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見錢生

  下雪天官道滑，柔嘉想讓車夫趕快些也不可能，一行人比往日多走了半個時辰才到。

  柔嘉先去明珠苑見守門的婆子，與她確認消息的準確性。

  「民婦見過柔嘉公主。」守門的婆子沒想到，柔嘉公主大冷的天會跑到莊子上來。

  「你那天看到無為山莊的人帶回一個男人的事，從頭到尾和本公主再說一遍。」

  「是。」守門的婆子連連點頭。

  「那天老婆子……」

  守門的婆子常常去地里翻東西，那天如往常一樣，不想見邵家父子背著一個人往山莊去。

  本來帶人去山莊很正常，但是邵家父子卻挑偏僻的路走，還左顧右盼，仿佛懷裡踹了一個金疙瘩。

  守門的婆子心裡疑惑，想著柔嘉公主和無為山莊的世子交好，便把這事告訴了平兒。

  「……那人渾身是血，右手掌缺了食指和中指，一看就不是好人！」守門的婆子還在不住念叨，見柔嘉面色不對，這才收了話，安靜的跪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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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嘉確定了錢生所在的位置，心中決定立馬行動。

  秦勵和辛嘉能先一步找到錢生，說明除了倪婆婆一家，他們還找到一些人證。

  「這事你還和誰說了？」

  「老婆子誰也沒說，就和柔嘉公主您說了。」

  「嗯，管好嘴巴，本公主不想聽到什麼不好的流言。」

  柔嘉看著跪著的守門婆子，心中掠過一絲殺意，可惜景帝安排了湯嬤嬤在這院子裡，她還真不好動手。

  「是。」守門的婆子不知道自已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還高興的數著賞錢。

  「以後你盯著明珠苑時，把無為山莊也給本公主盯著。」

  「一定，老婆子一定盯的死死的。」

  得到了消息，柔嘉抱著暖爐離開。

  「小心一點，這可是辛嘉姐姐特地為娘子開的補藥。」

  路過秋娘的小院，柔嘉聽到裡間傳來丫鬟的聲音。

  還不待她細想，兩個丫鬟就前後打鬧的跑出來。

  也許是沒規矩慣了，先跑出來的丫鬟是背對著柔嘉，因為跑的急，差點和柔嘉撞上。

  「婢子見過柔嘉公主。」兩個丫鬟只是聽過柔嘉公主的名字，平日哪裡見過，如今看見這麼大的陣仗，嚇的連忙行禮。

  海公公被柔嘉支開去找周管事，回來時剛好看見這一幕，尤其是看到柔嘉面色完成沉了下來。

  「沒規矩的東西。」海公公一挽衣袖，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寡婦，他怕什麼。

  「啪啪啪！」

  兩個小丫鬟被海公公打了幾巴掌，嚇的低聲哭泣，偏偏這麼大的動靜，院子主人就是不見出來。

  周管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只希望湯嬤嬤快些回來。

  「辛嘉常常來明珠苑？」

  柔嘉看著掉落在地上的藥包，沒有理會兩個小丫鬟。

  「也不沒有常常來，偶爾來一下，這藥還是昨天來時開的。」周管事恭敬的回答。

  昨天？

  柔嘉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皺著眉頭出了明珠苑，直接上無為山莊。

  無為山莊的人都知道柔嘉公主可能是未來的世子妃，對於她的到來都很開心。

  「青柏見過柔嘉公主，這麼冷的天，公主您怎麼來了？」青柏接到消息立馬趕了過來。

  看到柔嘉公主真的來了，他心裡還不住泛嘀咕，不是說世子和公主兩人鬧矛盾了嗎？

  「來看明珠苑，順道過來山莊看看。」見不是之前的老管家，柔嘉心裡輕鬆了許多，老管家別看人老，海公公這種人精都套不出話。

  「公主你來的正好，山莊出了不少冬貨，帶回去嘗嘗鮮吧！」青柏雖然不如青松活潑，但也不沉悶。

  「可以。」柔嘉點頭。「海公公，你隨青柏去看看，本公主隨處走走。」

  「是。」再次被支開的海公公內心不平，可一想到公主如今的作派，得，他忍。

  等青柏和海公公離開後，柔嘉帶著金枝銀杏獨自轉悠，思考著青柏會把錢生安頓在什麼地方。

  兩人走著走著，就聽到隔牆傳來幾個婦人姑娘的抱怨聲。

  「真不知道世子為什麼要把那混帳安排在山莊裡？」

  「可不是，開始還以為是一個好人，沒想到是個徹徹底底的爛人。」

  「上次還想對海娃媳婦動手，被海娃卸了手臂，嘴裡叫嚷著自己一定要女兒殺了海娃，還說自己女兒身份高貴呢！」

  「我看不止混帳，還得了失心瘋。」

  「可不是，現在像狗一樣被關著，總算不在禍害人了。」

  「話是這樣說，天天叫喚著，你們住的遠沒關係，苦了我們一家天天晚上睡不著覺……」

  聽到幾人的話，看來錢生已經知道自己在京都的身份，之所以沒有吼出來，怕也是想留一手。

  柔嘉看了一眼銀杏，銀杏立馬反應過來，抬腳走了進去。

  一群婦人有幾個是見過銀杏的，見她來了，都熱情的招呼她。

  銀杏和一群人客套了幾句，便說自家公主想在山莊轉轉，只是剛剛聽各位說來了一個潑皮無賴，便想詢問在何處，以免遇到壞了公主興致。

  本來青柏就吩咐不要把錢生的事說出去，但柔嘉與琅玉的事鬧的厲害，柔嘉公主怎麼能算外人呢？

  一群婦人七嘴八舌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銀杏，就差把錢生的祖宗挖出來說道了。

  最終銀杏給了不少銅板，才好不容易從一群婦人堆里脫身。

  「公主，打聽到了，在西南那除院子裡，派了兩個人守著。」

  銀杏不知道柔嘉的打算，但也沒有多嘴的去問金枝。

  柔嘉點頭，之前聽琅玉說，西南院落之前走火，雖然及時發現了，但一直空閒著。

  錢生裹著被子，不住的咒罵邵家父子。

  「等著，等老子入了京都，一定叫老子女兒把你們全部殺光。」

  「老子女兒可是當今皇帝的掌上明珠，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

  錢生一想到皇帝那麼尊貴的人，居然也會給自己白養女兒，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不過是摸了兩把，還真當自己了不起。」等自己見到女兒，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到時候自己一定要這些無知村婦後悔。

