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街遇

  雖然這一個月已經像是恍若隔世，但是葉懷詩再看到葉秋柔的時候，自己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日子仿佛還是歷歷在目。

  現在葉秋柔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的樣子她還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可能也是葉懷詩這個時候的退讓讓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她竟然站起來打算推搡葉懷詩。

  

  「你可知你想打的人是誰？你一個閨閣女子口口聲聲想做太子妃也不怕惹人笑話！

  「今日站在你們面前的不是那個任打任罵的葉懷詩了，她是我們的相府正頭娘子，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素詩平日在相府做事情算是老人了，這個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她趕忙站在葉懷詩面前，看著葉秋柔。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你的主子是我的奴才，一輩子都是我的奴才，你又憑什麼替她說話？是真的認不清自己的地位！」

  葉秋柔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卻被葉侯爺攔下了。

  「別吵了，再吵也是一家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吵的呢！」

  素月雖然不是什麼有地位的丫鬟，葉侯爺自然也不用忌憚她，但是她的話倒是提醒了自己。

  主要還是今日袁志不在家，他都快忘了葉懷詩相府夫人的位置。

  看到爹爹第一次這麼嚷自己，葉秋柔委委屈屈，但是也沒再說話。

  一起在飯桌上的時候，氣氛尷尬到詭異的程度。葉懷詩越吃越覺得心寒。

  她好想在這裡大罵一通，把自己內心的不快都發泄出來，自己已經成了相府夫人，憑什麼還要受這樣的罪。

  可是且不說她自己在相府舉步維艱的處境，就算是她自己，她也好難發泄。

  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支配感已經深入骨髓了。她看到這群人已經有了習慣性的害怕。

  她突然發現，葉府這個從小到大的地方竟然比相府還讓她感到窒息。

  吃完午飯之後，也有幾個冷著臉的丫鬟給素月安排了一個住處。

  「夫人，真是可笑，他們竟然給我一個丫鬟安排的住處比你從前住的地方還要好。」

  「這不是意料之中嘛，這裡是我從前的地方，在這裡我不過是一個粗使丫鬟而已。而你至少還代表著相府。」

  想了想，葉懷詩又改了口：

  「不是相府，是葉侯爺的官位。」

  葉懷詩深深嘆了一口氣。

  「夫人，我從前想過您在侯府的日子不好過，我卻沒想過您的日子這麼不好過。」

  「別說了，素月，我想出去透透氣。」

  葉懷詩回來這些人自然是見都不想見，那她想去哪裡也不會有人管，倒是自由七天。

  「那夫人我們換了裝束，出去逛逛吧。」

  雖說沒人管，但是葉懷詩總還是不能穿著相府夫人的衣衫出去給相府丟人的。

  一身中性衣裳，青綠色的袍子把葉懷詩這張柔美的臉無端添出幾分英氣來。

  「夫人，我從前只當您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夫人，這麼一看倒是活脫脫的公子哥樣子！」

  「倒是你會夸。」

  素月在葉懷詩身旁，竟然像是個嬌小玲瓏的小娘子了。

  除了上元夜那天，葉懷詩就沒有再出過門了。

  她做義女的時候也沒有出過門，說起來這竟是這麼多天她第一次看到白天的太陽。

  不由得感嘆，這世道到底是丫鬟小廝自由一點，還是後宅婦人自由一點呢。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的心跳突然變得很快很快，心裡全是玉郎。

  她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害怕。

  但是她害怕心裡的期待，也期待玉郎帶來的害怕。

  這是讓她又愛又恨，無論如何割捨不掉的人。

  她跟著素月出門的時候，自然是沒有注意到茶樓上那雙眼睛。

  嘴角含笑，眼神如寒冰。

  這次葉懷詩倒是學機靈了，緊緊攥住素月的手。

  中間脫手了一次，她又往後抓著，只是抓到了衣袖。

  「素月，說了別鬆手，我已經好久沒有逛過集市了。今日一來，倒是把我好多天的陰霾都掃乾淨了呢。」

  葉懷詩說著，身後又是久久沒有回應。

  她一扭頭卻看見自己那張夜夜入夢的臉：

  「玉……玉郎……」

  陸承淵就這麼看著葉懷詩，倒是也不說話，從前沒有看過他穿紅衣，今日竟然添出幾分嫵媚來。

  「你怎麼在這裡……」

  玉郎沒有理會她的問句，只是笑，笑起來眼睛卻不笑：

  「不知這位小郎君，今日跟哪位小娘子同游呢？」

  葉懷詩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只當是他隨口說些沒有意義的話：

  「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去逛逛吧。」

  是啊。

  他們兩個人，除了因著那蠱蟲不得不連在一起，從前那愛情早已經被葉懷詩的婚事斬斷了。

  可是今日葉懷詩難得換上了男子的服飾，她難得有這麼個機會從後宅逃脫，她難得跟玉郎有這麼一個同游的機會。

  如果出於私心，她也想跟他，好一起走一次。

  只是這一年，她從來不敢想罷了。

  剛剛葉懷詩抓著玉郎的袖子，現在玉郎已經把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像是再也不想鬆開。

  「疼。」

  葉懷詩急得想脫手，卻看見玉郎那妖孽的笑容，從沒想過他身上穿著紅衣，竟真的雌雄莫辨：

  「小郎君抓著旁人的手的時候，怎麼不怕疼？」

  半天葉懷詩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是在吃素月的醋。

  「那是我的侍女，我拉著她的手有什麼不妥？」

  陸承淵沒有回答，只是抓得更緊了。

  陸承淵個子很高，但是穿的紅衣，站在女扮男裝的葉懷詩旁邊，頗有一種詭異的夫妻感。

  「我想同小郎君一起去茶館看戲，不知小郎君意下如何？」

  雖然嘴上叫著小郎君，陸承淵卻把葉懷詩緊緊攬在懷裡，右手攔著她的腰，似是要將她提起來。

  她臉一下子紅了，大街上的男子就算是自己的郎君這麼推搡的也是違背律法的。

  「玉郎，你放開我……」

  她的手用力地推著玉郎的胸膛，可是這力道卻甚至不及他看見她的心跳。

  陸承淵步步緊逼，將她抵到牆角，看著葉懷詩的唇，情不自禁地靠近，溫熱的聲音在她耳畔縈繞，刺激得她打顫：

  「可是小郎君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