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花燈

  銀杏怕柔嘉著涼，特地回來取件薄披風，結果剛出院門，就聽人說忠義王世子身邊的青松來了。

  帶著疑惑，銀杏跑到門口。

  只見他提著一隻玉兔花燈，手中挽著一個竹籃，一個人站在公主府門口與守門的人聊天。

  「銀杏姑娘。」青松見她來了，連忙上前把東西全部給她。

  「這是世子吩咐我送到公主府的，順便讓我轉告一句，說夜裡風大，讓公主不要在閣樓上站太久，當心著涼了。」

  銀杏拿過東西，向後看了看。「世子怎麼沒來？」

  「老王妃他們等著世子回去吃團圓飯，今日聖上留得晚，所以世子買了東西就先走了。」

  「那行，我一定會轉告公主的。」銀杏點頭，心裡卻不認同青松的說法。

  柔嘉在閣樓上等了一會兒，見銀杏提著花燈上來，面露不解。

  

  「哪來的東西？這麼丑。」

  銀杏面色一僵，扯著嘴角道：「回公主，這是世子送來的，還送了一些月餅，讓你早點休息，別在閣樓上吹風了。」

  銀杏把花燈給她，又給她披上披風。

  柔嘉有些不自然的拿著花燈，花燈做成玉兔捧月模樣，說不上多貴，但做功精緻，月兔活靈活現的，透著一股子憨傻勁。

  「哼，本公主看就是隨手大路邊買的。」

  嘴裡嫌棄，到沒把花燈丟了，朝外間看了看，不見忠義王府馬車，柔嘉便提著花燈下了閣樓。

  秦子妍那日回府後，半夜維護者突然發布紅色警告，說女配生命即將耗盡。

  可是大半夜的，秦子妍又怎麼可能跑的出去，好在維護者啟動了投影設置，讓她看到琅玉在柔嘉身邊。

  第二日一早，本想跑過去看看人，好刷刷存在感。

  奈何讓薛氏知道了在皇宮那天晚上的事，氣的把人拘在府里，和薛家兩姐妹學規矩。

  秦子妍無奈，只能送些小玩意到公主府，又給琅玉去信詢問柔嘉的情況。

  得到無事後，秦子妍也死心的留在薛府了。

  淑芳今日挺著肚子跑進宮去看德妃，順道見見生病的麗華。

  可是被楊貴妃一句無心待客拒之門外，只能遺憾的去德妃的甘泉宮。

  甘泉宮裡，德妃和雪才人正在晾制花茶。

  雪才人小產一直還未養回來，本來就瑩潤的肌膚，平白添了幾分蒼白，見淑芳來了，很有眼力勁回了屋子。

  德妃看著淑芳的肚子，連忙把人帶進殿裡。

  「你大著肚子，不安生的待在公主府，跑進宮幹嘛！」

  德妃得寵，殿裡擺的全是時下最新鮮的水果。

  「我聽聞昨晚中秋宴上，父皇與察爾部的大皇子商議，有意把麗華派去和親。」

  「可宴會結束後，怎麼獨留了幾戶人家，是出什麼事了嗎？」

  淑芳想著麗華那孝順的性子，心裡有些嘆息。

  「這，這事怎麼說呢！」德妃皺著眉頭，臉上全是為難。

  「母妃那日在殿裡，只知道察爾部使團的卓瑪跑進來大喊要找嚴院首，話里話外，好像是麗華公主被人下藥了。」

  「麗華被人下藥？」淑芳驚訝的睜大眼睛，有些想不明白誰會這麼大膽。

  「也不知怎麼的，卓瑪直接拉著她哥哥跑去露華殿，你父皇沒法子，也只能帶著貴妃娘娘過去。太后把我們一伙人留在殿裡，我也不知道這事的真假。」

  德妃說起這事，面上都帶著驚恐。

  當初她聽到出事時，嚇的把手中杯子都打翻了，也是沒人注意，不然非被說一頓不可。

  「而且啊！棲霞宮鬧鬼。」

  德妃抓著淑芳的衣袖，聲音顫抖的說道。

  「鬧鬼，別是爭寵使的手段。」淑芳不是不信鬼神，只是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事，怎麼看都像是那些妃嬪平日爭寵的手段。

  「你咋不信呢！」德妃氣的瞪她。

  「那晚出事後，許多人都被帶去武英殿詢問，而甘霖公主的貼身宮女玉扇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聽人說，撞的滿臉都是血。」

