裡應外合,雙拳難敵四手,就像是謝長安一樣,再是武功蓋世,也會死於亂刀之下。
「他跟黑羽軍聯繫了。」
雲期眉目一凜:「他也太心急了。把信攔下來,我們去軍營。」
不用再等了,等到他對安南王下了手在行動,那眼下的局勢就會變成金源城顧思明中毒之後的重演,沒有安南王的支持,手上的把柄保不齊會變成負累。
方渠跟阿枝緊緊地跟著雲期,書蘊仍舊不出面,只是在暗處保護。
至於方許,只能看家了。
一行人直接殺去了安南王跟前。
看見他們,安南王就知道大營中難得的平靜又要沒有了。
不免有些頭痛:「你們已經查清了?」
雲期點點頭:「自然,請王爺把軍中所有的軍官都集合起來吧,記住,所有人。」
安南王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也覺得無所謂,黑羽軍早就不是問題,平叛軍內部的毒瘤才是心腹大患。
總不會比眼前的境況更差了。
這次出征的人幾乎盡出安南軍,安南王傳喚,不到一刻鐘,所有的軍官就已經交卸了差事趕來開會。
安南王屬將數十人,但是其中雲期知道的也只有陳厭,還是阿枝指給她看的。
陳厭看見雲期就露出了一個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有些嘲諷意味的笑。
他恐怕並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法已經被識破了。
估計覺得雲期就算是拿到了那些信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威脅。
看著人差不多齊了,雲期慢慢地走到所有人的面前,笑著說:「前幾日,我得到了些有趣的東西,想要與諸位將軍共賞。」
她一抬手,方渠就把兩封信給了下面站著的人。
隨著信被傳遞,下面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目光懷著不善落在了陳厭身上。
陳厭咬牙:「你這是栽贓!王爺!」他「撲通」跪下,「區區兩封信,和這女子的一面之詞,你就信了不成?莫非我陳家為王府出生入死幾代人,還不如一個女子的話重要!」
他確實很會說話,從證據確鑿的信件上轉到了安南王的不信任上。
但是雲期又怎麼會讓他順利地轉移話題。
「兩封信?」雲期笑了,「你想要幾封信,我這裡都有,不給出來不過是怕你毀滅罪證罷了。」
陳厭陰測測地看著雲期。
他原本以為是她無法判斷信件的真假才只拿出兩封來,卻沒想到是故意留下的後手。
雲期把信又給下去幾封,然後趁著他們翻閱的時候,笑著說:「陳厭將軍好大的本事,居然能跟黑羽軍首領通信,那豈不是能夠操控戰局?不如你跟他說說,後面都讓我們贏,好不好?」
「荒謬!僅憑你一家之言就想給我定罪!」
雲期把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摔:「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
陳厭冷冷地看著她:「你是什麼牌面上的人,也敢跟我如此大呼小叫?」
「牌面?」雲期笑,「我自然比不得您這種心心念念要拿平叛首功的人。不過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這種不忠不義通敵叛國之輩,自然也是人人得而誅之!」
平叛首功!