  今日守門的兩個小伙子，兩人在門口擺了一盆炭火，說說笑笑。

  「兩位大哥，打擾一下。」

  談話間，就聽一個有些害羞的女子聲音響起，兩人抬頭一看。

  就見一個穿著玫紅襖裙的漂亮姑娘站在門口。

  肌膚白皙，身姿窈窕，一雙杏眼仿佛會說話一般，看的兩個小伙子不由赤紅了臉。

  「姑娘是？」

  「我是柔嘉公主身邊的丫鬟銀杏，公主與另外幾位姐姐去另一邊玩耍，我無聊，便想在山莊四處走走，誰知……」

  銀杏走近兩人，面上帶著幾分羞意。

  「山莊太大，我不小心迷路了。」

  「原來是柔嘉公主來了。」

  兩人放下警惕，邀請她先到火爐邊烤火。

  「這邊西南院荒廢，雪大又沒有地標，迷路是很正常的。」

  兩個小伙子都是孫家的兒子，先開口的是長子，後開口的兒子。

  孫大與孫二很少見到這麼標誌的姑娘，比一些官家小姐都還要氣派，不由起了攀談的心。

  銀杏本就是來分散兩人注意力的，自然是準備了一大堆問題過來，還特意點了口脂。

  三人聊的起勁，沒注意到屋裡的動靜。

  錢生暢想著，就聽到被封的窗戶傳來幾聲微弱的敲擊，見自己沒理會，又繼續敲擊了兩下。

  「誰啊！」錢生這才來到旁邊，低聲詢問。

  「是我，爹爹。」

  窗外傳來熟悉的嗓音，聽得錢生眼睛一亮，這聲音不是自己女兒的嗎？

  窗戶是合中向兩邊推開的，錢生把窗戶扒拉開一條小縫，剛好可以看見外面披著雪白毛絨斗篷的柔嘉。

  在看到那張與妻子相似的臉，錢生這才確信這個被自己賣到青　樓的女兒是真的發達了。

  瞧瞧那衣料子，那頭上手上的金銀珠寶，可比自己見的那些縣令夫人還要尊貴。

  「女兒，快，快救爹出去，這些人在虐待爹。」

  隔了這麼久，柔嘉再次見到錢生，心中依舊生起無盡的憎惡。

  怕他看見自己眼中的情緒，柔嘉假裝低頭抹眼淚，然後一臉複雜的看著錢生。

  錢生這才想起自己把女兒賣進青　樓的事，連忙道：「女兒，他們說你成了公主，你可不能忘了我這個父親。」

  「要不是我把你賣進青　樓，你怎麼會遇到貴人成了那金枝玉葉的公主。」

  「你可不能自己享福，就忘了我這個親生父親。」

  「你要是這樣做，可別怪我把事情說出去。」

  錢生語氣由先前的哀求到理所當然，再到威脅，和上輩子簡直一模一樣。

  柔嘉出口打斷他。「爹爹，女兒要是不認你，也不會冒這麼大危險來見你了。」

  「你可知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知道啊！為了揭穿你假公主的身份。」錢生看了看門口，聲音不由小了幾分。

  「但是你可是爹的心肝寶貝，爹怎麼捨得和那些人一起欺負你。」

  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不信，要不是柔嘉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他才不會拋棄那個男人，自己獨自開溜，正巧被琅玉安排的人逮住。

  柔嘉沒有拆穿他，反正今天自己是來送他上路的。

  「爹爹，你可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你揭穿我的身份？」

