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登謝家門
2024-07-02 14:18:06
作者: 酈途
雖然車上跟了一個謝家來的老嬤嬤,但是她並沒有帶著他們走直達陳郡,而是走不知道哪條小道,在路上繞了半天,不知道繞到哪裡去了。這帶著兩人繞路實在非常不尊重,尤其是雲期本就帶了幾分尋釁滋事的心,巴不得當場就鬧起來。怎料謝長安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雲期有些不解其意,但是一想又明白了,他們的目的是大鬧謝家,如果在外頭鬧得太厲害,謝家把他們扔在路上了,總不能去拍門吧。
這樣想著,雲期就安安分分地閉嘴了。
然而,雲期閉嘴了並不意味著她就會這樣安安分分地坐在車裡,看著老嬤嬤那張難看的臉直到到達謝家。
她滿不在乎地掀起馬車的帘子,然後瞪大了眼睛,轉過頭就看見謝長安伸出一半的手,似乎是要阻止她。但她來不及細想,把帘子掀開得更大一點,然後指著外面問那個老嬤嬤:「這是什麼?」
外面是怎樣的景象?
面黃肌瘦的百姓木然地走在大街上,他們穿的破破爛爛,哪怕是年輕人也透出一股行將就木的死氣。而那些衣著富貴的人又看起來仿佛格格不入一般富貴,就連他們的下人也對這些看起來山窮水盡的百姓十分不屑。
但如果只是這些,還遠遠不足以讓雲期感到驚訝,真正令她驚駭不已的是那些看不出幹什麼的店鋪門口,用麻繩拴著的的「人」,如果那樣毫無尊嚴地趴坐在地上還能稱為人的話。
但是孰料那個老嬤嬤卻只是哼笑一聲:「國公府的小姐也這樣大驚小怪,不過幾頭兩腳羊,也值得你這樣作態。」
兩腳羊?
雲期不可置信地指著那幾個「人」:「你說他們是兩腳羊,難不成......」一股巨大的噁心席捲了她的內心,她不可自抑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過是些賤民的口糧罷了,小姐不必憂心,陳郡百姓安居樂業,哪會有這樣不入流的景象。說到底還是他們運道不好,在李家治下。」
那數條人命,在她口中不過輕飄飄一句口糧。雲期不是沒有殺過人,程娘子與那金源城中的耳目喉舌皆是她所殺,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能夠視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在這種人命低微的地方,她才更不能坐視不管。
但這是世家大族的地盤,雲期就是再無知單純,也知道這種地方容不得她輕舉妄動。
她看了謝長安一眼,示意他等會把這些也解釋清楚。
謝長安微微點頭,雲期這才作罷。
但也是再不肯掀開帘子了,索性攏了攏衣裳在謝長安身畔坐好。
而那位老嬤嬤卻肆無忌憚地把雲期打量了一圈,冷冷一笑。
她還當是個什麼人物呢?看見幾頭兩腳羊就嚇成這個樣子,應當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嬌小姐,雖是個國公府的女兒,但是同姓宗族還有個三六九等呢。應該就是一個好不容易攀上謝家婚事的普通女兒,又怕出什麼閃失才跟過來。
雲期先前的舉動雖說難免露怯,但也讓這位在後宅久經風霜的老嬤嬤放下了戒備之心,甚至於帶了幾分輕視。
不過這對於雲期而言,無傷大雅。
......
北方如今的劃分已經是府州縣了,而如今的南邊居然還在遵從前朝的郡縣制,若不是名義上他們還自稱是大周子民,雲期只怕要懷疑這些世家大族割據此地是要日後謀求光復前朝的。
謝家是陳郡的實際掌控者,什麼郡守郡尉,誰來做,做多久都不過是謝家一句話的事情。說是世家大族,其實已經是一方豪強。
雲期默默地想,其實南方早已超出了朝廷的控制,但是因為四周虎狼環飼,朝廷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興許繞路的目的只是震懾雲期,總之在雲期明顯被那群所謂的「兩腳羊「嚇到之後,她不知道對著外面的車夫示意了什麼,幾人很快就到達了謝家府邸。
謝家出來迎接的是一個年紀和謝長安相仿的女人,謝長安對著她十分親切,笑吟吟地叫她「嫂子」,還介紹說是琛三叔家的嫂子。
這大概就是那個把族長之位視為囊中之物的謝琛的兒媳婦了。
但是看謝長安的態度這樣親熱,恐怕這女人曾幫過他。
雲期本來也只是來幫謝長安的忙,既然謝長安對這個女人沒有敵意,她也懶得處處樹敵,遂對著女人露出一個笑:「姐姐好。」
她和謝長安畢竟只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就算是真訂了婚的,只要沒有過門就沒必要跟著他叫。
若說女人原本對雲期的笑意只有面上三分,這句姐姐一出,便起碼真心實意了五分,她親熱地挽著雲期的手說:「我娘家姓崔,你就叫我崔姐姐吧。」
雲期也很是擅長順杆爬,馬上親熱地喊上了「崔姐姐」。
謝長安看著兩人一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似的,無奈地搖了搖頭:「嫂子,怎麼是你來?其他人呢?我那些叔伯嬸嬸是又頭疼腦熱了?」
崔氏覺得有些怪,謝長安長大些後就鮮少再來陳郡,認得她還是因為有一年上京見過。與府中那些長輩們闊別足有個八九年了,這頭疼腦熱都難得撞上一會,更遑論又。
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推說道:「大伯和伯娘最近在籌備明媛妹妹的婚事,這幾日有些操勞,便商定由母親來接待你們,只是母親也著了風寒,可不就輪到我了嗎?」
這位崔氏性格大氣舒朗,是雲期過去十分喜歡與之相交的性格。但是現在的雲期畢竟不再是曾經的李常玉,尤其是在謝長安已經提前告知她謝家危機四伏的情況下,面對一個在謝家頗有地位的人,她很難輕易相信。
即使是謝長安相信的也一樣,尤其是在謝懷玉之死上他已經非常明白地表現出了他本人的判斷能力十分堪憂,雲期寧願自己警惕一點,也不想因為輕信於人魂斷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