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春江水暖

  餘杭市環湖而建，素有「上有天堂，下有餘杭」的美稱。除了物產富饒，餘杭的城市化進程也走在了全國前列。大量的農村人口走向城市，很快就產生出了旺盛的消費需求。這也為商超的迅猛發展，孕育出了得天獨厚的市場環境。

  天客來的成長基本上是和餘杭的城市化齊頭並進的。到了2000年末，單在餘杭最繁華的湖西區，天客來就開了六家大型超市。

  梁健行兩人入住的湖景酒店就在湖西區，基本上不用怎麼商量，兩個人很快就決定先從附近這六家超市入手，摸一摸天客來的底。

  「您好，能耽誤您幾分鐘時間，問您幾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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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健行攔住了一名在廣場上散步的行人。

  看到對方對自己並不是太反感，他馬上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書籤：「我們是做市場調研的，這個書籤先送給您，請您儘量客觀的回答我們的問題，好嗎？」

  對方接過書籤，點了點頭。

  梁健行翻開筆記本，笑著問：「您經常買東西嗎？」

  「是。」

  「一般都去什麼地方？」

  「超市、商場、路邊攤，看情況吧。」

  「我再問您一個複雜點的問題哈。」梁健行笑笑，接著問：「您為什麼買東西，我是想了解一下您的真實需求。」

  「真實需求，我想想啊。」對方撓著額頭，陷入沉思中。

  梁健行回頭指了指，距離廣場不遠的天客來湖濱店：「您覺得那個大超市能滿足您的那些需求嗎？」

  對方馬面帶微笑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梁健行繼續追問。

  對方猶豫了一下說：「太老了。」

  「太老了？」

  「是啊，進了門見到的都是老年人，東西也……」對方忽然笑了，很認真的問：「你該不會是天客來的吧？」

  「不是，絕對不是！我們是市調公司的，不只是針對他們家。」梁健行從衣領里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工牌給對方看了看。

  對方笑了笑，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梁健行送給他書籤，捏在手裡看了兩眼，漫不經心的問：「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了，非常感謝！」梁健行果斷的結束了這次訪談。

  「怎麼樣，有收穫嗎？」

  看到周圍也沒幾個人經過，梁健行走向了不遠處的王樺樺。

  「湊合吧。」王樺樺理了理被風吹散的長髮，合上了本子：「要不是這個借來的工牌，我肯定會被人當成騙子了。」

  「不會吧，像你這樣的大美女，怎麼可能遭人懷疑呢。」梁健行笑著說。他以前也做過幾次街頭調研，可是那時候華鮮已經有一定知名度了，只要對受訪者說明自己是華鮮的員工，大多數人都會配合的。

  「梁總，你有沒有想過餘杭和海灣根本就是兩個不同類型的城市。」王樺樺左右看了看，看到一個空著的長條椅。

  「海灣外來人口遠遠超過本地人，日常生活中大家南腔北調的也習慣了，即使你不懂粵語別人也不會覺得你就是外地人。」

  王樺樺邊說邊走，梁健行只好跟在了她身後。

  「餘杭就不一樣了，居住和生活的大多數都是江南人，大家吳儂軟語聽慣了，猛然間見你說普通話，又問這問那，你說餘杭人會怎麼想？」王樺樺說完，坐在了長條椅上，望著近在咫尺的西湖。

  人們常說煙花三月下揚州，說的是每年三月份的江南風景如畫。事實上要想欣賞江南的美景，並不一定要等到三月份。二月份春水初開，楊柳新發，成群的野鴨下湖游弋，同樣惹人陶醉。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梁健行坐在了王樺樺身旁，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看著追逐嬉戲的野鴨，眼睛一點點的眯了起來。

  「你說清樣的電話調研會不會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梁健行若有所思的問。今天的街頭調研只是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真正對天客來的摸底還得靠專業的調研機構。

  正是考慮到這點，在來餘杭之前，梁健行就聯繫了南疆省最著名的調研機構—清樣調研，想藉助這家專業機構的力量，完成對天客來客戶的大規模調研。臨出發前，清樣調研的人給了他兩張工牌，說是他們在做街頭調研的時候也許能用得上，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吧。」王樺樺回了一句，微微仰起臉，任憑柔和的春風佛面而過。

  「梁總，你有沒有想過忙完這次收購，就在餘杭定居了？」

  「應該會留下來工作一段時間，不過定居肯定不可能的，你知道的，茵茵和我們家小軒軒，還有我爹都在海灣呢。」

  梁健行說著話，站了起來。他不再為清樣的調研工作擔憂了，卻望著野鴨想起了「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典故。

  要論現代化管理水平，華鮮在國內絕對是最早下水的那一批「鴨子」。經過十年的探索，華鮮確實嘗到了現代化管理的甜頭，也總結出了一套適合自己的做法。可以說，華鮮的成功一半來自梁健行等人的奮力拼搏，另一邊正是基於其不斷提升的管理能力。

  然而，像天客來這樣的老牌國營企業就沒這麼幸運了。它們因為人員結構老化，制度僵化，管理水平跟不上時代的步伐，走起了下坡路，最終步入了等待收購的窘境。

  想到這些，梁健行的心裡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一股悲涼。

  「湖光山色，才子佳人，梁總好興致啊！」耳邊忽然傳來了彭震東的聲音，梁健行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哎吆，這位美女是？我還以為是您太太呢，原來另有其人。」彭震東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梁健行象徵性的和他握了握手，開門見山的問：「彭總無事不登三寶殿，來餘杭難道也是為了天客來？」

  「是啊，引進外資不是這類企業的普遍選擇嘛。」彭震東又打量了王樺樺一眼，笑著說：「梁總這是來遊山玩水的嗎？」

  「那得要看沃爾福的實力了。」

  梁健行意味深長的笑笑，指著王樺樺介紹說：「這是我們華鮮商譽部的負責人，彭總以後可能少不了和她打交道。」

  「是嗎，雖然我很喜歡和美女打交道，但是好像沃爾福並沒有損害過華鮮的商譽，相反要不是沃爾福的成全，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華鮮。」彭震東笑容不減，望著王樺樺伸出了右手。

  「改天有空一起吃頓飯吧，我記得西湖邊上有個樓外樓，菜色還不錯。」兩人握手時，彭震東提議。

  「好。」王樺樺淡淡的說，白皙的右手縮了回去。

  彭震東看了一眼西湖，嘴角浮起了一絲笑。

  「聽說餘杭還有彎千島湖，兩位要是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去那邊轉轉，既然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彭震東話裡有話的說，笑呵呵的走遠了。

  「他就是沃爾福大華夏區的負責人嗎？長的可真夠噁心的。」王樺樺望著彭震東的背影，幽幽的說。

  梁健行拍了拍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氣，又呼了出去：「一切要靠實力說話，走吧，繼續做調研吧。」

  「嗯。」王樺樺點點頭，兩人又在廣場上忙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