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孤獨的人總是害怕邁出第一步
2024-07-01 17:19:06
作者: 柳輕塵
凌蕭兩人無言。
陸嬛惜的性情似乎一直如此,無論何事,都會藏在心裡最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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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靈溪八獸喪生,對她打擊確實很大,想想也是,她自小便在這裡長大,又沒什麼朋友,這些靈獸只怕是她唯一的親人了。」穆兒黛眉輕蹙。
聞言,凌蕭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陸嬛惜消失的位置,久久無法平靜。
在試煉之地中,凌蕭也聽虛影訴說了陸嬛惜的身世。
凌蕭沉默,甚至壓抑,這種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走出。
而陸嬛惜要去閉關的地方,凌蕭自然清楚是哪裡,卻又無力阻止。
這些事情,歸根到底,都是陸嬛惜的私事,與他和穆兒毫無瓜葛。
「走吧……」
凌蕭輕嘆一聲,拉起穆兒的玉手,兩人就這樣靜默地在山間漫步。
靈溪山脈的最後一峰永遠都飄蕩著片片火紅的楓葉,剛來只覺美幻,可現在卻有無盡的悲傷湧上心頭。
兩人在青石旁坐下,凌蕭眉頭緊鎖,他還在想著陸嬛惜的事情。
對他而言,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陸嬛惜得再造之恩,他難以釋懷。
如今,即使知曉陸嬛惜的心魔,他也感到一陣無力。
穆兒也看出了凌蕭的心思,一改常態的安靜,靜坐在凌蕭身側,默默地陪著身邊的少年。
觀賞著飄零的落葉,兩人就這樣從午後坐到了傍晚。
新月靜謐地掛在夜空,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心事。
困意來襲,穆兒靠在凌蕭的肩頭沉沉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仍在思索的凌蕭猛地一拍雙手,身體猛的跳起,穆兒顯然被他的舉動嚇到,慵懶的在一旁伸著懶腰,更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唔,怎麼了?」穆兒問道。
「呃,沒什麼,只是突然之間相通了一件事。」凌蕭也知自己吵醒了穆兒,眼神中深感歉意。
穆兒卻不在意,更沒有追問,只是起身,拍了拍凌蕭的肩頭。
見狀,凌蕭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心頭升騰一股暖意。
僅有百階青階的山路,兩人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一路上,兩人並未言語,重歸頂峰,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凌蕭,穆兒冷不丁的開口。
「要不,你去照看一下那個壞女人吧?」
「恩?」對於說出這句話的穆兒,凌蕭倍感驚愕。
「我知道,她的事情,你或許不方便告訴我,可今天我能感覺到,她那股透出靈魂的悲傷與哀鳴,即使不善言辭,不予表達,可這些東西,越是掩蓋,便越是強烈。」穆兒說道。
「……」凌蕭無言。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這個小魔女,心裡又打的什麼算盤,我去找陸嬛惜,她怎麼能不生氣呢?回來肯定要把我扒皮抽骨,狠狠地教訓一頓。」穆兒說道。
「我沒有……」凌蕭弱弱地反駁。
「放心,我又不是什麼魔鬼,我還是很通情理的,不過,僅限今日。」穆兒故意將尾音拉長,隨後默默地轉身。
「我,很快回來!」
聲音剛落,便已不見凌蕭的身影。
穆兒回頭望了一眼,悠然地嘆了口氣,有些失神的走進了草廬,坐到了搖椅上。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