  錢生搖頭，他就是一個賭鬼，只要自己餓不死，他哪裡還關心其他。

  「當今皇帝身體不適，我秘密打聽到他活不了多久，而我是支持太子一脈，抓你的是四皇子一脈。」

  「我是當今皇帝最信任的女兒，這幾日一直是我在侍侯皇帝，四皇子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消息，居然去找你來揭穿我的身份。」

  「妄想把我除掉，派他們自己的人去皇帝旁邊。」

  柔嘉見他依舊不懂，繼續說出這事巨大的利益。

  「爹爹，你要知道，這古今上下，憑從龍之功富貴的可不少，要真是太子登基，我出了這麼大的力，還不得好好獎賞我。」

  「那是那是。」錢生這下有些明白了，要是太子一高興，自己女兒得了封地，自己在那裡還不是橫著走。

  「放心，我一定不會答應他們揭穿你的。」

  柔嘉搖頭，拿出一個素淨的白瓷瓶。「這座莊子的主人是四皇子一脈的，太子打聽到後讓我連忙出宮來找你。」

  「這藥瓶里是太子給我的兩顆假死藥，只要你吃了，過一個時辰你就會出現中毒假死的症狀，太子一早就在這莊園裡安排了人，只要你假死，安排的人就會把你平安的帶走。」

  錢生又不傻，怎麼會被柔嘉的話欺騙，他眯著眼睛表達著自己的不信任。

  「帶我來京都的男子是誰？」

  「是將軍府的人，他們也是四皇子一脈的。」

  「那殺我的人呢？」

  「爹爹，你懷疑我派人殺你？」柔嘉一下就知道他的疑慮。

  「那些人我不知道是誰，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男人一個人怎麼可能敵過那麼多人，要不是有人暗中保護你們，你們能一路走到這嗎？」

  錢生見她冷著一張臉，心裡信了幾分。

  的確，帶自己的男人的確說過，除了殺手，還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們，這麼看來，還真是自己多想了。

  「爹爹，娘親已經死了，我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我怎麼會傷害你呢！」柔嘉傷心的說道，臉上全是被至親懷疑的失落感。

  「對不起，是爹爹誤會你了。」錢生連忙道歉，目光看向那個瓶子。

  柔嘉倒出一粒藥丸給他，示意他現在服下。

  看著那顆褐色散發著苦味的藥丸，錢生下意識後退一步。

  雖然一路上有人暗中保護，但也不能打消他對柔嘉的懷疑。

  畢竟自己可是唯一一個知道她身份的人，她現在是皇室中人，怎麼可能會想來認自己。

  自己就是覺得她不會認自己，所以才想著利用她身世來威脅她。

  「爹爹既然不相信這藥，那女兒便吃給你看。」

  柔嘉見他遲疑，仰頭把手中的藥丸吃了進去。

  錢生見過那小瓶子，裝兩顆藥丸綽綽有餘，所以不擔心出現陰陽藥丸的可能性。

  「這藥怎麼能亂吃呢！」

  錢生確定她咽下去後，這才拿過瓶子，倒出裡面的另一顆藥丸，在柔嘉的注視下吃了下去。

  「爹爹現在回到床上去躺著，我去通知安排的人。」

  兩父女各懷鬼胎的把藥丸分吃完，柔嘉和他說了一聲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