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奪刀

2024-07-02 02:24:36 作者: 忘羨

  宋畫祠眼眸微沉,心也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是,這樣的遭遇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想要尋死都無可厚非。但是她身為醫生,看的最重的就是生命,最看不過的,也是有人想要輕生。

  眼見清河受傷,她雖然除了幫她療傷其他什麼也做不了,但不代表她可以忍心看著一條性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你身郡主,就算被人侮辱,也該有自己的傲氣,不該輕易放棄自己。」

  清河淚眼婆娑,此刻才將自己內心的感受真切表現出來,「你明白我嗎?你知道那是怎樣的侮辱嗎?你能知道什麼叫做絕望嗎?」

  宋畫祠定定看著她,緩聲卻有力道:「我可以。」

  這回換清河驚訝了,她下意識還以為宋畫祠曾經遭受過自己這樣的侮辱。

  趁這點怔愣時間,宋畫祠緩緩不著痕跡靠近了一些。

  

  方才清河用勁實在太大,她又一時不查,確實被清河推拒得有些遠了,現在就是個接近的好時機。清河自然沒有注意到宋畫祠這點動作,甚至連脖子上的刀刃都偏離了一些。

  是這樣,只要想到這世間還有人跟自己同病相憐,似乎就沒有那麼難過了,清河也是這樣想得。

  但是宋畫祠接下來的話又否定了她這一想法。

  只聽宋畫祠道:「我曾經被人追殺,忍辱負重逃了一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能夠活下去,直到被人追殺到懸崖邊上,最後一鼓作氣甚至從懸崖上自己跳下去,我想,我那時候的絕望大概不比你少。」

  清河果然被她的話分了神,但事實上,宋畫祠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仍然會感覺到惶恐,那時候留下來的陰影也沒那麼容易抹去。但好在她心性堅定,可以鎮定下來。

  她接著道:「這還沒完,那人看我跳下去,甚至為了確定我能夠死成,便在最後關頭朝我散發毒箭,最後看我命中落下懸崖,才堪堪收手。可以想到,若是我沒有跳下去,此刻已經成為天地間一道遊魂了。」

  說話間,清河的眼淚止住,像是聽得有些怔愣了,宋畫祠抓著時機又往前走了幾步,見清河沒有察覺,便又道:「那也並非我最絕望的時候,多少次,我被迫面對生死,卻也從沒有一次想要過輕生,我拼全力想要活下去,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憑什麼他們要拿我性命。便是這樣想的,我一次一次死裡逃生。」

  「又或者,是因為上天終究眷顧好人,讓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撂下這一句,宋畫祠已經來到床邊,聽得愣神的清河手間鬆懈,宋畫祠剛好趁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奪下她手裡的刀,將手臂拉長,確定不會傷著她之後,才使用巧勁讓清河徹底放手。

  清河還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掙扎,片刻後只覺得手上一陣酸麻,隨即,刀就被奪了去。

  宋畫祠順勢退後幾步,將刀放好,拿遠了,再看向周圍,確定再沒什麼能讓清河動作了,才略鬆了口氣。

  她轉身面對床榻,看著頹然失神的清河,微微皺眉,道:「我猜,你利用我自刎,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有想死這個念頭,對嗎?」

  清河抬眸看她,嘴唇微張,沒有說話。

  「尤其是……碧忻。」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清河就回神了,反應之大讓宋畫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要想死,只要管清河要一把剪刀,隨時隨地就可以去死,但是你只有等到我來了,看我把碧忻支走,才設計動作,為的只是不想讓碧忻知道你有這個念頭。」

  「你甚至將自己的傷口給我看,卻也沒讓碧忻知道,也是不想碧忻擔心吧?」

  清河閉緊了嘴,唇線拉平,皺眉看著她,眸中都似有了兇狠的情緒。

  宋畫祠卻是不怕,她道:「你這樣做,無非是不想碧忻為你神傷,可你是否想過,當碧忻發現你死了之後,她又作何感想?我能感覺到你與碧忻主僕情深,怕是這深宮之中,真正一心一意為你好的人,也只有她了。可是你今日這番動作,說是為她著想,卻是一點兒也不在乎你死了以後她該如何。」

  「所以……」清河開口,聲音已然沙啞,「所以我想請你,等我死後,拜託四哥,將碧忻安排一個好去處,別再,別再跟著我受苦了。」

  宋畫祠輕嘆一聲,道:「你又何必如此?讓碧忻一直跟著你不好嗎?為何,不勇敢地活下去呢?」

  清河單手掩面,悲啜道:「我又……有什麼臉面再活下去呢?」

  「我將你的傷治好,以後的路,你還需要自己走下去,大皇子內事我不好批駁,但是你既然已為人婦,就該好好利用手裡拿捏著的東西,深宮涼薄,對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我卻是沒見過你這樣輕易不要自己性命的人。」

  說話間,宋畫祠已經捏著藥瓶往清河走去,她指尖還帶著溫熱,觸到清河的面上讓她有些微不可察的眷念。

  清河身子一抖,卻到底沒拒絕她的動作。

  宋畫祠用帕子細細將她臉上的淚擦去,然後手向下脫去她的衣衫,道:「這藥膏是我特製的,治療淤傷很有用,你的傷看起來嚴重其實還好,用了我的藥膏大概明日就能見到效用了,我……我給你擦藥。」

  宋畫祠是除了沈硯國以外第二個碰到她身子的人,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落在這個擰著眉卻眼神認真的人眼裡似乎沒有那麼疼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再私密的地方宋畫祠沒去碰,只將已經被她掌心暖得溫熱的藥瓶交給清河,道:「每日塗抹兩次……對自己好一些。」

  隨後就將清河的衣裳再次穿上。藥膏很薄,也很貼膚,不用擔心會被衣服給擦掉。

  宋畫祠勉強鬆了口氣,坐到床邊,道:「我給你診脈,放才覺得你身子有些熱,可能是發燒了。」

  清河配合伸出一隻手,眼神發直看著宋畫祠,一動不動的。宋畫祠對這樣的眼神不在意,專心給她診脈。

  良久後收手,道:「是發燒了,我回頭看看太醫給你開的藥方,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改的地方,你先好好休息吧。」

  宋畫祠正要離開,清河又把人叫住了。

  「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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