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龍孟然的發現

  是夜。

  龍孟然正在煙雨樓處理公務，繆清雪在一旁侍候著。秋意漸深，晚上有風從窗外吹進來，難免有些泛涼。

  「王爺！王爺！不好了！出大事了！」一聲尖銳的叫喊從門口傳來，一個接一個地，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桌上的燈花突然跳了一下，龍孟然抬頭，見小廝連滾帶爬地撞開了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梧桐苑……梧桐苑不知為何失了火……火勢洶洶……」

  「啪」地一聲，龍孟然手中的筆砸在了桌上，大步上前揪了小廝的衣領，著急道：「怎麼會失了火？！那顧王妃呢？！顧王妃可安然無恙？！」

  小廝顫抖著縮起身子，眼神躲躲閃閃：「火勢太大，門口侍衛發現的時候已經沒辦法衝進去了……奴才一聽到消息立即就來稟告王爺了……奴才也不知道顧王妃……顧王妃現下如何……」

  「一群廢物！」龍孟然猛地將他丟在地上，怒斥一聲便跑了出去，也不理會繆清雪在身後的叫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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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離梧桐苑百米處，龍孟然就能感受到熊熊火焰帶來的熱浪，侍衛丫鬟們不停地在用盆子裝了水往裡潑，火勢仍舊得不到控制，不斷有木頭折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龍孟然一把搶過侍衛手中的盆子往自己頭上澆了下去，從頭但腳濕了個徹底。

  「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被搶了盆的侍衛十分惶恐，卻並未等到龍孟然的回答，只見龍孟然猛然發力沖了進去，瞬間便被火勢掩蓋，看不見了人影。

  龍孟然穿過院子闖進了內房，內房是火勢的源頭，這裡的空間本就不大，擺放的東西又太多，燒起來更是沒完沒了。

  他衣裳上的水很快就被蒸乾了，掛在牆上的《富春山居圖》地勢較高，加上有框架保護。所幸還沒被燒壞，他取下來拿在手中，手背被燙傷了也無暇理會。

  他找不到顧佳雅，到處都不見她的身影，甚至連微弱的聲音也沒有。那張雕花木床已經被大火吞噬，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偏房已經成為了一堆廢墟。

  他沒辦法衝過去，眼前全是灼熱的火光，濃煙燻得他乾咳不止，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王爺！王爺你快出來呀，王爺！」下人在外面哭喊，龍孟然甩了甩頭，竭力保持清醒，跌跌撞撞地衝出去。

  侍衛們見他平安無事，這才鬆了口氣，連忙給他澆水降溫。卻聽「砰——」地一聲，龍孟然連忙轉身，眼睜睜看著梧桐苑的房梁塌了下來，瞬間被火光吞噬，他瞪大了眼，只覺得所有的氣血都在往頭上涌，往後退了幾步，差些沒喘過氣來。

  繆清雪在這時剛剛趕了過來，見龍孟然這般狼狽急忙過來扶著，從懷中掏了手絹就要給他擦臉。

  「給我滾開！」

  龍孟然伸手用力一推，繆清雪便猝不及防摔到了地上，抬頭見龍孟然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都仿佛僵硬了一般，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的一片斷井殘垣。她從未見過龍孟然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嚇了一跳不敢再碰他。

  顧佳雅在這個地方住了半年的時間，院中有各式各樣的花草，她每日得空便親自動手打理，還餵養了一池錦鯉，信誓旦旦地說這是能轉運的東西，心誠則靈。

  她總是喜歡趴在桌上畫畫，自己也曾驚訝過平日裡那般散漫的人，畫起畫來倒是無比認真，她一邊畫一邊說，客人花那麼多銀子買我的畫，總不能敷衍了事，良心會不安。

  門上的兩盞燈籠是她親自掛上的，夜裡遠遠地便能看見有橘色的光芒，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她曾跟自己說，有盞燈亮著，你就知道有人在等你回來。

  他在這裡居住的幾月時光，比他從小到大居住的任何地方都更安心。

  而現在，就這般輕而易舉地沒了。連帶著那些安穩靜謐的時光，再也找不回來。

  火勢漸熄，最後歸於平靜。僕從們齊齊跪在地上，丫鬟無聲地抽噎著，無人敢說話。

  「啟稟王爺，已經仔細地檢查過……並不見王妃的屍骨。」幾名侍衛在廢墟中翻查了許久，稟告道。

  「不可能！你們這幫廢物！哪怕是燒成灰也得將王妃找出來！不然本王讓你們陪葬！」龍孟然的臉色蒼白，聲音有細微的顫抖，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身形都有些不穩。

  「王爺……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那幾名侍衛不敢抬頭，其中為首的一個顫顫巍巍回道。

  龍孟然抬手作勢要打，停在半空卻又倏地頓住，像是被抽光了力氣，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人癱坐在地。

  「王爺，王爺，姐姐她人死不能復生，您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繆清雪鼓起勇氣向前拉住龍孟然的手臂，故作一副難過的神情，柔聲道。

  龍孟然的眼神是散的，沒有聚焦的點，他空洞洞地望著前方，仿佛這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一個人孤獨地過了這麼多年的，知道某一日他遇到了顧佳雅。顧佳雅走進了他的生活，他避世自封的內心，是她把自己心中腐爛的刺拔出來，藉此重獲新生。

  都是因為她的存在。

  後來當龍悶然每每想起當時的心情，都覺得記憶猶新，那種感覺刻在了骨子裡，心裡像是空了一塊，不覺得疼，也沒有其餘任何感覺，喪失一切感官。

  顧佳雅還毫不客氣地嘲笑他說就算是被火燒死了，沒了皮肉，人的骨骸也是該找得到的。枉費九王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這般好糊弄。不過轉念一想，便可知他當時因為此時受了多大影響，連這樣的常識都會忘記。

  當時的龍孟然傷心過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個顯而易見的破綻之處。但轉機之處就在於他對於顧佳雅平日裡的了解。

  他愣神之時無意中看到了自己從合歡堂搬過來的一箱書，當時顧佳雅為了節約空間將書放在了一個架子上，而那個本應在內屋的架子，此時卻被移到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