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撐過今晚

  惠然和看管的兩名警察簡直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但又幫不上忙，只能站在原地干著急。

  情況緊急，但林和並不慌亂，「惠然，去把車開過來，開我的。」

  「哦哦好的。」

  一名警察去找其他的醫護來幫忙，林和對留下的一名警察說道：「來，幫我把她扶起來。」

  於途的妻子已經非常痛苦，若不是林和撐著她早就癱倒在地上，病區的護士推著輪椅過來幫忙，兩人合力把她扶起來，讓她坐在輪椅上。

  對於早產而言，晚一分就多一分的風險，叫救護車已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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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和！」

  惠然已經將車開到病區前，只等他們上車，林和又跟另一名警察將於途妻子抬上車。

  「給最近的醫院打電話，告訴他們準備接收即將早產的產婦。」

  林和說完便上了車，惠然坐在駕駛位，腳下輕踩油門，車輛緩緩地駛出護理院。

  剛出護理院進入國道，車輛的速度漸漸提升，車速比她平時開的要快得多，林和上車的時候就告訴她要快。

  惠然緊握方向盤的手全是冷汗，她非常認真地注視前方的道路，即使這趟路程她已經來回開過無數次。

  可這次不一樣，一車人的命運都在她的身上，還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小寶寶，能不能平安出生就要看她了。

  這令她非常的緊張。

  郊區的中部有一所醫院，從護理院開車到這所醫院需要半個小時，今天硬生生被惠然壓到十五分鐘，醫院的工作人員已經等在門口，惠然的車一到，他們非常專業地將於途妻子轉移到擔架床，林和跟在他們身邊，向他們講述於途妻子的大概狀況。

  看著於途妻子被送往手術室，惠然驟然放鬆，全身脫力攤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

  林和坐在她的旁邊，他也如惠然一般閉著眼睛倚靠著身後的牆面，看似輕鬆，可緊緊交握的雙手卻暴露他此刻的緊張。

  他的雙手冰涼，甚至在微微發抖。

  於途他救不了，不想連他的妻子都救不成。

  林和不停地交換攥著自己的雙手，想要克制住這份慌張，可無論他交換多少次都無法停止雙手的抖動。

  甚至還有幅度越來越大的趨勢。

  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一個好的症狀。

  沒由來的無力感湧上他的心頭，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累。

  可是現在不能休息。

  林和不想被人發現，他正想將兩隻手塞進衣服口袋的時候，有人阻止了他的動作。

  惠然溫暖的手覆蓋在林冰涼的雙手之上，她用力握了握，似乎想要給予他力量。

  她看向他的目光溫柔又堅定，「一定會沒事的。」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林和只與她對視一秒，便移開了視線，他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她眼中的信任會讓他很有壓力。

  他逃也似地站起身，語氣慌亂：「我去衛生間。」

  冰涼的水潑在他的臉上，林和清醒不少，他看著面前鏡子裡的自己，和以前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的眼中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自信。

  他會害怕看到每一張病歷，害怕聽到病人突發的情況。

  他甚至會害怕別人對自己的期望。

  害怕別人對自己的信任。

  害怕最終這些眼神都會變成失望。

  那對他是極大的打擊。

  曾經的天才少年如今也不過是一個膽小鬼。

  放棄其實很簡單，只需要一封離職書。

  他就可以從這種無望的消耗中脫離出去。

  可現在不是放棄的時候。

  他對醫學的熱愛，想要治癒每一位病人的願望，都不能接受他隨隨便便地放棄。

  正如他自己所說，還是要再努力努力。

  說不定有一天會得到治癒。

  兩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燈光滅掉，醫生從裡面走出來，通知他們手術很成功，母子平安。

  直到現在，惠然與林和才能真真正正地鬆一口氣。

  孩子屬於早產兒，已經被送到保溫箱，由專業的醫護人員照顧。

  於途妻子還沒清醒，她的父母和於途父母都已經趕到照顧，惠然與林和得以離開。

  等出醫院門的時候，天都已經暗了，惠然看了眼時間，五點多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不需要再回護理院。

  林和晚上本來是要值班的，張子明知道他們兩個人都在醫院，便給惠然發消息，他已經安排其餘的人值班，不需要林和回來。

  惠然把張子明的話轉告給林和，林和點點頭表示知道，只是他在送惠然回家之後，掉轉車頭向郊區的方向駛去。

  林和到於途病房的時候今晚的值班醫生也在，剛給於途掛好吊針，見到林和兩人互相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他怎麼了？」

  值班醫生搖搖頭：「不太好，剛剛突然發燒，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

  「張院不是說你今天不值班嗎，怎麼回來了？」

  林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看了眼病床上的於途，說道：「今晚我在這看著，你休息吧。」

  值班醫生點點頭，他也沒想太多，林和是出了名的負責，也是出名的拼命三郎，一個月有二十八天都在院裡，今晚回來，實屬正常。

  林和站在於途的病床前，其實他回來，只是想和於途說幾句話。

  整個下午，林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於途妻子的身上，倒把於途給忘了，然後到現在，於途的親人都去探望新生兒和他的妻子，又把於途給忘在了這裡。

  其實這個孩子，出生的時機不是很好。

  林和站在於途的病床前，宛如一個多年的好友一樣，和他閒聊。

  林和先是告知喜訊：「你的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是個男孩，三斤六兩。」

  「你暫時見不到他，他得在醫院裡待一段時間才行。」

  「今天是12月17日，好好記著，這是你兒子的出生日期，以後就是他的生日。」

  「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你今晚一定要撐住，再辛苦一晚就可以了。」

  「如果你實在堅持不了，我會用別的方式讓你撐過今晚。」

  林和在於途的房間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六點，於途的呼吸平緩，林和才放心回到自己辦公室。

  於途的生命進入倒計時第二天。

  這一天於途的父母上午在醫院照顧於途妻子，下午來到護理院照顧他，他的身體情況並不好，一直在反覆的高燒。

  12月19日凌晨一點十五分，於途停止了呼吸。

  凌晨一點半，護理院宣告於途逝世，並開具死亡證明。

  於途的身後事全部由公安局包辦。

  惠然在第二天去醫院，在病房門外偷偷地探望於途妻子，雙方父母都決定暫時瞞下於途去世的消息，能瞞多久瞞多久，於途妻子她還在坐月子，太傷心會留下病根的。

  幾天之後惠然與張子明，林和一起參加了於途與另外兩名警官的追悼會，於途的遺體在化妝師的手下恢復以往的飽滿與帥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懷著對他們的敬重與欽佩，與三位警官告別。

  追悼會結束後，趙局長叫住惠然，交給她一張紙，裡面的內容是於途的遺書，希望她能夠放到紀錄片當中。

  緝毒警每周都會寫一封遺書，但他們都希望這封遺書不會被人打開。

  於途遺書內容：

  爸媽，自成年之後好像一直沒能陪伴在你們身邊，如若身死，請你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怪兒子無法盡孝。

  老婆，不知道我們的寶寶有沒有出生，是像你還是像我，希望她健康成長，我會永遠守護在你們身邊。

  我永遠熱愛緝毒事業，永遠熱愛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