帳中又是一片譁然。
一般來說,論功行賞時的首功都是給主將的,像是他們再驍勇也是給安南王的功勳。
但是這無所謂,他們原本就是安南王府的家臣,陛下的獎賞並沒有那麼重要。
如果謝長安在的話首功會是謝長安的,但是安南王也不會被虧待。
就連安南王都感興趣地坐直了身體:「哦?」
他只當是軍中有陛下的眼線,卻沒想到是自己的手下對自己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居然想要的是平叛的首功。
陳厭左右看看,心中不免慌張。
周圍的都是世代追隨安南王府的,他可以有這樣的心思,因為再怎麼說,比起眼前這個大小姐,自己才是自己人。
可是一旦這個心思被說破了,自己就成了敵人。
「胡言亂語!我們陳家世代忠心,怎麼會......如此大逆不道!」
陳厭的話到底是比雲期有用的,他提出質疑,就真的有人附和。
「是啊,陳家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未必不是誣陷啊。」
「我看你才是黑羽軍的眼線,來亂我軍心的!」
雲期笑了一聲:「你們還真是關係好,」她又扔出了幾封信,「諸位看看吧。」
眾人再次圍上來。
但是剛翻開就忍不住大笑:「如此拙劣的偽造,我怎麼會跟黑羽軍私通,哈哈哈,果然是黃口小兒,不知道輕重。」
「我自然相信將軍的忠心,這幾封信也確實不是從諸位那裡拿來的,不過我也沒有心思偽造這種信件,這是我從陳厭將軍那裡拿到的。」
陳厭馬上慌了,他確實有偽造的信件不假,但是並沒有偽造這種別人與黑羽軍通信的信件。
「胡言亂語,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雲期笑著說:「若是我認為這幾封偽造的信件是真的,如今就是我在這質問諸位為何通敵了。
就像是現在,諸位為了自證清白,努力在證明我在說謊。
陳厭將軍深知諸位品行,只要拉你們下水,哪怕為了自證清白,你們也會為努力證明這些信件是假的。
這就譬如有黃金萬兩,只要有一兩是假的,就難免覺得這一萬兩都是假的,即便無法分辨,也會覺得是造假之術高超或者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不過這不是什麼問題,人之常情罷了,只是做這事的人實在其心可誅。」
至於這些信是不是陳厭那裡搜出來的?
這重要嗎?
陳厭確實偽造了信件,也確實想要用信件混淆視聽,這就夠了。
「將軍敢說自己從未偽造這些信件嗎?敢說我手裡所有與諸位將軍有關的都是假的嗎?將軍敢說自己對大周從未有不臣之心嗎?敢說最開始的就是真的嗎?」
「有何不敢。」
雲期施施然坐下,臉上露出憐憫的神色;「將軍真是,不打自招,既然已經認了最開始的信件是真的,還不快快伏誅。」
陳厭氣盛,都不需要多做些什麼,只要激怒他就會自亂陣腳。
陳厭大怒,疾步上前就要對雲期出手。
陳原馬上出手攔住。
和陳厭不同,陳原是安南王的親衛,他的態度就代表的安南王的態度。
現在他出手保護雲期,就意味著安南王已經對陳厭不再信任了。
陳厭跪倒在地:「我陳家世代忠良,怎會做出如此誅心之事,王爺不能憑她一面之詞便對末將定罪。」
「是啊,王爺這樣難免寒了老臣的心。」
「王爺到底不是先代王爺養大的,跟世家女子廝混半生,難免有些女子習氣。」
聽見這些人話語中竟然傷及露華,雲期微微一笑。
她就說嘛,安南王前半身為露華幾乎走火入魔,這些舊臣怎麼會只有陳厭一個人心生不滿。
但是不要緊,越多人站在陳厭這邊,他就會越得意忘形。
所謂站得越高,摔得越慘,且讓他先得意吧。
安南王眸色沉沉,看著下面的諸將,冷笑:「我竟不知道,你們積怨已久。」
「王爺既然覺得我等所言有失偏頗,不如不要插手,也讓我有辯駁的機會。」
這是陳厭說的。
雲期冷笑一聲:「為何?難不成安南王還要聽你們的。」
她越是表現得慌張,越是抓著安南王不放,陳厭就越是覺得雲期並無其他手段。
他確實蒙受陳家這兩個字的福蔭,這堂上所有人都是站在他這邊的。
即便有人覺得這事情是真的,也不會願意為一個無根無基的女子出頭的。
「既然小姐如此自信,不如就請諸位將軍表決,看看是信你的,還是信我的?」
陳厭志得意滿。
「可有人支持我不曾做下這等錯事?」
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但是陳厭目光所及都已經舉手了。
他輕哼一聲:「那可有人覺得薛小姐是對的?」
安南王剛要舉手,就看見一個白影走了進來,笑一笑把手放下了。
罷了罷了,也輪不到他去做那救美的英雄。
白影翩然而入,朗聲道:「我支持薛小姐。」
雲期看著白衣人的面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謝長安?」
謝長安對她安撫地笑笑:「我是平叛軍主將,自然是能表態的吧?」
他目光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陳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