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髮油

  羅斯進離開後沒多久，徐佳茵也領著嘉賓們就餐去了。

  

  門店裡只是剩下樑健行一個人在張羅著。

  「大妹啊，我看這來領油的人越來越多，一時半會兒恐怕結束不了，你去幫大傢伙買些吃的回來吧。」

  梁健行一邊忙著登記領油人的信息，一邊對黃大妹喊。

  「奧。」黃大妹心不在焉的答應了一聲，疑惑的問：「你說咱們要這些人的信息幹什麼用啊，油也發了，店裡那點東西也早就賣完了，幹嘛弄的這麼麻煩啊。」

  「這是徐佳茵的建議，他說這樣可以收集客戶信息，等咱們門店正式開業，好把消息通知給他們。」梁健行說，把手裡的原子筆遞給了一位中年婦女，婦女接過原子筆，愣著了片刻，搖了搖頭。

  「大姐，你不會寫字嗎？你說我寫。」梁健行望著婦女。

  「俺家那口子說了，不要隨便把自家的住址寫給別人。」婦女一開口，滿嘴都是濃重的膠東口音。她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的說：「您看俺也排了大半天隊了，你那個油能不能也給俺一桶。」

  似乎擔心梁健行會一口回絕自己，婦女馬上又說：「你放心，俺認得來這裡的路，以後要買東西俺就來您這裡，俺從小就不願意欠人的！」

  「您不用說這麼多，這油我也會送給您的，我們店說的是今天三點前但凡進店的人都送一桶油，那肯定會按照規矩來的。」梁健行笑了笑，隨口問：「大姐您怎麼稱呼？」

  「娘家姓鞏，男人家裡姓孫。」中年婦女說。

  「那我就叫您鞏大姐了。」梁健行動作利索的在登記表姓名欄上寫下了「鞏大姐」三個字，一彎腰從身旁提起了一桶油遞給了鞏大姐。

  「哎吆，你們真是好人吶，俺替俺們家那口子謝謝你了。」鞏大姐拎著一桶油，接連鞠了好幾個躬，笑著走開了。

  「你看看，還有這種連地址都不願意提供的，我們還登記個什麼勁啊，誰知道她到底姓不姓鞏呢！」黃大妹在一旁嘀咕。

  她和母親梅淑嫻把店裡的東西賣完後，還以為今天早早的就可以收工了，沒想到梁健行又把她們留下來幫忙髮油，因此，心裡有些不高興。

  「鞏大姐說她能來，她就一定能來！」梁健行轉頭看了黃大妹一眼，笑著說：「你不餓啊，還不趕緊給大夥買吃的去！」

  「知道了，我的店長哥！」黃大妹搖搖頭，從三條排隊領油的隊伍中間，左右穿梭著擠出了門店。

  「梅阿姨，你一個人忙的過來嗎？」梁健行望著長條桌最左邊問。黃大妹買飯去了後，第三條隊伍就只剩梅淑嫻一個人又登記又髮油了。

  「你梅阿姨還沒老到不中用呢。」梅淑嫻少有的開了一個玩笑，邊給排隊的人髮油邊說：「像這樣積德行善的事情，咱們以後還得多做點，要不然你光嘴裡喊什麼華夏人自己的超市，華夏人認你嗎？」

  「這話在理，你們華鮮要開華夏人自己的超市，就得華夏人支持！」有個排隊的人說。

  「光發個油還不行，你們得做些洋人不願意乾的！」

  「洋人不願意乾的是啥事啊？」

  「我也說不清，反正能暖心的事情華鮮多做點，我們就支持你！」

  「對，就是這個理！」

  領油的隊伍忽然熱鬧了起來。有些人餓著肚子領油，這時精神也振奮了許多，不管認識不認識的，接住一句話，就閒聊了起來。

  梁健行望著這些人，忽然覺得羅斯進和徐佳茵那天在國貿辦公室里的談話，並不都是高高在上，而是可以落到每個華夏人心裡的。

  「哎，旺源，發什麼呆啊，趕緊登記！」

  梁健行看到李旺源盯著店門口張望半天，才登記一個人，再讓他叔叔發給人家一桶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著急。

  「下一個。」李旺源有氣無力的說，轉頭看了看梁健行：「你別問我，問我叔噻。」

  「問你叔？」梁健行感到莫名其妙，看著神情古怪的李正本問：「正本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正本仰起頭，朝著高處瞟了一眼，沒有直接回答。

  梁健行又發了幾桶油，還是沒弄明白，轉過頭看著李旺源。

  李旺源翻了個白眼，指了指自己頭頂，不耐煩的說：「表啊！」

  「表？」梁健行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錶盤，頓時反應了過來，原來李家叔侄之所以這麼遲緩，主要是想磨蹭到三點，少發幾桶油。

  「不用這麼來，進總的要求是趕在三點前能多發一桶是一桶。」梁健行說，無奈的搖了搖頭。

  「聽到了沒有，能多發一桶是一桶，你們還不快給我們登記！」第二條隊伍的人頓時抗議了起來。

  李旺源沒有辦法，望著叔叔冷哼了一聲，立刻端正了態度。

  黃大妹把吃的帶回來時，已經過了三點半。

  領油的人早都散了，店裡面只剩下了梁健行四個人。相比於前半天的熱鬧，明顯冷清了許多。

  「人都是勢利眼，有了好處才會捧著你。」李正本感慨了一句。他給自己點燃了一袋旱菸，正有滋有味的抽著。

  「咱們是開超市賺錢的，又不是開福利院的，平白無故的發了這麼多的油，你就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李旺源接口說。他交叉著雙臂，斜靠在一排貨架上，眼睛半眯半睜，似乎在打盹兒。

  梅淑嫻停下手裡的笤帚，看了看李家叔侄，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她已經趁著等飯吃這段時間，把店門口這塊區域打掃的差不多了。

  「要我說今天的油，半價賣給他們已經算是很便宜了。」黃大妹說，她把饅頭、涼菜、米粉等吃的擺在了原來用來登記姓名的長條桌上。

  「好了，東西發都發了，就不用再糾結了吧。」梁健行扯了扯領帶，又把領口、袖口的紐子鬆開了：「先吃飯，有啥事吃完飯再說。」

  「吃吃吃，格老子的！」李正本磕了磕菸袋，走到了長條桌跟前。

  「媽，你也過來吧，我給你買了塊茯苓糕，你來嘗嘗。」黃大妹望向母親梅淑嫻，皺了皺眉。母親就是個勞碌命，總閒不下來。

  「好，等我洗洗手。」梅淑嫻把垃圾倒進鐵皮桶里，放下了笤帚。

  「旺源，你也洗洗手吧，開飯了！」梁健行招呼了一聲，挽起袖子，把手伸進了盛水的搪瓷盆子裡。

  就在這時，羅斯進拎著兩個大包走了進來。

  「快，誰來搭把手，累死我了！」羅斯進說著話，又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