  「甘霖不是在禁足嗎？」淑芳有些糊塗，好好的怎麼把甘霖扯上了。

  「誰知道，反正當晚甘霖公主被鬼纏身，拿著匕首到處砍人，還是聖上一早把忠義王世子請進宮才安靜下來。」

  那日景帝歇在甘泉宮，半夜福如海來稟告的時候，德妃嚇得裹著被子不敢冒頭，被景帝狠狠的逗弄了一番，揚言要帶她過去，嚇得她差點暈厥過去。

  淑芳沒想到還有怎麼一回事，看著面色發白的德妃，她也不好在詢問她。「那日柔嘉也在場嗎？」

  「在的，一直都在，就是柔嘉公主把麗華公主扶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

  聽了這話，淑芳打算等下去見見柔嘉。

  「娘娘，公主，麗華公主身邊的青黛姑娘來了。」大宮女在外間通報到。

  「她來幹嘛！」德妃皺著眉頭，棲霞宮鬧鬼，她一點也不像讓那裡的人進來。

  「你怕的話，你先進內室。」

  淑芳本就想見見麗華，之前那件事麗華也幫了自己。

  德妃有點不情願，可又拗不過女兒，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進內室。

  青黛很快就進來了，臉上雖然塗了脂粉，但依然掩不住她憔悴的面容。

  「婢子見過淑芳長公主。」

  「起來吧！」淑芳看她模樣，心中越發擔憂麗華。

  「你不在你家公主身邊伺候，跑到甘泉找本公主作何？」

  「還請淑芳公主救救我家公主。」

  剛剛站直身體的青黛，聞言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膝蓋與地面碰撞的聲音，聽的人感同身受。

  所幸殿內都是信任的宮人，淑芳連忙讓人把她攙扶起來，扶到一邊的位置上坐下。

  「麗華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你要是把這腿弄傷了，到時候怎麼回去伺候你家公主。」

  青黛聞言，眼淚又忍不住留了出來。

  「貴妃娘娘，她要把公主送去做姑子。」

  「什麼？」淑芳聽了她的話，有些不敢相信。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婢子也不清楚大概，有關的人都被關了起來。」

  青黛與繁縷那晚都在玉蓉殿裡等人回來，跟在麗華身邊的是楊貴妃指派的宮女。

  她們只知道，麗華回來的時候渾身冰涼一片，頭髮也沒有干，開始還以為是掉水裡了。結果半夜發熱換衣服時，才發現自家公主渾身紅痕，守宮砂也沒有了。

  「……婢子本想出去打探一番，結果讓貴妃娘娘攔了下來，不過，婢子這兩日偷聽，好像那人是工部尚書徐大人的二公子。」

  徐長年，淑芳聽說過這個人，上次她去買東西，見他好像在與福臨郡主逛街，據說兩家想聯姻。

  「你家公主怎麼說？」

  「公主那日知道貴妃娘娘要送她去做姑子，咳嗽厲害昏了過去，這幾天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時辰特別少。」

  青黛總覺得是楊貴妃對麗華的藥動了手腳，不然怎麼反反覆覆不見好。

  「你家公主要是多長個心眼，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淑芳想起上次自己提醒她的事，可見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來找本公主，是你公主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青黛咬唇，皺著眉頭說不出話來。

  「你家公主要是還執迷不悟，我就是有心幫忙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回去好好問她，她要是開竅，自然有事要我幫忙，三天後我還會入宮。」