蒼老熟悉的聲音讓穆兒一驚。
「臭老頭,你要死啊!走路都沒聲的。」穆兒沒好氣地白了邪逝子一眼。
「呵,我倒是好奇,以你的性子,今日為何如此大度?」邪逝子問道。
「切,我雖然不喜歡那個壞女人,也算不上厭惡,一味地占有反而讓小乞丐喘不過氣,不如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們兩個,還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穆兒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壺烈酒,悠然地喝了起來。
見狀,邪逝子也一反常態的沒有反駁,而是毫不客氣地拿起了穆兒面前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
兩人難得和諧,卻又顯得極不自然。
一刻鐘後,酒盡。
「雖聽凌蕭說你擅長釀製酒品,卻從未喝過,今日一飲,倒是所言不虛。」邪逝子淺笑。
「認識這麼久,這還是你第一次誇我。」穆兒並未領情,仍是一臉的漠然。
邪逝子大笑幾聲,並未與之爭辯。
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穆兒星眸流轉,片刻後,又收起一臉的悵然,拿出一整壇的烈酒。
月不知佳人心事,酒不聞心中牽絆。
愁楚若離,難掩眉頭。
又上心頭。
邪逝子並不客氣,一杯一盞地痛吟,頗為暢快。
另一側,凌蕭已來至森羅之境的結界前,潛入其中,夜晚的靈溪之水異常清冷。
本應狂躁不安的靈溪塵粒在凌蕭到來之後,全部輕盈地浮在凌蕭的身側,亦無之前的動盪與狂躁,反而出奇的溫順。
這些塵粒本就是災神神息所化,面對擁有災神傳承的凌蕭卻是更顯親近。
前行百丈,凌蕭躍出靈溪。
森羅之境依舊夢幻,穿過層層霧靄風雪,凌蕭便看到陸嬛惜的身影。
佳人一身素衣,靜跪於地,前方八塊墓碑屹立身前。
晶瑩綺麗的瓊林無聲擺動,似是低鳴,似是痛哭,雖是無聲卻儘是悲鳴。
握了握掌心,凌蕭緩步上前,靜靜地站在陸嬛惜身側。
兩人相顧無言,良久之後,凌蕭跪下身軀,向靈溪八獸鄭重一拜。
直至最後,他們都將身軀擋在森羅之境的入口。
直至最後,它們都在保護著陸嬛惜。
「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他們的仇,我一定會報!」凌蕭厲聲道。
陸嬛惜並未言語,鳳眸輕眯,良久之後才緩緩的開口。
「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他們守了我半生,就讓他們在這片土地的盡頭長眠。」
「我一直逃避入世,不敢直面人心的醜惡和幼時的陰影,若是我將事情考慮周全,它們也不會死,如今之態,只怪我自己,亦是我,害了他們。」
「不,不是這樣!」
凌蕭猛的起身,看著一蹶不振的陸嬛惜,心中更是愧疚,「你是為了救我,它們亦是如此,事情的源頭因我而起,我又怎能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陸嬛惜,你沒有錯,若是你還將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那便恨我吧,不管你怎麼想,它們的仇我一定會報,天罡宗和葉家,一個都別想好過!」
凌蕭說罷,便將目光再次投向了陸嬛惜。
「七日之後,我們便會離去,私人恩怨也好,替你復仇也罷,若你仍無法走出,我和穆兒歸來之後,會替你守護靈溪山脈。」
「我們,會一直等你。」
身影一瞬,森羅之境中已無凌蕭身影。
繚繞的聲音在耳畔迴蕩,漸漸飄入陸嬛惜的心魂之中,灰暗的瞳眸也在此時恢復了一縷清明。
一行清淚划過,自小便被封閉的情感,被凌蕭的這句話打開,如一處無比細小的裂痕,卻又在心中不斷放大,直至完全崩裂。
本是無處宣洩的悲傷,在這一刻全部湧出。
「呃,啊……」
胸口如破碎般的疼痛,眼淚不住的流淌,陸嬛惜拼命地捂住口鼻,卻無法抑制哽咽的嗚鳴。
嬌弱的身軀在風雪中顫抖,直至最後,完全爆發,趴附在靈溪八獸的墓前嚎啕大哭。
聲音悲愴,喑啞,卻又預示著靈魂的新生。
何來無牽無掛,若是有人牽絆,誰又想孤單一人。
孤獨的人,總是害怕邁出第一步。