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瓷，天青游龍

  很快，葉明堂帶著沈七他們來到了一處瓷窯。

  葉家做的是瓷器生意，在江南是鼎鼎有名的瓷器大家族。

  仗著一手家傳秘術『天青游龍』享譽整個大雲。

  天青游龍。

  天青色乃是當朝太祖冠以名諱。

  游龍更是以獨特的調釉手法將蘊含以游龍之形的釉掛在以天青色為底的瓷器上。

  瓷器出窯之時，天青之上游龍張牙舞爪幾欲騰飛！攝人心魄！

  給人視覺的衝擊感極為強烈！

  也正是為此！葉家仗著這手獨掌的秘術！成為了專門為皇室燒制貢瓷的數家之一！

  天青游龍更是占據貢瓷翹楚！獨占鰲頭！深得皇帝喜愛！

  

  可如今...

  「你們自己看吧。」葉明堂站在一排瓷器之前，憔悴的臉上透著落寞。

  葉晗霜拿起一隻瓷瓶仔細查看，沈七站在一旁。

  此刻，葉明堂看著這一高一矮竊竊私語的兩個人，有些渾濁的老眼中透著一抹溫情。

  如果不是這批天青游龍出了問題，那麼讓從小在葉家長大的沈七當個入贅的姑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左右入贅之後的身份還不如一個下人，入贅到葉府之後更能讓沈七當牛做馬，葉家白賺一個好姑爺。

  不然。

  照著自己膝下就葉晗霜這一根獨苗。

  真讓葉晗霜嫁到了孫家。

  百年以後，或許後人連葉家是幹嘛的都不會再知曉。

  掌握一個家族百十多年，葉明堂心思深沉敏銳，怎麼可能看不透孫家的打算。

  可...

  「爹！這游龍...為何被腰斬了！？」片刻後，葉晗霜面帶驚恐的望著葉明堂。

  此刻，沈七也明白了葉明堂為什麼非得把葉晗霜嫁到孫家了。

  專供皇帝把玩的天青游龍，游龍竟然被腰斬。

  這對於向來以真龍天子自稱的皇帝來講，意味著什麼可想而知。

  而孫家同為瓷器家族，恐怕他們跟葉明堂是做了什麼交易。

  「有人從中作梗。」沈七淡然望著葉明堂。

  葉明堂瞳孔微微震動，心中對沈七的評價再次上升一個層次。

  自己什麼也沒說，沈七僅是看了一眼，就猜到了個中原委。

  「老爺，那孫家的條件是什麼？」沈七再度張口。

  這一次！葉明堂心中震驚之餘也有了些許的感動！

  都說一朝悟道！天人得升！

  為了自己的女兒！沈七如今的心思竟然變得如此敏捷！觀察入微！

  僅從管中窺豹便以得知全貌！

  聯想到剛才沈七口中的好男兒當振翅九霄！有擔當！

  葉明堂心中震撼不禁又拔高了幾個層次。

  「如今『天青游龍』交貨日期臨近，這一批的『游龍』卻盡皆被腰斬。」

  「孫家可以幫咱們轉圜拖延些許時日，同時也能幫助咱們重新燒制趕工。」

  「條件就是必須要將晗霜嫁過去...」葉明堂娓娓道來。

  此刻，葉晗霜手中瓷器猛然跌落在地，摔的粉碎。

  有了這種事在眼前！自己...自己還能跑嗎？還能和阿七在一起嗎！？

  不能！

  游龍腰斬！一旦事發！到時候葉家滿門上下一個都跑不了！

  就是阿七都沒有活路可走！

  為什麼！這一刻！葉晗霜心中甚至開始埋怨老天爺！

  為什麼給自己安排了一個青梅竹馬的如意郎君！卻偏偏又劃下這樣神仙都無法挽回的鴻溝來阻隔兩人！

  「阿七...」

  屋子裡片刻的沉寂過後，葉晗霜雙目含淚的望著沈七：「此生我們無法在一起了！來生！我在奈何橋等你！」

  說罷，葉晗霜果斷回過身看著葉明堂：「爹！我答應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要讓孫家幫我們完成這批瓷器之後！我才肯嫁！」

  「晗霜啊！」這一刻，葉明堂亦是老淚縱橫，他也不想把這唯一的掌上明珠推到火坑裡去。

  可是相比進入火坑！最起碼能活著！

  葉家闔家上下數百口！連帶葉晗霜！都能活下來！

  「額，我覺得這事兒不是沒有別的解決方式。」此刻，有些和在場氣氛格格不入的沈七突然張口。

  葉晗霜的心思，沈七一眼就看透了。

  分明就是想等孫家幫完了忙，她立刻就赴死，堅決不嫁到孫家去。

  倒是有點兒像『化蝶』，沈七神遊天外，如此想著。

  這時，葉明堂張口質問：「難道你能力挽狂瀾？須知這『天青游龍』對溫度以及天氣都有要求。」

  「重新燒制怎麼著也得要個一年半載！至於再修補那更是非仙人不可為之！」

  「誰說的？我可以啊！」沈七笑了，兩排潔白的牙齒極為刺眼。

  ...