  淑芳說完，便讓人從德妃那裡拿了一袋安神的香囊給她，讓她帶回去給麗華。

  青黛也知道淑芳說的是實話，當下行禮便離開了。

  剛進棲霞宮，就被楊貴妃身邊的宮女帶到她面前。

  「本宮聽聞你去了甘泉宮。」楊貴妃這幾日忙著焦頭爛額，景帝一直不願意見她，皇兒一脈的官員有好幾個剛剛升上來，就被查出貪污，景帝一下罷免了五個官員。

  如今四皇子一脈官員心思浮動，有好幾個準備投靠四皇子的官員，轉頭就投了太子。

  「回娘娘，是的。」青黛不由連忙把手中的香囊遞給一旁的嬤嬤檢查。

  「公主這幾日老是做噩夢，婢子便去找德妃娘娘要了些安神的香囊。」

  楊貴妃見嬤嬤點頭，知道並沒有什麼異樣，當下也不再理會她，揮手讓她下去。

  「這幾日給本宮把人盯緊，不許讓玉芙玉蓉兩殿的人踏出棲霞宮半步。」

  「是。」

  淑芳和德妃告別，出宮直奔柔嘉的府邸。

  她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德妃到是告訴她，柔嘉可能知道。

  柔嘉打著哈欠抄經文，一想到自己還有五百四十篇的經文沒有抄寫，眼睛裡的淚水就流個不停。

  而且，回頭看看旁邊的空座位，琅玉怎麼沒來。

  「公主，淑芳長公主過來了。」銀杏領著淑芳走進來。

  柔嘉抬頭看了一眼，算是打招呼了。

  「你剛剛進宮去了？」

  「嗯，遇上了些，想向你打聽一下。」

  「中秋宴會上發生的事吧！」柔嘉說完，就見她點頭，剛好自己也不想抄經文。

  「麗華怎麼樣了？」

  「她，唉！」淑芳說起這事，就跟著嘆了口氣。

  「今日她的貼身宮女跑到甘泉宮找我，說楊貴妃要把麗華送去當姑子。」

  「這麼狠！」柔嘉有了上輩子的記憶，除了感嘆不像淑芳之前那麼驚訝。

  麗華並沒有什麼武功，上輩子刺殺察爾部首領的事疑點重重，以楊貴妃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來，她還是照樣與麗華斷絕關係。

  「你想幫她。」

  「現在我不是我想不想幫她，是她需不需要我幫。」人不自救，你給她再多的機會也沒有用。

  「我過來就是想問清楚一些事，到底是誰對麗華下的藥，和麗華在一起的當真是徐尚書的嫡次子嗎？」

  柔嘉點頭，算是回答了後面一個問題。「至於下藥的人，我不信你沒聽說甘霖身邊的玉扇死了。」

  「我母妃和我說了這事，還說半夜棲霞宮鬧鬼，甘霖被玉扇的鬼魂纏住，請忠義王世子去才安寧下來。」

  難不成是玉扇背後的人搞的鬼？

  「甘霖被鬼纏！」柔嘉一下就想到了武英殿玉扇的死狀，還有自己當晚回來時的狀況。

  「這我真不知道。」

  「銀杏，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回公主，你那日回府半夜夢魘，又是吐血又是昏迷，世子和我們折騰了一宿，人都累成那樣了，誰還會注意這事。」

  銀杏覺得，自己公主那晚也像被鬼附身，可惜她不敢說。

  淑芳第二日就知道琅玉在柔嘉府中過夜的事，外間傳言滿天飛，不過她卻不相信那些噁心的話。

  現在聽銀杏這麼說，琅玉是在為柔嘉治病。

  「這麼兇險，怪不得你面色這麼蒼白，一直不出門。」

  柔嘉掏出小鏡子看了看，她覺得自己也沒有變啊！不出門還不是為了躲察爾部那些人。

  「對了，意思是現在還沒有查出幕後人嗎？」

  淑芳追問到。

  「不是告訴你了嗎？除了甘霖還能是誰。」

  「甘霖！！她！」淑芳不由拔高的聲音，仿佛柔嘉在和自己說了一個笑話。

  柔嘉也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不讓景帝也不會遲遲不動手。

  「你不知道吧！其實那藥是甘霖下給卓瑪的，被秦子妍誤打誤撞，那酒就端到了麗華桌上。」

  「甘霖她和察爾部的人無冤無仇，又不是她去和親，她幹嘛針對人家。」

  甘霖被景帝寵的無法無天，做事全憑脾氣，才不會迂迴做事，但也不會蠢到主動去招惹察爾部使團。

  「因為卓瑪在宴會上說，她要嫁給唐昭。」

  這還真是……

  淑芳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怪不得楊貴妃心情不好，不讓自己進棲霞宮。

  一個女兒把另一個女兒毀了，好好的一盤棋，還不能懲罰罪魁禍首。

  這要是自己，估計都能夠嘔死了。

  「不過，甘霖不是在太后宮中關禁閉嘛！她怎麼知道卓瑪在宴會上說的話。」

  淑芳愣了一下，很快反映過來，一下把事情的關鍵點說了出來。

  「誰知道，反正我又不是我該關心的事。」

  柔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皇宮裡一堆見不得光的齷蹉事，她才不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