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字跡
2024-07-02 02:25:44
作者: 忘羨
然而說到這裡,碧忻瞬間面露兇狠,狠狠看了宋畫祠一眼,接著道:「但是昨晚,宋太醫再來給大皇子妃治病的時候,留下的藥方奴婢給大皇子妃用,起初症狀是好了許多,但是半夜,奴婢聽到動靜起來,卻看見大皇子妃渾身發熱,面色發白,奴婢上前去看,只見大皇子妃面露痛苦之色,奴婢心下一急,連忙傳喚太醫來看,而太醫一看,卻是指出大皇子妃中了毒!」
話落,殿內皆是一陣吸氣聲。
其實這類事情在宮裡並不屬少見,只是真正捅到皇帝面前的只是其中個例罷了,所以可想而知的,當皇帝查到下毒的人是誰的時候,那人的下場會是如何。
然而現在的情況來看,很大可能就是那個跪在地上直到現在還一言不發的人了。
宋畫祠聽到碧忻這一番話說完,只是垂著頭閉了閉眼,其餘什麼神色都沒有。或許她早在踏進來的這一刻,就知道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並不覺得奇怪,她只是有些疲倦。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好端端的在宮裡安分守己地藏著,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想著法要害自己,也不明白自己這個形同無物的人到底礙著了誰的眼,以至於接連的禍患一個不差地砸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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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可笑啊。
原來在蒼黎的時候,就是那麼多人不想看自己好過,也不想看孟昭衍不好過,但總歸她與孟昭衍相互扶持,她並不覺得辛苦。
可是如今到了凌熾,卻覺得處處都是危機四伏,孟昭衍無法揭露與她的關係,無法施展自己的能力保護她,一切,似乎都只能靠她自己。
她為了沈硯修的私心,想拉清河一把,卻回頭就被清河設計設到了這裡,面對碧忻的指責,她真的累的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不值得,她告訴自己,沒必要,再為這些人費一絲一毫的心思了,清河從前再天真爛漫,那也是從前的事情了,她沒守住自己的本心,讓自己墮進了地獄,那又有誰能幫她呢?
除了她自己,不會有別人了。
大殿內沉寂了一瞬,隨即就聽到一聲悶響,眾人抬眸看過去,就見大皇子沈硯國跪在地上,似悲痛道:「求父皇為清河做主!」
碧忻隨即附和,聲音響在宋畫祠耳邊,久久未絕。
皇帝掀開眼皮,看向宋畫祠,道:「宋昭,你有何話要說?」
宋畫祠姿勢不變,道:「我開的藥方,沒有錯,更不會給大皇子妃下毒。」
「你胡說!」碧忻立馬否決道:「昨晚大皇子妃病下之後,就未再進食,後來也只喝過你一人給的藥,如何不是你下的毒?」
宋畫祠還是那句話,「我不曾給大皇子妃下毒。」
碧忻兇狠露目看著她,也沒有多的話說了,但是無不表現著這人就是兇手的意思。
皇帝看了兩人一眼,道:「不如讓宋昭去給清河看看吧,你去看著點。」皇帝指著一旁默聲的嬤嬤,嬤嬤隨即應下了,帶著宋畫祠往裡走。
碧忻這時候就是百般個不情願也阻止不了了,只能氣氛地看著宋畫祠進去。
宋畫祠心無旁騖給清河診治了一番,最後收回手定下結論,道:「是誤食了藥材激發毒性導致的……」
話未說完,就被一旁的太醫悻悻打斷了,「我們也知道是這麼回事,你有辦法嗎?」
宋畫祠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大皇子妃有進食嗎?」
嬤嬤答道:「一直未曾,就是連藥都未再喝了。」
宋畫祠頷首,想了想道:「開幾副催吐的藥單,給大皇子妃喝下,她體內的毒素,也不是無藥可解。」
一旁的太醫愣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是哪些藥材的毒性嗎?信口開河!」
宋畫祠沒理他,道:「勞煩將我昨日寫下的藥方給我看看行嗎?」
嬤嬤為難道:「不在奴婢這裡,好像還在碧忻那兒……」
宋畫祠定定看著她,沒有說話。
嬤嬤嘆口氣,轉身出去拿藥單。
不一會兒也就進來了,嬤嬤越過太醫們死盯著她的眼睛,直直走到宋畫祠這邊,將藥單叫給她。
宋畫祠接過,細細看下去,起初並未有什麼異樣,直到目光掃到末尾,眼瞳驀地一縮,緊緊盯著一處,半晌沒有動作。
嬤嬤知道這是發現了端倪了,一旁太醫也注意到她這個樣子,隨即一擁而上想要看看這是什麼情況,宋畫祠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被人奪去了藥單也沒有什麼反應,這個樣子落在嬤嬤眼裡卻是讓她輕輕皺了皺眉。
不過宋畫祠也很快收拾好情緒,那邊太醫們還在商討,還未看出端倪,她這邊已經拿起筆墨要寫東西了,卻驀地被嬤嬤止住了動作。
宋畫祠恍惚抬頭,看過去,就見嬤嬤深沉的對她搖了搖頭,瞬間,明了了。
墨從筆尖滴落,落在紙上,暈染一片,終不成字跡。
她不能寫,現在整個宮殿裡,沒人會信她,也沒人會大方地用她的藥方,只要寫了,就是另一副謀取人命的方子。
她不能寫。
不一會兒,太醫們那邊也商量出了結果,一聲聲「原來如此」落在宋畫祠耳畔,卻讓她只覺得諷刺。
那是她的藥方,是她的字跡,可是落款前方那一味藥材卻絕對不是自己寫下的東西。
天下萬物相生相剋,藥材並非一味是藥,也可是毒,且看他用在了什麼地方。
治療風寒的藥性都是固定的,若在裡面摻雜了其他性質的藥材,就很有可能將整副藥方的性能都打亂,最後淪為毒藥。
這裡面的門道,宋畫祠明白,太醫們也明白,唯獨取藥煎藥的碧忻不明白。所以他她就是再恨她,宋畫祠也覺得可以理解。
那個模仿她字跡添筆的人,才是真正想置她於死地的。
清河臥病,別說拿筆模仿她的字跡,就是下床都嫌費力,碧忻沒有這個心思也不會如此,這世上見過宋畫祠筆記的人,在這偌大的凌熾皇宮種,卻也可以縮小到那幾個人身上。
再加上要熟悉一些藥理,還要了解宋畫祠的筆跡,這個人,除了她,宋畫祠是真的再想不出另一個了。
她將筆死死攥緊,聽到身後的指責,只覺得原本心上就在滴血的傷口,再次被用力撕開了許多,直至,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