  晚上，瓷窯門口，葉明堂來回踱步臉上透著焦急。

  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信了一個下人的話！信他能把這瓷器給修復好！

  沈七雖然打小就在葉家！受著這家族治瓷之氣的薰陶！

  可他還沒有上過手呢！

  「爹，我相信阿七，阿七一定可以的。」如今，葉晗霜已經沉浸在沈七為了自己一朝悟道的美好故事中。

  對於沈七，她滿心中只有支持。

  即便是這神仙都難以填平的鴻溝，但是葉晗霜相信沈七一定可以！

  「晗霜啊！你...你讓爹怎麼說你好！」

  葉明堂負手在身後，語重心長的教訓：「沈七的確是讓我刮目相看，但是這瓷器一事任重道遠。」

  「沒有個幾十年的浸淫！如何能成！？」

  說到這，葉明堂眉頭一皺，陷入糾結，片刻後，他猛地一錘手掌：「算了！爹已經一把年紀！死則死矣！」

  「你回去收拾東西！馬上去收拾！然後陪著沈七遠走高飛！隱姓埋名！從此以後不得說自己姓葉！」

  「快去！」

  「爹！？」葉晗霜雙眸之中立刻湧上淚水，卻被葉明堂再次推了一把。

  葉明堂雖然是商人，但他也是一個父親。

  此刻生死關頭，只會選擇有利與己身的商人身份已經被他拋諸腦後。

  如今，葉明堂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父親。

  就在兩父女彼此推搡的時候，窯內，沈七望著眼前的『天青游龍』嘖嘖稱奇。

  「雨過天晴雲破處，這般顏色作將來。」

  「天青游龍，好一個天青游龍。」

  話音落下，沈七的目光也落到了那條被『腰斬』的游龍身上。

  些許修補瓷器的功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在這時候，對於瓷器的修補或許會很難，但是在後世的研究下，早就有了一套完整的修複方法。

  而在這門手藝上！曾經深愛瓷器的沈七更是其中翹楚！

  調釉、著色、炙烤，流程一步步的在沈七的手下完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翌日，天光破曉，沈七伸了個懶腰，對著陽光轉了一圈兒手中的瓷器。

  「嗯，完美。」

  說著話，沈七心神也一陣放鬆，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逐漸重影起來。

  「好睏...睡會兒...睡會兒...」

  「阿七！阿七！」與此同時，門外苦等的葉晗霜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打開門進了屋。

  當看到沈七匍匐在桌上的時候，葉晗霜趕忙跑過去試了試他的鼻息。

  還好，只是睡著了，臉上的擔憂之色淡去，葉晗霜一打眼看到了桌上已經被修復好的天青游龍。

  只一眼，葉晗霜就被這游龍所震驚。

  這手藝！這功夫！

  短暫的震驚過後！一陣狂喜就在葉晗霜心頭湧起！

  「爹！爹！」

  與此同時，葉明堂正在屋內幫著沈七和葉晗霜收拾跑路的細軟。

  聽到背後動靜，老頭轉過身看了一眼。

  可就這一眼！他的眸子變化卻極為迅速！

  先是焦急！再是怔神！最後是震驚！

  眼前！竟是一尊完美無瑕的天青游龍！

  「這...」葉明堂失神之餘心中更是震驚，趕忙三步並做兩步跑到葉晗霜面前。

  接過天青游龍，老頭仔細打量。

  先是拿指甲蓋扣了扣修復之處的釉片，但入手順滑卻如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瑕疵。

  又左右細細打量一番。

  這修復手藝！堪稱巧奪天工！

  難道？

  葉明堂心中升起一種猜測，但旋即又摒去。

  天青游龍是貢品中的重中之重，民間以及葉家都不可能有私藏。

  這殘品沒有完好的天青游龍可以頂替。

  懷疑盡去之後，震驚就瀰漫在葉明堂的心間。

  堅毅、有擔當、好男兒！

  如今更是有著一手數十年老師傅都難以企及的修瓷手藝！

  沈七...

  「快！咱們去看看沈七！」一念至此，葉明堂快步就跟著葉晗霜來到了她的閨房內。

  望著搶先自己一步上去照顧沈七的掌上明珠，老頭心裡不禁有些吃味。

  「他怎麼還睡了？」葉明堂沉著臉詢問，眼下救葉家唯一的希望可就是眼前的沈七了！

  「不對。」葉晗霜坐在床頭，撫摸著沈七的額頭，有些哭腔：「爹！阿七的頭好燙！快叫大夫！快叫大夫！您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