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眼光比你好

  安星雪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她愣怔了片刻，回憶逐漸倒退到不久前，然後清晰了起來。

  是了，她洗完澡後，就被管家帶到這間房間來睡覺。安星雪一向是屬於認床的那種人，平時在陌生的環境睡覺，都要輾轉反側好一會才能入眠。然而今天興許是實在太累的緣故，她竟倒頭就睡，而且還睡的特別踏實。

  緩緩起身，穿上床前放置的拖鞋，毛茸茸的感覺使她感覺格外舒服。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服務這麼周到。

  安星雪不由感慨，也順勢觀摩了一下整個房間。房間屬於現代簡約風格，黑白灰的設計優雅而簡練，與別墅浮誇的歐式風格大相逕庭。原以為顧斯琛是那種俗氣的土豪類型，沒想到他竟也會喜歡這種裝修風格。安星雪在心中不由得對他高看了幾分。

  米色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個怯生生的女傭探進頭來，見安星雪已經醒了，連忙撥通了管家的內線電話：「喂，管家，安小姐已經醒了。」

  對講機那頭傳來管家的聲音，「好，那你帶安小姐下樓吧。」

  女傭急急忙忙想要過來攙扶，被安星雪婉拒了。她不過就是淋了場雨而已，又沒有缺只胳膊斷條腿，還沒有虛弱到這種程度啊。

  下樓來到客廳時，她才發現若蘭師姐和小慧師父竟端坐在沙發上，焦灼的四處張望。顯然，她們是為了尋找她而來的吧。安星雪連忙向窗外看去，天空已然如一團濃墨。她突然又覺得頭痛欲裂，自己不聲不吭地「消失」了幾個小時，一定害得小慧師父和若蘭師姐擔心了吧！而她呢，居然還悠閒的在這裡睡覺？

  想到這兒，安星雪心底湧起一股濃濃的愧疚，看著她們如釋重負的樣子，又不由得眼眶發酸。「師父，師姐，對不起，我害你們擔心了。」安星雪快步走到她們跟前，乖乖低頭認錯。

  

  「好了好了，本來就是我不對，明知道馬上要下雨了還要讓你去拿染料，害你遭這麼多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若蘭師姐慌忙答道。

  「小雪，你這件衣服是——」小慧師父盯著安星雪，疑惑地開口。

  安星雪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連忙應道：「我的衣服都弄髒了，這戶人家就給了我這件衣服讓我暫時穿著。」

  若蘭師姐摸了摸連衣裙的質地，嘖嘖稱讚：「設計完美，用料完美，這件衣服的製作縱是我見了，也是自嘆不如啊。想必這戶人家的主人定是定時又有錢又善良的女人吧，不然怎麼捨得將這麼好的衣服隨隨便便拿出來給別人穿？」話了，還不忘徵求意見般的詢問一旁的管家，「管家，我說的對不對呀？」

  如果管家此時口中含了一口水，那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噴出來。顧少？女人？善良？這也許是他今年聽過最有趣的笑話了。

  安星雪也尷尬不已，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將師姐檀口中緩緩吐出的幾個美好形容詞，與那個看上去十惡不赦的顧斯琛聯繫在一起。她所能做的，也只是一邊感嘆師姐奇妙的想像力，一邊心疼她知道真相後五雷轟頂、外焦里嫩的樣子了。

  樓上，顧斯琛緩緩起身。

  他關上了衣櫥的門，於是衣櫥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琛哥哥，你看桐桐穿這件衣服好不好看呀？」逆著陽光，小女孩扎著馬尾辮，鵝黃色的裙擺隨風飄舞。

  「好看好看，桐桐穿什麼都好看。」小男孩對上小女孩清澈如水的目光，寵溺的笑著。儘管在不久前他還因為繼母鄭舒在父親面前的挑撥離間而「獲得」了一巴掌。但面對陸依桐，面對這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兒，他總是能放下心中的防備，坦然相對。

  而那時的顧斯琛不會知道，此刻的陸依桐是他往後漫長歲月里的最後一眼，在冗長的二十多年光陰中，他就只能靠著這樣一眼懷念、追憶。

  如果當年我能抓你抓得更緊一些，你是不是還會陪在我身邊。

  顧斯琛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每一次對桐桐的思念都是那樣沉痛。陸依桐剛剛失蹤的那段時間裡，他總認為她還在自己身邊。後來慢慢明白了也許永遠也見不到他的桐桐時，顧斯琛只恨自己不夠強大，沒有能力保護她，更沒有能力去尋找她。

  曾經他以為時間終究會沖淡一切，包括他與桐桐的過往。但是時間沖刷而過，那些回憶卻依舊刻骨銘心。

  來到樓下時，顧斯琛依舊沉浸在柔軟而悲傷地記憶里，驀地抬頭，正好對上了兩張陌生面孔，與她們臉上齊刷刷的震驚表情。

  「管家，這兩位是——」顧斯琛又看向管家。

  管家連忙介紹道：「顧少，這兩位是安小姐的師父和師姐。她們見安小姐好久都不回去，擔心安小姐會出什麼事，就到處去找她，所以找到了這兒來。」

  「你……你是男的？」若蘭師姐喃喃地說道。

  顧斯琛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啊……我師姐因為你給了我一件女裝，所以一直認定這間屋子裡住的是個女人。」安星雪慌忙打圓場，說罷，忐忑不安的瞄了顧斯琛一眼。

  顧斯琛覺得有些好笑，難道有女裝就一定得是女人嗎？「這些衣服……本來是打算送給我喜歡的人的。」顧斯琛開口，小心地斟酌著用詞。

  安星雪一時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原來顧斯琛的心底真的住著一個人啊。回想起他時不時流露出的孤寂與落寞，安星雪瞭然。那個人也許對他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吧。

  「而且——長得還不錯的，我總覺得有點兒眼熟。」小慧師父突然間插話。

  若蘭師姐和安星雪同時轉過頭，眼裡的驚詫之色擋也擋不住。小慧師父可是出了名的眼光挑剔，如今竟然當眾（雖然只有五個人）誇獎顧斯琛長得不錯？

  顧斯琛笑了笑，心情也好了很多：「安星雪，師出同門，你師父和師姐的眼光怎麼就比你好那麼多呢？」

  安星雪感到自己竟無言以對。哦，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